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绥的道歉短信立刻发了过来。
他写:我不是有心耍你,就是想让你理睬我一下,除了让你帮忙做题,我想不到别的理由和你聊天了。
后头跟着卖惨表情包,看着非常可怜:原谅我好不好?
湛夏没有回。
一来时需要和他保持距离,二来也是有点小小的生气。
怎么都喜欢骗她,她很好骗吗?
一直等到晚上,她打开手机,发现贺绥居然连发20条短信轰炸,她只得长叹一声,回了个:好。
贺绥的短信立刻又发了来:我明天还来。
怕湛夏拒绝似的,他迅速补充:……来陪闻荣荣。
虽然很不爽,但目前只有这个理由是光明正大的。
湛夏终于多发了几个字:记得给她带上小蛋糕,最好是巧克力味。
*
第二天,贺绥果然满血复活,精心打扮,并带着甜品前来,闻荣荣望着敷衍的蓝莓小蛋糕,神色狰狞:“天杀的,我最讨厌蓝莓味了。”
“crush给你买的蛋糕,哭着也要吃完吧。”贺绥斜靠在沙发上:“她人呢?”
“去实验室,顺便买菜。”闻荣荣道。
“哦。”贺绥眼尾微耷,但很快恢复:“那就再等几小时吧。”
闻荣荣抓狂:“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啊?你不累我还累呢。”
“那你去告发我啊?我有什么办法,不装我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他随手拿过湛夏的教科书翻了翻:“我至少要弄清,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闻荣荣闷闷道:“你不可能弄清的。”
贺绥瞥她一眼:“你知道?”
闻荣荣没说话,贺绥自顾自接下去:“难道她是怕我和她爸爸那样家暴她?怕我妈妈甩出五百万让她离开我?”
闻荣荣一阵无语,突然觉得湛夏真是无比睿智:“……夏夏说的没错,你果然不了解她。”
“你就很了解她了吗?”
“我们人格多少都有点毛病,当然同病相怜。”闻荣荣阴阳怪气:“哦,不过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健康吧,每天追着夏夏跑,都没点自己的事做的吗?”
贺绥似乎被戳中了潜藏的心事,面色微沉。
“我就知道,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想接近一个不相干的人,”闻荣荣耸肩道:“她的努力上进和目标感很吸引你吧,但你想想,这样的她会安心依靠一个散漫的人吗?”
贺绥不答话,只是一页页翻着湛夏的教科书。
两人间再无交流。
钟表指针指向五点,湛夏扛着电脑和一大包菜回了家。
客厅气氛诡异,湛夏拎着纸袋问道: “你们吵架了?”
闻荣荣率先告状:“夏夏,他妄图用蓝莓蛋糕毒死我,呜呜,我好可怜。”
贺绥不甘示弱:“我好心给她带蛋糕,她一口都没动,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我们一别两宽算了。”
闻荣荣:“不许走,你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爬山,去喜马拉雅看海,一个小蛋糕就让你现出原形了吗,渣男。”
贺绥:“怎么可能呢?我们可是发小啊,你感受一下这个小蛋糕,有马尔代夫的微风,有喜马拉雅的波涛,还有我们三个人的伟大友谊,对不对湛夏同学?”
湛夏化身冷酷的拍蒜机器,刀背拍下,她道:“不要吵架。”
贺绥和闻荣荣终于闭嘴。
*
湛夏心想,这两人氛围好怪,怎么那么像……争风吃醋?
算了,她悻悻地往锅里倒入番茄,她又不是有钱人,怎么理解大少爷大小姐的清奇脑回路。
少爷小姐又悄悄在拌嘴,等到菜端到面前才偃旗息鼓。
西红柿炒蛋,清炒虾仁,小黄鱼,荠菜羹,经典家常菜组合,小巧可爱,营养均衡。
“好不爽,为什么他也能吃你做的饭。”闻荣荣切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湛夏沉思:是吃醋吗?她在不爽贺绥吃了另一个女生亲手烹饪的菜?
好吧……
她站起,从冰箱里拿出闻荣荣昨天做失败的意面,微波炉叮了一分钟,放到贺绥面前:“请用。”
贺绥看了眼闻荣荣的三菜一汤,又看了眼自己面前坨成一团的意面,委屈道:“以前你给我打菜,都打江琰两倍的量的,还会挑我爱吃的菜……”
湛夏目不斜视,眼神坚毅仿佛要国旗下讲话:“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闻荣荣扑哧笑出声,得意洋洋:“我做的意面好吃吗?”
贺绥顿了两秒后,忽地嘴角上扬,起身走向料理台。
湛夏警惕地后退,以防此人又像从前一样,宛如一只没骨头的大狗一般倒向自己。
谁知贺绥伸出手,轻巧拉开了湛夏的围裙带子。
“你……”她呆住。
没等湛夏反应过来,她的围裙就已经转移到了贺绥的脖子上,他娴熟地打了个蝴蝶结:“食材还有吗?”
*
两个女孩懵逼的目光中,贺绥端上两份热腾腾的正宗奶油意面。
“尝尝。”他道。
“……尝就尝。”闻荣荣嘟哝:“你和我也半斤八……”
她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湛夏也默默尝了一口,面条香气四溢,奶味醇厚,让她想起高中时,贺绥经常在上学路上给她带一小盒饮料,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不经意说过:“哦,原来你喜欢奶味重一点的啊。”
他还记得。
“这又不难,”贺绥懒洋洋地捋了把头发:“我还算挺会照顾人的,了解一个人当然要从一日三餐开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热爱生活才是最伟大的浪漫对吧。”
湛夏低下头,当美好的食物划过舌尖时,心里的不安莫名消减了一些。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妈妈一样,总是逼她吃不喜欢的食物,也会有人这样认真地照顾她的口味啊……
闻荣荣有些不甘心:“我也要做,不能输给你!”
湛夏赶紧拉住她:“多了吃不完的。”
闻荣荣只能换个角度阴阳:“哇真是好厉害呢,不过时间都花在研究做饭上,你还有时间钻研正经事吗?”
“什么叫正经事啊,”贺绥笑道:“这个世界那么有趣,如果只按轨道行驶,那该多没意思,凭心而活,自由地探索不好吗?”
“而且,”他欠嗖嗖地强调:“我们能做同学,说明我也不差吧。”
闻荣荣气了个仰倒:“可你这个游手好闲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火大啊!”
贺绥忽然正色。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两人,目光澄明。
“如果我说,我也在努力呢?”
话音落地,湛夏和闻荣荣双双怔然。
料理台边的空气有一秒的凝滞。
他一字未提他具体在努力什么,可湛夏无端地心一揪。
回想起高三某次月考过后,贺绥在榜单下位找到了自己的姓名,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她道:“你们打算报的那所学校旁边的那所,大概需要多少分?”
江琰狂笑:“哦F大啊,兄弟你想自己考?还不如直接捐楼呢。”
湛夏则认真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六百分。”
贺绥“哦”了一声。
高考结束后,她紧锣密鼓准备陪闻荣荣出国,一直拒接贺绥的电话,待到一年后才有零星的消息传来,李槿然某次无意间提起,贺绥的分数刚刚好够进入那所学校,可他没有去。
“真遗憾,这俩学校挨这么近,他来了的话,我说不定还能蹭蹭少爷的车小装一把。”李槿然很是惋惜。
湛夏对着手机发愣——高三的最后,她已经疏远了贺绥,没想到连求导都求不利索的大少爷,最后居然能上一所不错的重点大学。
他……是努力过的。
爽约后消失的人是她。
*
那夜发完疯后,湛夏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感觉就像是人在冰上小心行走,不慎摔了个屁蹲,摔得尾椎骨生疼,心情沮丧,但抬头看到天空湛蓝,会觉得再摔几次也能接受了。
尴尬也是如此,习惯就好。
这回她选择了面对,拿起手机,给贺绥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你永远可以相信贺绥的秒回,他立刻发来:为什么要道歉?
很可惜,光是发信息就耗光了湛夏仅存的勇气,她狼狈回道:失约了,抱歉。
这次,贺绥没有追问,大概他也知道湛夏不愿说太多。
半晌,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没关系。
反正来日方长。
*
“……然后他对我说,来日方长,”湛夏道。
大学心理咨询室灯光柔和,和蔼的年轻老师坐在桌边,用母语问她:“那你是什么感受呢?”
“我吗?”湛夏道:“我没有回复他。”
“我知道这不好,可是……”湛夏叹了口气:“我的确有些害怕拥有他的喜欢,不确定这份情感可以属于我,而且总是担心得到它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还要放弃许多东西。”
作为一个诚实的小孩,湛夏做足了功课。
她抚摸着手臂上的疤痕,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情绪与感受,偶尔穿插一些过往的经历:“……这是不是和我以前经历的暴力有关?因为总是处于很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所以不由自主地去讨好对我有些坏的人,碰到很好的人,我反而刻意远离……”
“还有我的那个朋友,我真的感觉特别对不起她。”湛夏喃喃道:“我很难接受做错事的自己。”
咨询师认真听完,笑道:“你对自己的认知很完善呢。”
湛夏有些沮丧,道理她都懂,可总是无法改变。
“但或许,得到这份情感并不需要你去迁就呢?会因为你做错事而讨厌你的人,本身就不适合交往吧,而且,被喜欢和被讨厌都没关系,因为只有你自己能决定自己的价值呢。”
湛夏轻声道:“是吗?”
她道:“我似乎很难做到完全不在乎。”
“这个嘛,就像他说的那样,来日方长。”咨询师道:“当生活出现变动的时候,或许就是转机。”
湛夏心中一动。
好像……确实如此?
那天她的生活被搅得一团糟,崩溃之下,她做了许多往常绝不会做的事:冷落了闻荣荣,怼了嘴贱路人,和贺绥待了一夜,并接下了本打算放弃的项目。
她不知道这些变动引向什么样的结局,只知道在当下,她好像比从前多出了一点勇气。
因为变故发生时,她必须直面,并解决它。
咨询师不疾不徐地写下她的情况,并给了她几条建议,都是容易完成的小暗示,湛夏不确定会不会有用,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有空的话,带你的妈妈也来做一下咨询吧。”女老师送她出门:“她的焦虑似乎比你严重。”
从咨询室离开后,湛夏改道去买了菜,顺便帮闻荣荣从学姐手里收来了二手爱豆小卡。
她娴熟地比对细节,检查真假,学姐闲得无聊,问她:“同担?”
湛夏摇头:“不是,担他的是我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道:“……一个朋友。”
学姐竖起大拇指:“有品。”
湛夏不敢吭声,因为这是闻荣荣本年度迷上的第五个爱豆。
小湛没原型,荣荣有原型,借鉴了一些地雷女元素(然而并没写出病娇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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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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