“不可能!”
宣帝嘴唇颤抖,怒气冲冲的说。
宜兴作为关绩的女儿,有勇有谋又生的不似关绩,可宣帝这十几年就将薛岫白当做女婿看待的,况且只有这样才能将薛岫白永远庇佑在皇权之下!
以后若是他的身份被纰漏出来,没有皇权谁护得住他?
“为何?”
薛岫白有些不解,宣帝一向英明,为什么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不满?
宣帝如鲠在喉憋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脸面憋的通红。
这时商宫涅将茶杯放在案桌上时,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响动,让宣帝转移了注意力。
薛岫白性子清冷但实则最重亲情,不妨打个感情牌……
想毕,宣帝走至薛岫白身边,看着已经同自己一样身高的薛岫白,眼神中隐含骄傲,抬手拍了拍薛岫白的肩膀,开口道:“不是朕不同意,你在朕膝下长大,朕原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快乐健康,可……”
言语未尽,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说的是宁远侯府那些糟心的人,生生让薛岫白受了许多折难,幸好他性格坚韧,依旧如青松葱郁。
宣帝眼中含有深意,顿了顿继续道:“你同太子亲如兄弟,一同长大,太子曾多次向朕进言,嘉和虽顽劣但样貌漂亮又与你一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她又一心扑在你身上,别告诉朕你从来都不知晓?”
薛岫白越听越糊涂,嘉和喜欢他?
他以为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而不是……
“嘉和与灵安都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不知她的心思?”薛岫白面色峥然,脑中转了几番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该不会是宣帝为了留住嘉和,胡说八道吧!
见薛岫白面色不假,甚至还带上两分怀疑,宣帝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宣帝气得一手拍在了薛岫白头上,可事到如此,也没舍得用劲。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商宫涅坐在椅子上,用手顺着眉骨往下滑,见两人争执不休,不由轻咳出声,“长陵,你手握八万边防北军……”
薛岫白沉思片刻,道:“是八万一千二百一十三位将士。”
边境苦寒,北郡向来是最难防控的一带,将士生存艰难,自从薛岫白作了主帅后,每一季度都会将人数登记造册,以便统计伤亡率,不放弃任何死伤将士,安抚每一位烈士家属,甚至薛岫白会细细的誊写每一名烈士姓名,将其供奉在寺庙。
这几日统计名册刚刚出来,薛岫白也是为了这些死去战士的灵魂得到安息,才上了法华寺。
商宫涅听见薛岫白的话,带着震惊抬头,那身影好似与之前的旧人重合了起来,他记得,那人也是这样……
心底有些不忍,但商宫涅依旧开口:“那你可知关绩手中又有多少将士?”
不待薛岫白回答,商宫涅身子往前一探,认真盯着薛岫白的眼睛,缓缓道:
“二十二万。”
“其中八万将领梁衡是关绩的家仆,位于南山与边境倭国对峙,十万直属关绩藏于西州压制外邦,剩余四万调到东南时刻准备与弥国对抗……”
话尽,薛岫白懂得了商宫涅未尽之词。
两方将领若是联姻,三十万的将士占据梁国一多半的军队储备,全在关绩手中了。
此时话题沉重,三人纷纷沉寂了下来。
宣帝此时坐在主位上,拿着本奏折,可余光时不时打探薛岫白的脸色。
薛岫白低垂着头,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唇色被咬得透出一抹鲜红,像是开得最美的一处玫瑰,还有一种荼蘼至死的浓烈的壮烈感。
商宫涅心中突然燃起一种不妙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薛岫白转身,面对宣帝。
双膝一弯,身子却笔直得,‘咚’一声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商宫涅好像知道薛岫白要说什么,连忙开口想要制止:“长陵!”
“皇上……”
薛岫白却没给他阻拦的机会,目光灼灼的看向宣帝,抬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牌令,高举过头顶。
“如今北方形式已定,辖使也已入驻太阿,臣薛岫白今日交出手中兵权,求娶宜兴郡主。”
“你!”
宣帝一时猝不及防,震惊之余一股郁气于心,他不懂薛岫白为何会为宜兴做到这个份上。
三年来,他是如何从一名小兵出生入死,隐姓埋名,全靠自己才爬到将军高位,上上下下百十处伤口,才换得这一枚金令,如今就为了一个宜兴,就要抛弃这一切?
薛岫白心里却清楚的很,他从小身份尊贵,父亲不立,继母不良,若不是皇恩浩荡,徒有一个小侯爷的名头,京中谁不是当面奉承,却在背地里往死欺辱他,他从小就懂得了,人生来,就无亲无友,孑然一身,外面的风浪掀不起他心中一点动荡。
直到关月鸢的出现,虽闹人,却像一只小太阳照亮了他心中最隐蔽最黑暗的空间,他像中毒一样疯狂的吸收阳光,却不知道何时,关月鸢的身影已然用一种霸道的方式入侵了他的生活中,睁眼想她,闭眼见她,梦中也全是她。
就算濒死,死前最想见得还是她。
从那时,一向情感淡薄的薛岫白,一瞬间好像突然就懂得了许多,他想娶到她,想每日都能见到她。
为此放弃兵权又何妨?
宣帝内心颤动,手中甚至握不住那一纸奏折,眼见亲手养大的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叹了口气道:“长陵,你想当关绩的贵婿,可他关绩却未必敢要,他如今在城外校练场,你若是能让他点头,朕就不说什么了。”
薛岫白闻言,眼前一亮,‘邦邦邦’叩拜了三声后,扭头就走。
只留下地上那一枚象征号令全军的令牌。
而宣帝却背影孤寂,微微弯了弯腰身,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商宫涅不忍,想要张口安抚,这时宣帝突然瞥了他一眼,“还愣着作甚,还不派人去给关绩传话。”
“传什么?”
“他若是敢同意这桩婚事,就提头来见朕!”
*
校练场上,关绩正抓耳挠腮的看着宣帝口谕。
他甚至都质疑自己是不是太大老粗了,难道连字都认不得了?
关绩挥手拉住宣完旨意就想跑的李同光,张嘴就问:“老哥,圣上这是啥意思?啥叫不得同意薛岫白所有要求?他们君臣闹矛盾了?可这跟老夫有甚么关系?”
李同光笑眯眯的只道:“圣上深意,咋家不懂。”
关绩哪能放他离去,在他肩膀上又拍了三下,“老哥,只要你能将你知道的告诉兄弟,改明日请你喝酒!”
“罢了!”李同光四下看了看,凑近关绩说:“小侯爷与皇上闹脾气呢,关将军被波及得很深,若是再惹得圣上不悦,那……”
关绩闻言,浑身一颤,他倒是不怕旁的惩罚,只是那罚抄罚背的,实在是遭不住,天杀的,这情同父子的二人,没事干吵什么架啊!
倒是让他们这些无辜的老实人受罪!
谢了李同光后,关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窝在将军椅上,此时门帘外有通传声音响起。
关绩一惊,难不成薛岫白已到门前了?
他虎躯一震,连忙起身就想跑,他想得清楚,只要薛岫白见不到他,那就不算他的锅。
“岳丈要去哪里?”语气疑惑,但薛岫白是不可能叫他岳丈的,关绩回头,果然,站着的是兵部尚书之子,陶嘉屹。
原本陶嘉屹自愿被调到将军府内,做个小府兵,可那时关绩可不知他的身份,便留了下来,这孩子嘴甜会来事,将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哄的开心,就连元娉婷都字字句句不离陶嘉屹,显然对他十分满意。
可关绩一想到将自己的宝贵闺女插在这朵牛粪上,就心有不甘,愣是一排众议将这孩子拽到了军营中。
不操练他个体无完肤,关绩就不姓关了!
可奈何,陶嘉屹这孩子,有天赋,有毅力,更是有劲!
就入营这么短短七日,将不少项目的记录都破了,让他挣了不少脸面,甚至不少老兵都分外喜欢这孩子。
“原来是小陶啊,我瞅着天色不早了,今日准备早些回府。”关绩笑着打哈哈。
一听回府,陶嘉屹瞬间眼睛冒光,像是生怕关绩跑了一样,连忙开口:“岳丈,我今日也练得差不多了,要不也带我回去吧。”
那怎么行!
他才刚刚清静两日,耳边再不是夸陶嘉屹的言词,哪能半途而废!
关绩头疼,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真叫他头秃。
他狠狠地挠了两下脑袋,掉了两根长发,倒是真叫他想出来了个法子。
得了,那他也不回家了!
只要薛岫白见不到他,就不算违背圣旨。
只要不将薛岫白放进军营,薛岫白就见不到他。
这样他即不用见面违背圣旨,也不用将小缠人精带回府邸,真是一箭双……什么来着,双鸽吧,一箭双鸽!
关绩一想清楚,便立刻一拍大腿,将副将喊了进来。
“传我命令,一级战备模式开启,任何人或者动物都不能进入我军营地,要是有人要闯军营,都给我狠狠地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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