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日，不止是秦婉婉，就连大师兄都发现了凤影和夜鸾影之间奇怪的氛围。
或者说凤影异常的举动更准确。
毕竟尚在天心阁时，阁中上下都知道，凤影有多喜欢黏着自己的二师姐，许多事，阁主说了他不一定听，但夜鸾影说的，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便会去做。
可这两日对方却一反常态，不仅没黏着夜鸾影，甚至只要夜鸾影在的地方，他都会避得远远的，不明所以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有多不喜欢这个二师姐似的。
这下就连明远都找了个时间问了夜鸾影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夜鸾影的回答和先前一样，只说应当是凤影自己不喜欢黏着她了，其余的便什么也不说了。
凤影那边明远也去问过，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眼见两人又确实各自没什么问题，只是氛围有些微妙，明远便也不再多管。
毕竟眼前头一件事便是后日那洞神，旁的都可以往后推。
在此之前，明远只求不要节外生枝。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夜里，正准备休息的夜鸾影和秦婉婉忽然听得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不待问，便听得门外有弟子在喊着。
“两位师姐，不好了出事了！”
秦婉婉听得那弟子声音焦急，便忙起身开了门，见着外面的人后还不待问，便听得对方急急道：“凤影师弟受伤了，大师兄叫两位师姐去看看！”
“什么？！”秦婉婉面色一变，转头便要叫夜鸾影，却见对方已经起身，在她身后站着。
“凤影眼下在何处？”夜鸾影问了句。
“在大师兄房间！”
“那走吧，去看看。”说着夜鸾影便越过秦婉婉跨步出门，秦婉婉见状也忙跟上去，刚走了两步便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师姐，怎么了？”她问了句。
“稍等片刻。”她说着转身回了房间，再出来时，那把时刻不离的佩剑渊渡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中的一个白瓷瓶，看着极其朴素简单，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师姐，你的佩剑？”秦婉婉记得，二师姐很看重自己新铸的剑，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着，眼下见她将剑放在房间，不由地疑惑。夜鸾影却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秦婉婉还想多问一句，对方却掌心一翻，将那瓷瓶收起，接着道：“走吧。”
赶到明远房间时，对方正替凤影运功疗伤，那被派去传话的弟子眼见话带到了，便悄没声地退下了，唯余下同为阁主门下的四人。
眼见明远正忙着，赶来的两人便也没打扰，在房间找了个位置坐着，静静等着。
约莫两刻后，明远终于结束。
“你们来了。”他收回运转的灵力，示意两人去看看受伤的凤影，“师弟是被猄海妖所伤。”
“猄海妖？！”秦婉婉惊呼一声，“那不是罗刹海才有的妖吗？”
他们现在在泉陵寨，离罗刹海还有半日的路程，凤影怎么会是被猄海妖所伤？
明远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这伤看上去确实是猄海妖的手笔。
“好在受伤不深，我方才已经替他将体内余毒都逼了出来，先前也上了药，可不知为何，明明只要逼出毒素就能愈合的伤口，却怎么都好不了。”明远说自己用的是天心阁中最好的灵药，还是下山前，师父亲赐的，疗伤效果拔群，且恰好还是针对猄海妖毒的药，可却完全没用，“师弟的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伤势愈合。”
秦婉婉闻言也很是惊讶，可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夜鸾影，站在床边看着已经被放着躺下，面色苍白的凤影，半晌问了句。
“他今日是不是出去过？”
明远一愣，“……对，下午出去了，我见他这两日心情似乎不好，便也没多问，谁知一个时辰前回来便这样了。”
“下午出去的。”秦婉婉想了想，“就算是全力赶路，从这儿去罗刹海，一来一回也要整整一个白日，那师弟的伤是怎么……”
“他去了天光墟。”夜鸾影道。
此言一出，明远和秦婉婉都惊住。
“天光墟？是你先前一直说的天光墟？”
夜鸾影嗯了一声，“猄海妖不只是罗刹海有，天光墟也有。”
且最初那猄海妖便只生存于天光墟，罗刹海中的猄海妖，是被人捉了去关在罗刹海作为试炼对象的，天光墟中的猄海妖才是厉害的存在。
“鸾师妹，你怎会知道这些？”倒不是说明远不信她的话，只是她说的这些，自己竟从未听过，从前他们都只知道罗刹海中有猄海妖，还是修为很高的那种，如今听夜鸾影的意思，罗刹海的猄海妖竟不值一提，天光墟的才更厉害。
可若是如此，何以整个神荒所有门派，都无人知晓此事？
“是啊师姐。”秦婉婉也道，“天光墟也有猄海妖的事从未有人说过，且凤影师弟是被猄海妖所伤，伤口和我们以前所知的一模一样，你又如何断定那猄海妖一定存于天光墟？”
“他的毒已尽数逼出，伤口却还是不能愈合，因为他去了天光墟，被那里的瘴气入侵。”
“师妹你的意思，凤影师弟是因为天光墟瘴气原因，所以伤口难以愈合？”
“嗯。”
“那，现在该如何？”眼下追问夜鸾影为何知道这么多也没意义，凤影的伤才最重要。
夜鸾影也不废话，拿出了先前那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明远先秦婉婉一步问了句。
“药，能祛除瘴气。”夜鸾影言简意赅，另外两人却有些惊讶，“你早知道凤影会被瘴气入侵？”
当然不是。
“只是这药恰好能祛除瘴气罢了。”
夜鸾影开始还以为凤影是先前被渊渡所伤的伤口又复发了，这才带了这药来，谁知竟会发现他去过天光墟的事。
她说着便往前一步，一手倒出药，一手便要去捞躺着的凤影，显然要给他喂药。
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时，便听身后明远喊了句。
“师妹！”声音听着有些急。
夜鸾影一顿，转头看向他，对方却没再往下说，可面上却带着为难神色，似是不知要如何开口。
“……”
片刻后，夜鸾影收回手，将那一粒药交给明远，“喂他吃下去就行，半个时辰后，瘴气会尽数消除，届时再用伤药便好。”
说着将瓷瓶收起来，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全程没多问一个字，不多说一句话，甚至直到出门，也不曾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
秦婉婉见状一脸莫名，不知发生了什么。
倒是明远眼见师妹什么都清楚，不由地苦笑。
他这个师妹就是太聪明了。
原本他还在犹豫怎么告诉对方，凤影昏睡前说过不想见二师姐的事，毕竟见一面凤影不一定知道，但若是夜鸾影在喂药过程中凤影醒了，便不好说了。
可夜鸾影也是关心师弟，才会想着亲自喂药，明远这才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知对方只是看一眼他的神色便什么都猜到了。
思及此，他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是怎么了，闹成这样。
谁也没发现，原本昏睡着的凤影，在夜鸾影离开的瞬间，竟迷迷糊糊睁了眼，一片模糊中，他隐约看见转身离去，完全没回头的夜鸾影。
因着不知道来龙去脉，再加上此时的他神思不清，见了这情景，心中不由难受至极。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
夜鸾影回到房间时，被她丢下的渊渡马上窜了过来，她见了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渊渡却往后一退，不让她碰。
“好了，别生气了。”知道对方是气她突然丢下自己，夜鸾影道，“方才也是不得已，若是带你去了，你再发起疯来……”见渊渡更气了，她马上改了用词，“再发起威来，当着师兄妹的面伤了凤影，我怎么交代？”
这确实也是理由，可渊渡似乎并不听，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后，隔着剑鞘在地上砸出一下又一下的声音，显然很不满。
若非眼前人是自己主人，它这通身的寒气只怕都收不住了。
夜鸾影知道它因为什么，便解释了句。
“不是我身上的，是凤影被瘴气入侵，我染了点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渊渡还是不满，夜鸾影也不再惯着，直接伸手，掌心一握，原本还自由的渊渡便骤然被收回她手中。
“重铸之后你的性子愈发急躁了，若还是这般说不听，我也不会嫌麻烦，再重铸你一次就是。”
显然渊渡并不喜欢重铸这两个字，听见后一下便失了所有气势，瞬间安静下来。
这天夜里，秦婉婉没回来，夜鸾影也没问，左不过是在守着凤影罢了。
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凤影不想见她，自然也不会往前贴着，只过好自己的便是。
横竖昨夜她观察过，凤影先前被渊渡所伤的位置已经好了，日后她再约束好渊渡就是。
阁中的人总说她冷血凉薄，她从来不反驳。
因为确实如此。
凤影以前爱黏着她，她从未管过，眼下对方烦了不黏着了，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分别。
都是过日子罢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起身开门后，竟会看见那抱膝坐在门外的人。听得她打开门，原本正低着头的人骤然醒来，接着抬头看向她。
“——师弟？”
眼前这面容精致如玉的少年，不正是昨日受伤的凤影？
“师姐……”凤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眼眶也有些发红，眼尾处还有些泪痕，显然是哭过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他一开口，便是充满委屈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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