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路上,半夜。机车的巨大引擎声呼啸而过,整个空旷街道都回荡着机车随着狂风疾驰而过的嘶吼声。强烈的震感压迫着耳膜,很大,没有办法停止,简直是让路过的三两行人都瑟瑟发抖。
机车上,有一个少年戴着白色头盔,他的身材挺拔高大,双手握紧车把,后背微微弓着。十分标准的骑行姿势,平衡着车疾驰着。
夜晚的凄凄冷风拂过。
孤零零的落叶朔朔落下,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霎时间,情况紧急扭转!前方蓦然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开得飞快,像是对他视而不见般,直朝他冲过来。
少年被刺目的车灯照射得睁不开眼,骑行在身后的兄弟们正疯狂呼喊提醒。但他看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场景,愣了一瞬。
紧接着,他眼疾手快,反应灵敏。利用重力拧转车头,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强烈的火花,一个漂亮的甩尾。怎料车速还是无法降下,下一秒,响起了一道锐利的刹车声,但是拐弯后便是一个建筑物花坛。
仍是无法阻止,继而,巨大的撞击声“砰——!”刺耳的响起,这是车身和水泥建筑物撞击的巨大声响,车身瞬时粉碎四溅。
少年的朋友们也纷纷被震惊到了,急急停下车跑过去,有人甚至太慌张而被自己绊倒。脸上皆是惊恐万状,嘴里颤抖着,呢喃着,更是再说不出别的一句话,瞳孔缩紧,目光朝着少年的方向再也无法移开。
“阙何!”
-
“啊……呃。”耿元被惊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心跳加速,脸上全是惊恐和不安,以及溢出的担心。后背薄汗涔涔,面色苍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梦啊。
她这段时间已经连续做了好多次这个梦了。
突然,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立即将手机拿起,只见妈妈发的信息接二连三弹了过来。
【你哥在医院呢。】
【带点鸡汤去给你哥喝啊。】
【放桌子上了。】
……
耿元看见突然弹出来的这么一大堆信息,好说歹说有三十多条,她揉了揉惺忪的眼,觉得有点难受。
她是单亲家庭,妈妈叫做何媛梅,很早的时候就和爸爸离婚了,因为她生父耿西华实际是凤凰男,入赘何家只是想侵吞家产。
耿西华和前岳父岳母的关系不好,他一直愤懑不满,认为是何媛梅的父母从中挑拨,才让他空手而归。
离婚后,他最后一次来何家处理相关离婚的事宜,带着伪善的面具载他们一程,却起了冲突,随之出了车祸。
所以耿元对于车祸这个事情异常敏感,一想到这俩个字眼心就像被无数的蜂扎过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阙家与何家是邻居,两家之间就隔了几十米。从何媛梅爷爷那辈开始认识,一起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两家关系密切,何家出了这档子祸事,阙家肯定要相助。
何媛梅因为这件事情,认为是因为自己看人不准,愈发自责,便去国外教堂忏悔了十年,认为很对不起父母。
十几年前,何家因为这起事故,家道中落,辉煌难再。
而阙家与何家的企业衔接息息相关,也算是赴过汤蹈过火的手足了。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上,怜惜何家,所以把何家仅仅两岁的独女接到阙家亲自照养,耿元也一直寄住在阙家。
所以此时此刻,阙家唯一的儿子,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哥哥,也就是阙何出车祸了,她肯定要担起任务去探望。
同时,她也很担心。
-
下午2:30。
耿元准时地出现在医院病房门口,提着一个容量适中的保温桶。里面盛着鸡汤,热腾腾的,香味透过缝隙弥漫出来。
病房里,墙壁和床铺都是蓝白相间的,就连椅子也是。一进门,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厚重的窗帘被拉紧,但仍被不懈吹进来的凉风所俘获,掀起帘子的小角,直棂条将阳光分割成一个一个的方块,落在地上,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耿元转了转眼珠子,目光瞬间定格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
男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肤色苍白,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头发柔软的后脑勺。搁在床边的手爆着青筋,垂放在被子旁。
他向来浅眠,耿元进门以及阖门的一连串动静让他反应。
他的睫毛轻颤,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
病床旁的桌子上有一大袋水果,橙子、雪梨、苹果等。耿元的动作变得很轻很轻,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袋子里的一个苹果,架着小刀,慢悠悠地削了起来。
果皮随着她手中的转动飞舞着,顺成了长长的一条小卷。
门被猛然打开,一阵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耿元不禁哆嗦了一下。她立马扭头看去,只见走进来的三个人,都是阙家的亲戚长辈,相互间说话声音小,却窸窸窣窣的,没有一丝停下的趋势。
“元元,你在这呢?”说话的是耿元的养母,阙家的女主人——沈榆。她精明干练,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和耿元说话的时候却刻意压着气势,带着和蔼。
自信大方,傲如芳樟屹立,整个人很有气质。
“嗯,妈妈。”耿元抬头,认真回答道。
“真是个好孩子。”
“谢谢妈妈。”耿元莞尔。
……
他们一直在谈话中。
又在将病房中略显杂乱的地方收拾了一下。
过了片刻,耿元的名字又被他们点起。
“元元,你考虑下转学的事情吧?二中离家里远,住宿更方便,你这一年多每次周末去程都要一个多小时,太麻烦了。”
”好,我会考虑的。”
“而且哥哥受伤了,你转学来附中也能定期照看下哥哥,你知道的,他不喜欢被陌生人照顾。等哥哥好了,你们两个一起上下学也方便,就像以前那样,顺便帮哥哥看看这段时间落下的功课内容。”
“嗯嗯。”耿元附和道,她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权利。
病房里没来由地闷燥,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只不过出乎意料地这么让人窒息。
她盯着手中拿着的小刀,这是曾经阙何为了防止她割到手而将家里锋利的水果刀置换成的辅食刀具,甚至还选择了她最喜欢的粉色。她低头,默默地削完最后一圈苹果。
抬眼一看阙何,他这么浅眠的人早就醒了,此刻刚好撞上了他的目光,瞳眸里好像有深邃的黑洞一般,要将她席卷进去。
他睁着眼,幽幽地盯着她看。耿元被他看着心里发怵,搞不清缘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她瑟缩了一下身体,犯怂地看了看手中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
感觉自己顿悟了。
于是她直接把苹果递向阙何,手背朝下,掌心上是已经削好的完整的苹果。
她眼巴巴地看着阙何,眼睛像小鹿般湿漉漉的,平稳着内心的一点期待,嘴唇嗡动,嗫嚅道:“哥哥,给你。”
“你自己吃吧。”
阙何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眉目淡漠。随即,他别过眼,虚弱得说不出话的样子,闭上眼休憩。
“好。”
说完话后,耿元便低着头,一个人坐在小角落,乐哉乐哉地啃起了苹果来,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吧唧吧唧。
长辈们还在闲聊,关于阙何的成绩、未来规划、日常等,所有和阙何有关的一切,他们都乐此不彼地谈论着。
耿元越听越闷,她双手撑着下巴,觉得没有什么呆在这里的必要,反正有人会照顾阙何,她在旁边,作为一个小辈,也插不上任何话。
于是她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看见这时正巧是他们谈话间隙。于是起身,踌躇着对沈榆说:“妈妈,我先回家了,我想复习功课去了。”
“好,”沈瑜对她的提前离开有些诧异,但还是将讶异压了下来,表达了尊重,“那元元你下次再来吧,今天带的鸡汤不错,也来得很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耿元便点点头。随后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出了病房。
-
刚出病房,耿元感觉呼吸瞬间通畅了,空气清新而纯净。然而她又走神了。
阙何伤势十分严重,距离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医院看他。
一开始的时候,阙何甚至连动都不能动。因为他直接被撞骨折了,救护车送来医院的时候满是血,骨头断裂剜进肉里,疼痛像一条条钢丝细线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做完手术后才好转太多,起码能说话了,想说话了,起初阙何两眼无光,嘴唇煞白,躺着动弹不得的模样让她担心得整晚都睡不着。
……
耿元想着这件事,阙何的伤情充斥着她的脑海,她不忍咬了咬唇。
不料,她突然撞到了一个□□的胸膛,脑袋蓦然一疼。耿元急忙抱着脑袋退后了几步,吃痛地连忙惊呼出声。
“痛……”
身前的男生立马向前,陌生的声音从耿元的头顶冒出来,带着耐心:“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耿元下意识回了句,抬头。
然后。
她直接愣住。
眼前的男生长得十分好看,甚至能和她那闻名附中的哥哥相比较。他是扇形双眼皮,下颚线流畅硬朗,鼻子高挺,眉骨突出。
他生得很高,她要仰起头看他,看着脖子都梗得有些累,随后耿元眼勾勾地听见他问:“那请问你知道3702号病房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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