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展厅里，柳浪正跟着庄琪琪学习接待客户，进入宫殿展厅需要事先预约和背景调查，并不是谁都可以进来。
一般每天只接待两位顾客，上午一人，下午一人。他们可以参观展厅，直接购买展厅内的珠宝首饰，也可以提出私人定制的要求。
来这里的顾客分为两种，一是单纯来见识一下，根本买不起。
另一种有钱的，大部分也是选择直接购买展厅的珠宝，因为私人订制九成九的几率轮不到他们。
十一点钟时，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穿着一套中山装，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看就身份不凡。
万安安迎了上去，笑道：“童总，您来了。”
庄琪琪垂下头，低声在柳浪耳边介绍起来，“童氏国际晚装的董事长童炎，公司是设计高级晚装的，每个季度都会亲自过来一次，为礼服发布会选择搭配珠宝。”
但他这次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这让庄琪琪有些不解，童炎以往很守时的，从来不迟到。
“童总，这次时装秀是以什么为主题？”
“深冬的黑天鹅。”
柳浪和庄琪琪对视一眼，笑了出来。
庄琪琪领着童炎走到展柜边，指着玻璃框架内的黑天鹅系列珠宝，有项链、手链、戒指、胸针和皇冠，最不起眼的要数角落里的耳钉。
“黑天鹅系列全部采用来自巴西的天然稀有黑钻，每一款都成双成对，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童炎点了点头，完全没犹豫：“我全要了。”
万安安愣了两秒钟，因为价格高昂，这个系列在展厅已经摆了足足三个月,他将平板电脑递到童炎面前，指着各款式的简介和报价：
“童总，此系列报价66666666元，终生维修。”
童炎对金额没什么反应，每次他来订购的金额订单都是上千万，也习惯了这里的偶数报价规则。只是他的眼睛一直往工作室的方向瞟：“怎么，北设还在忙？”
他想见南宫北，也知道他上午设计珠宝，下午才有时间会客，会客更是需要预约，谁也不能插队，哪怕他这样的财富和地位。
“是的，北哥在做设计。”万安安笑了笑，“童总，您先休息一会，我让茶艺师给您泡杯好茶吧。”
“好，尝尝。”童炎摸了摸袖子，往展厅左边的茶室走去。
庄琪琪将黑天鹅系列小心翼翼地打包好，放在展架上。
万安安去茶室通知童炎，听到对方正要保镖给他准备一份午饭，万安安有些不理解，上前询问，童炎笑笑说“饿了”。
万安安也没有说什么，回到展厅，让庄琪琪带柳浪先去吃饭，因为已经十一点半了。
在员工餐厅吃完饭，已经十一点五十五分了，柳浪抹了抹嘴，站在工作室门口，就看见走廊上，迎面走来戴着眼罩的南宫北，连忙上前，“北哥，你忙完了？先吃饭吧。”
“你呢？”
“我吃过了。”
柳浪浅浅一笑，南宫北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那两个好看的梨涡，像是一场雨后，从树叶上滴落在小水渠里的水滴，清澈欲滴。
南宫北往餐厅走，柳浪跟在身后，她跟万安安说好了，中午她陪南宫北吃饭，万安安求之不得。
“吃了什么？”
南宫北侧脸问。
柳浪顿了两秒，立刻回答：“鸡排。”
南宫北点了点头。
厨房提供给员工的是普通的自助餐，给他做饭的是四个技艺精湛的特级厨师，两人设计，两人制作，制作好的餐食会放在传送带上，稳稳地从厨房传送到餐厅。
餐厅内呈球形，淡白色的，很有科幻感，柳浪都看呆了。餐桌更加特别，是弯月状的，唯一一张弧形内的沙发椅，是固定在地上的，不能移动，也不会歪斜。
南宫北长腿一跨，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把眼罩一扯，挂在脖子上。
餐食摆在餐桌的中央，用光滑的半圆形铁罩罩着，旁边摆着一双筷子和餐勺。
今天是中式菜品，南宫北心里一动，他喜欢中式多于西式，但也不能总吃，会腻，腻了就没什么好吃的了，他转头望向柳浪：
“坐我对面，行吗？”
“好的。”
答是答应了，问题是坐哪？
柳浪四下张望，一张椅子没找着，除了在这张月亮餐桌，还有一台球形……冰箱？
冰箱肯定坐不得，那就剩下两张放置餐具的方形柜子。
餐柜也不能坐，难不成她要坐地上？
就在柳浪准备去餐厅外搬凳子时，南宫北站起身，一只手提起一个上百斤的餐柜，搁到对面：“先坐，等会我让他们装个固定座位。”
柳浪就在月亮餐桌的半弧形外，坐了下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着大眼。
柳浪以为南宫北在等她伺候，便将手伸向了餐桌的铁罩顶端。
“小浪。”
柳浪吓得手一缩，瞪着大眼：“什么？”
南宫北自顾自地把盖子一揭，一份香喷喷的白米饭上，数粒芝麻摆成了笑脸状，南宫北眼睛一弯，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笑脸。
“不用，我自己来。”
他欣赏了一会白米饭，还有两边堆叠成南瓜马车形状的两荤两素，双手自然地摸上了锁骨前的眼罩，刚往上拉了一寸，望见对面的柳浪。
一张完全对称的鹅蛋脸，两只眼睛一模一样大，像复刻的一样，嘴唇有一些微笑唇，微微往上扬，弧度非常自然，这一会，脸颊上的梨涡倒没有出现，只有笑的时候才能看见。
南宫北咽了咽口水，拿着眼罩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我可以试试的。他告诉自己。
“哇塞，你的饭太可爱了吧！”柳浪的目光移向了餐食。
南宫北笑了笑，颤抖而兴奋地拿起筷子，垂头望着米粒上的芝麻，轻声说：“从我吃第一口，我就要盯着你，你可以说说话，也可以不说话。但我一定要看着你。行吗？”
柳浪愕然地点着头。
南宫北的余光瞥见月亮餐桌上，晃动的头颅。
那是点头。
他心里很欢喜，拿起勺，勺子刚落在米饭上，他便缓缓抬起头，脸正对着柳浪，勺子铲起第一勺米饭，自动伸进了他的嘴里。
他嚼了嚼，好香。
他望着柳浪，摸到筷子，用它夹起一块烧鹅塞进嘴里，好香。
太他妈舒坦了！
南宫北心里感叹道，这是来这里吃过的，味道最好的一顿饭。
柳浪被他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小学生一样，双手交叠地搭在餐桌上，问：“北哥，这间餐厅真美，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南宫北点了点头，又用餐勺勺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
“你可真是天才，感觉像是在月亮上吃饭。”
天才这个词，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但柳浪的称赞却格外动听，南宫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有什么东西倏地从桌底弹了上来。
柳浪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一支苏打水。
只见南宫北又敲了一下，下一秒弹出来一支橙黄的果汁。
他将果汁盖转开，递给柳浪，自己拿起苏打水，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你以前从没听过我？”
柳浪捧着温热的橙汁，摇了摇头，“没有，我住在深山老林里，很少接触外界。”
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南宫北以为自己恶名远扬了，尤其是前天那个骂他变态的女仆，南宫北只要一想到她，就脑瓜子疼。
“北哥，你真的很辛苦。”
柳浪说的是他的病。
南宫北很快喝完了一罐苏打水，将金属罐往远处轻轻一抛，金属罐瞬间消失了。
“啊这——”柳浪以为眼睛出问题了，揉了揉眼睛。
南宫北觉得柳浪的表情十分可爱，吃了一大口碧绿的菠菜，又把目光扫向了柳浪的两只耳朵，耳廓朝着他的方向，这是一对精灵耳，还一模一样，他笑了笑：
“我习惯了。”
人真的会习惯苦难和病痛吗？
不知道。
反正他真的习惯了，就是因为这种无奈的习惯，逼得他想自杀。
茶室里，童炎吃完了饭，他拿出手帕抹了抹嘴，然后站起身，在茶室走了一圈，欣赏这里对称的摆设。
其中一张古代水墨画，画着一对童男童女坐在地上玩着毛线球，两个孩子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头顶的发型和衣着不同。
他的眼眶霎时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展厅方向传来一声“北哥”，顿时惊醒了，迈着大步走出去，一眼望见了戴着黑色眼罩的南宫北。
他快步走过去，拦住了南宫北，伸出右手：“北设，你好。”
南宫北眉毛一挑，并没有回握他的手，只是打量着眼罩里熟悉的五官和轮廓，他当然认识童炎。
庄琪琪以为南宫北没认出来，立刻介绍：“这是童总，童氏国际晚装董事长。”
“童总，找我有事？”
声音里有一丝不悦。
童炎当然听出来了，低声问：“北设，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南宫北的脸瞬间垮了，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来打扰他的清净，尤其是在他工作和休息的时间，他往身边一看，柳浪、庄琪琪、万安安都在，现场没有其他人了。
“不必，都是我自己人。”
童总脸色微变，垂下头纠结了一两分钟，才说：“是这样的，我想给我的孩子定制保平安的串珠。”
“保平安的串珠？”南宫北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点了个头，他才说：“那你该去的是寺庙。”
“不是，我的孩子——”童炎看了眼身边几个带着好奇眼光的“自己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这种笑容，万安安和庄琪琪从来没见过，童炎一向是意气风发的，刚刚买六千万的珠宝时，眼睛眨都不眨，怎么这一刻看起来神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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