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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安定

雪草城附近的玄坤山是轩辕氏真正的祖地。

金簪将楚甲子葬在玄坤山天机殿的上方,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西六府大平原,甚至天气晴好时可望见秦连长墙后面的卧秋山系、藏龙山系,而玄坤山的南北两侧则是狭长的月罗山系,乃至天阙山坳。

“甲子,楚氏一门忠心耿耿,以毕生志驱除摩尔人,立誓夺回西六府三城。在你这代做到了。我将你葬在此处,俯瞰整个王朝,见证盛世。

甲子,我会照顾好银花和楚天机,顾好你的旧部楚荣,绝不让你有后顾之忧,正如你初入金宫与我相见,自此我便再不用担忧战事。甲子……”

金簪想起楚甲子戎马一生,从血诏引他进宫开始,甲子的一生就被打上战场的标志。

银花靠在金簪的怀里,轻声道:“姐姐,我想带天机回南蜀。求你。”

金簪见银花跪下来,赶忙拉住她。

“以前不跪,以后也不准跪。”

银花摇头,转眸瞥向墓碑,涩然一笑。

她毅然跪下去,拱手后磕头在地:“他是大将军,我是姐姐亲封的南蜀府君,理应跪帝王。姐姐,请你让我离开吧,求你。”

金簪看着她磕头,压下心中酸楚,感念道:“你同行如回东都,带楚天机离开。朕会让行如带圣旨回去,封楚天机为国公,享一生繁华、受一世无忧。”

“多谢姐姐。”银花起身,抚摸楚甲子的墓碑,无声流泪。

金簪知道她还有话对楚甲子说,转身下石阶。

良久后,银花收敛心中的伤怀,向楚甲子轻声告别:“对不起,甲子。你忠心她,甘愿守护她至死。但我不是,我要带天机回南蜀,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从现在开始,我会忘记你,因为你也不曾对我言爱。

我会做回从前的五毒银花,快乐、自在、无忧无虑的五毒银花。

再见,甲子。”

伊人远离,余下高山坟茔和轩辕氏祖帝等几位帝王的陵寝矗立在玄坤山,世世望向整片东陆大地。

**

“驾……”

金簪亲自带领清雅练出来的女将五千人、东方骆的八千人以及白安恬领的三千军前往寒雪关。

三圣城则由日冕这位六府大都护驻扎整顿;周鹰为司马,协助日冕整治民治。

金簪对未来的预计中,周鹰领导的起义军或会与日冕一战。

届时日冕若胜,则天下能真正归一;

若日冕战败,金簪有幸收服江南、西南,得再回西六府的原野上作战。不过,不存在突发作战,金簪还是希望日冕可以用人格魅力收服周鹰等人。

寒雪关大门紧闭,墙楼上的袁纲见轩辕枪王金翅旗,高声道:“开门,迎陛下回关。”

季飞扬领季成和季丸打马过来,高声道:“轩辕金簪,你真进去?”

金簪勒马,瞧他道:“朕骗你槐花糕有蛊毒。如今,你可以直接报仇,不杀过来吗?”

“呵……我不用你那些小心思。若要战,九乌山路见真章。不过,”季飞扬倾身杵在马上,神色荡漾道,“天知道,我与你最是搭配。不然,你我联合,对付江南军,你封我为天下司马大将军,如何?”

“以兵挟朕?朕此生最恨想要拿捏朕的人。季飞扬,九乌山路见。驾……”金簪领身后兵马直入关门。

季飞扬守着最后一人入关,等寒雪关再次关门,没听到墙里传来厮杀的动静。

他转身朝季成道:“行如那女人肯定会回东都,你跑一趟北延,若能说服慕容锤南下,轩辕金簪的嘴就硬不起来。”

“是。”季成领几人打马沿长墙往北地奔去。

城墙上的金簪目送远去的季成,朝东方骆道:“你从西塞城入小韩家关,赶在季氏之前见到慕容锤,若能截杀季成最好,不能也要让慕容锤杀了季成。

此外,慕容氏族把持燕地三府久矣,朕答应过帮你报仇,时机已到。”

“谢陛下。”东方骆在离开前,又跪首道,“若臣无法返都,请陛下顾好川儿。多谢。”

“东方川是朕的徒儿,朕竭尽所能扶持她。”金簪回道,目送东方骆离开寒雪关,快马往小韩家关奔去。

清雅不解道:“陛下,东方骆只带随身一千兵马,怕是对付不了慕容锤。”

“无妨,人多反而会让慕容锤提防。慕容锤在战胜左大将伊兰不眠后慢于行如、日冕的部队,看来他是打算保存实力,其心已露,不可再留。

宣石鸣春来见。”金簪对石鸣春并无不满,他所做的事只是守关。

但是,摩尔人已除,石鸣春守关的目标已经完成,金簪要知道他的心思。

石鸣春道:“某守寒雪关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大开关门,随西六府人马进出,怪不习惯。陛下,您若信得过石某,就将此地交给石毗骨。

至于某……小韩家关外的桃花源有某的妻儿,某想去那生活。”

金簪听说过小桃花源。当年楚甲子能守住寒雪关,多亏那方世外村落的支援。

原来石鸣春已经在那处安家,倒也罢了。

“朕问你,你可愿意同朕上九乌山路?”

“呵……某还是那句话,石家打得是外族,自家人打自家人……呵……大周朝立世千余载,有过几次内战。但是,石家家训,习武执刀从不刀向国人。

陛下,不好意思,某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山里自在去。”

石鸣春摸把略有些花白的胡子,守寒雪关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厚爱,现在能全须全尾退出战事,三生福气都在这了。

“不求厚赏?”金簪背后的手指敲下手背。

“不求。当年陛下亲来寒雪关,石某多有不敬,陛下不怪就已是赏赐。”石鸣春道。

金簪知道石鸣春狡猾,此刻也看出他是个进退有度的人,不愧是能从慕容涛的手下活命。

她想起冯萧,这位老将被楚甲子放过后早已下落不明。

金簪一时不言,只注视忐忑流汗的石鸣春,想起西城门英雄大道上同风子鸾给西征英雄送行的事。

石鸣春有过有功,功过相抵。

她的目光落在石毗骨处,颔首道:“好,石将军光明磊落,朕允你要求。它日东都科考,男女皆可入席,愿你子女能来东都参考。”

“多谢陛下。”石鸣春的心稳了,冷汗过后就是自在。

自己主动求退,得到儿女一条升官路,已是陛下仁厚,不计前嫌。

对此,石鸣春心满意足。

他又同石毗骨交待两句:“当年一杯酒,马革埋忠骨。石毗骨,顺你心意走下去。”

石毗骨向石鸣春叩头,亲送石鸣春离营。

在金簪离开寒雪关前,铁焱奔出来道:“陛下,东暹王走得急,给小将留句话,希望转达给陛下。”

金簪目色沉沉,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陛下说过会信他。”铁焱道。他见金簪沉默不语,又道,“陛下,带上我吧。我一定有用。”

金簪笑道:“朕还以为你离不得关。”

“嘿,小将当年来当兵,是奔着楚将军的名头。如今,楚将军不在,这寒雪关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小将寻思,跟着陛下准没错。”铁焱摸把头,憨笑道。

金簪知道他与凌云是故交,两人关系不错。

心思百转,她同意铁焱追随大军,并且让铁焱接管楚甲子的余部。

楚甲子的护**有两万人,几乎全部葬送在摩尔人的战场,余下一些人也在追击伊兰天阙的途中丧生七八,剩下重伤的楚荣,以及现在领几千人的何秋刀。

何秋刀刚猛有余、智谋不足,而铁焱在石鸣春的教导下两者兼顾,足以担任护**统帅。

金簪带来的五万人,部分战死,一部分交给日冕统管,余下袁纲带得一万人同何秋刀的人合并。

如此一来,护**里有袁纲、铁焱、何秋刀三股势力。

金簪询问过袁纲的意见。

袁纲表达想做禁军统领,理由是能经常见到带刀侍卫袁珠。

金簪恩准他得这个要求,护**的统帅会在何秋刀和铁焱中选出来,而这两人都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所以,金簪给两人的目标很简单:“在九乌山路一战上,谁能拿下西南,谁就是护**统领。”

对于两位崇拜楚甲子的将领来说这是必争之局。

但在战前,大军会由金簪亲自带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东都,未遭到西南军和江南军的阻拦。

这出乎金簪的意料。

东都皇宫内,金簪抱下东方川,再抱起轩辕云簪,得知银花已经先一步带走楚天机,没说什么。

她朝一旁的行如道:“江南和西南什么情况?”

行如回道:“江南发生内乱。胡青史携文儒坐守东暹王府,若是东暹王敢怯战,不行军北上作战,文儒就以死血谏。”

“他们主张什么?”金簪利眸问道。

“江南设国,以洛川江为界,行南北共治。”行如躬身道,“陛下,臣愿意出战,领兵前往海宁,渡江一战。”

“战场不在海宁,在九乌山路。西南军也要参战。”金簪知道季飞扬这个混不吝,必来搅局。

“无法联系上东暹王吗?”

“洛川江被江南军控制,臣联系韵霜夫人的商队,试图和东暹王联系,暂无消息。”行如蹙眉道,“陛下,如今情形,东暹王在,江南的儒武就不知天高地厚,试图挑战皇权……”

金簪打断此话:“明日大雪,开大朝会。九乌山路一战,能拖则拖。”

“陛下……”行如还要再谏。

金簪向她解释道:“与摩尔人一战已经让战士疲乏,慕容涛内乱至今也没过多久。若能让百姓再休养一段时间,体会东都的仁政宽赋,才是驯养之道。”

“驯养?”行如见金簪抱着太女离去,捏紧手中的拂尘。

她不知道什么驯养之法,只知道胡青史这搅屎棍在江南一日,江南就不可能迎来归顺。

大雪来临际,行如孤身一人前往江南。

她记得金簪说过的话,当自己准备好时就是对付胡青史的时候。

在她看来,现在就是她准备好的时候。

金簪得知行如离开,急召柏山:“毒王柏山,行如独自过江,你带人去追她,务必保她平安。”

柏山星夜兼程,追寻行如的足迹赶往江南。

金簪在大朝会上议政,等待燕地东方骆的消息。

冬日里最后一场雪来临际,传来东方骆身死的消息,季成也被慕容锤斩杀。

慕容锤正式举旗反东都。

彼时,季飞扬等的消息也到了,同慕容锤的联手失败。对于金簪北上的战略,实行旁观策略。

东方骆战死的消息传入东都。东方川冲进大殿,跪在金簪的面前,恳求领兵出战燕地。

金簪只道:“日冕已经带兵攻打北延。”

然而,东方川年纪虽小,却已十分刚毅固执。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燕地,一跪就是两天两夜,求陛下恩准。

金簪拗不过她,将定山关的慕容青给她,同时令铁焱协助东方川,一起北上。慕容青对于慕容锤有恩有仇,当年胡送过慕容锤的家眷逃离北延,也被楚甲子收编守住定山关。

慕容锤对慕容青已不信任。慕容青自然就向东都靠拢。

东方川、日冕和慕容锤这一战足足打到夏天。

最终以东方川枪杀慕容锤结束北地战事,这一战也是东方川的成名战。

战后,东方川领北地十万军得胜回朝。

这支军队里不仅有西六府的混血、周奴,北地军,还有此前的江南军,乃是一支大融合军队。

六府大都护日冕按女帝金簪的意思,将铁甲军的军旗亲自传给东方川,命她领铁甲军回京。

金簪在北城门迎接铁甲军,瞧着一旁的江城子和铁焱,嫣然一笑。

比起这两人,金簪更中意年纪轻轻已经位高权重的女大将军东方川。她以国玺盖印,亲口宣布东方川为天下司马大将军。

彼时,东方川年不过十四,已心怀远志,枪杀慕容锤,被女帝敕封为天下大司马,意气风发。

东都无数权贵对她趋之若鹜,献礼祝贺。

她回都后窝在金簪的膝头,轻声诉说北地的战况经历,以及父亲东方骆被慕容锤悬尸城门的悲痛。

悲伤过后,东方川就真正站起来,成为第二个楚甲子,正是女帝金簪手中无往不利的轩辕枪。

与此同时,江南胡青史败给行如。

行如直接借由韵霜夫人的人渡江,出现在胡青史沽酒的酒栈。

她的气质极为特别,不是顶级的脸却有一身令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胡青史追她两条街,才将美人堵在暗巷。

行如直接向他宣战,以儒门观人术比拼,在大街上预言彼此所见人的生平。

胡青史是儒医,断人表征也是必学之术。

两人一言既合,或许是胡青史一眼定情,顺行如的意思沿街断人生死。

这次南北玄术比拼、道儒竞技,成为后世玄学的传奇赛事。

胡青史有偌大的学海无涯阁做靠山,在断人生死上更胜一筹,直至走到柏山的面前。

他捂住说不出话的喉咙,当场死于非命。

行如因泄露天机,莫名体质衰弱,旁人查不出原因,被柏山暗中送回东都。

胡青史的不明身死,彻底激怒江南的儒门。

张廷逸以死威逼凌云挥戈九乌山路。

山栀夫人因夫君张廷玉为凌云战死,恳求凌云求娶张玲珑为妻。

凌云既想要亲情,又想要东都的妻儿,从中斡旋江南和江北的局势,一直无法脱身。

远在东都的金簪见行如的病状,再得知江南的情况,抱着天真烂漫的云簪,朝清儒道:“传信给季飞扬,朕答应他的结盟。”

清儒扬眸:“陛下,他要得是帝后。”

“三个和尚没水喝,再闹下去,江南、西南、东都必将再次混乱,届时苦得是天下黎民。

你们清字辈是怎么聚到日冕麾下,战乱才有孤儿,才有流离失所,你总有印象吧?所以,朕不想云簪这一代人也接受这样的命运。至于你担忧的事,一切等尘埃落定后再议。”金簪说完,逗弄女儿道,“云簪,叫声母皇听听……”

“母……皇……”云簪扇动长长的睫羽,荡着纯澈的眸光,喊完后环住金簪的脖子,又蹭又搂,逗得金簪展颜。

“朕的女儿真可爱……”

她的眸光瞥向还没退下的清儒,玩笑道,“听说你私下拜官儒,打算从文?”

“陛下为天下师,文武兼修。臣在学陛下呢。”清儒回道,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云簪,朝两母女清清爽爽笑了下。

金簪睨眼清儒,将云簪递给淮南,边道:“那你就好好学。前段时间,李柳絮给朕提议,当年祖帝立国时有另一套政体,后因天机老人的存在,设置大宰辅一职,导致那套体系没有沿用。这套政体乃是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为首,协助帝王处理政事,届时你和李柳絮一起提出来,朝上五官来一次政改。”

清儒躬身道:“喏。”

两人又商议一些政改要事。议事完毕后,清儒退出皇宫,回首巍峨宫殿,轻轻微笑:如此这般,倒也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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