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这么正经地看过AMDC的传送阵。”柯莱颇为感兴趣地四处打量着传送大厅。
她此前所见的还是在阴影集团攻击下的传送塔，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与废墟中，而这个位于沙卡与托勒交界处的传送塔则是井然有序的，前往太迦的传送阵上站着四位巫师。
墙上的标语写着“荷载上限五人，请按指示排队，请勿拥挤，否则将自行承担首尾分离的后果。”
看来是中间出现过人数过多，能量不足以把他们全部传送到另一个世界的惨剧，这时候身体的哪个部分被留下全凭运气。
柯莱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请不要随意触碰我的身体。”莱斯利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柯莱：“手和脸都是你自己的，别说得好像我占了你的便宜。”
她现在占用了莱斯利的身体，宁芙和谭雅都没这么多废话，也就精灵矫情。
莱斯利叹了口气：“抱歉，我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体被操控。”
过了一会儿，他又担忧道：“把宁芙独自留下不会出事吗？”
“放心，那本来就是她的身体，宁芙一直和我相处，日常事务处理时她都在，模仿我装成大祭司不是难事。”柯莱说，想到宁芙的脑子又隐隐不安，不过她很快就不在意宁芙的死活。
能量柱被启动，魔气被聚集，形成巨大的能量，强烈的波动让整个传送阵都燃起刺眼的金色光芒，柯莱感到身体一轻。
待眩晕和光线都散去，她已经来到了19M27F的传送大厅，一路上取行李、通过界关证件和随身物品检查，地勤明显比其他世界更多，墙面嵌入了LED显示屏，身穿粉色巫师袍的女巫正介绍这个世界各国地貌和美食。
旅游宣传片大约是临时赶工出来的，女巫的台词过于僵硬，明显在看提词器，而拍摄的美食和地貌也太过简陋。
“和零感世界联结后，太迦应该也会有很多变化吧。”柯莱感慨着，一边给自己戴上遮掩精灵容貌特征的眼镜。
出了传送塔的范围，柯莱发现是自己想太多了，电脑和显示屏只在AMDC内部普及，利博安城区依然和半年前没有太大改变，铺设电缆让街道变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街道上抗议异界劳工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去，不过他们的诉求变成了“抵制零感世界的邪术”。
柯莱抵达利博安后没有多作耽搁，直接来到谭雅的住所，窗户里漆黑一片，透不出任何光线，没有居住的迹象。
柯莱用力敲了敲门，大概是陌生男人大晚上敲响独居女巫的门有些奇怪，谭雅的邻居——一位老太太站在门廊处瞪着柯莱。
“你看什么？”柯莱不客气地回瞪一眼。
老太太嘟囔一声，转身回屋里。
【锁立开】柯莱小声念道，只听锁眼转动一下，门打开了，然而房屋的防护咒立即朝她攻击而来。
柯莱本能的警觉让她立即展开防御，扑面而来的咒语才没削到莱斯利的身体。
“小心点，”莱斯利说完就叫了一声，“哎呦！”
原来是铺在门后的地毯一口咬住柯莱的脚，绣在上面的黑狗面目狰狞，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
“谭雅这家伙每天都在折腾什么……”柯莱把毯子扯开，莱斯利的鞋都被咬得开裂，露出里面印着小黄鸭的袜子。
好在这些不欢迎外来者的物件只集中在门口，房子内部正常了许多，室内是典型的的利博安木质独栋住宅，两层楼带阁楼和地下室，客厅墙上挂着谭雅和罗西的照片，还有洛伦·维兰的肖像画。
餐厅的垃圾桶里有三明治的残渣，没有馊味，咖啡壶里剩着半壶咖啡，柯莱粗略检查一遍餐厅和厨房，得出谭雅至少今天在家里吃过饭的结论。
“这里没有被闯入的痕迹。”莱斯利说，“你确定她真遇到危险了吗？我不觉得太迦会有人加害她，谭雅没有跟人结怨，况且现在她对阴影集团也没什么作用。”
“恶魔契约绝对不会出错。”
柯莱回想起契约失效前的感受，痛苦心悸都是谭雅真实传达给她的，或许只有最绝望的求救才能穿透世界的隔离。
她不再多做解释，转而翻查谭雅的书房，书籍笔记散落在桌面，旁边的盒子里放着一摞信封，最上面的寄信人是罗西·布莱特。墨水瓶还没盖上，仿佛屋子的主人会随时回来，坐在桌前继续做笔记。
柯莱从书桌里找到了谭雅的护照和公民证，甚至她的钱包都好端端放在抽屉最外层。
谭雅没有主动离开19M27F和太迦，如果她们在一个位面，只意味着唯一的可能。
“谭雅死了。”柯莱把证件放回原处，像是站在墓地中宣告不可改变结局的死亡。
这是她第一次失败的承诺，在签下主仆契约时，她就保证会让谭雅自然地死去。
柯莱沉默地盯着墙上谭雅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巫毫无笑意，穿着古怪的长裙，像个关节僵硬的人偶。
“或许谭雅还活着，”莱斯利语气强硬，“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才过去半天，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柯莱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
“至少得找到她，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有个结果。”
“想要什么结果？她的灵魂已经离开这个世界，找到**的□□组织也没有意义。”柯莱说。
“你没见到她就别这么随便下结论！”
柯莱没太在意莱斯利变得有些冒犯的语气，她捏了捏眉心，“我在这儿做不了什么，一切都结束了。”
“把身体还给我，我能找到谭雅。”莱斯利说。
柯莱将控制权交给了莱斯利，她缩在莱斯利的身体里，只共享视觉和触觉。
这时大门被敲响，治安官找上门来，肩头立着一只机械乌鸦。
“晚上好先生，我接到消息称有人非法闯进了这间屋子。”治安官客气地说，魔杖顶端却对着莱斯利。
莱斯利朝隔壁屋子望去，看到邻居老太太正站在窗后窥探，被发现后她立即警惕地后退一步，拉上了窗帘。
“都是误会，我是AMDC的先遣员，这间屋子的屋主是我的朋友，”莱斯利把工作证给治安官，治安官在瞧见证件上的缩写和AF9级别，神色立即变得恭敬起来，“我和她约定今天见面，她没有来，也不在家中，我担心她遇到危险。”
“或许是一时间忘了这事……”治安官说。
“她不会失约，而且她是谭雅·布莱特，你应该听过这个姓名，她与维兰**师关系匪浅，”莱斯利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治安官的肩膀，“虽然失踪不到一天，我希望你们能重视这起事件，当作刑事案件处理。”
治安官连连表达赞同：“当然、当然，我马上向戒防所汇报。”
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写好信绑到机械乌鸦的腿上。
治安官去隔壁询问邻居相关事宜，莱斯利则打开外表虽小、容量却足足五立方米的行李箱，取出随身带着魔法元素检测仪。他把药剂铺洒在室内，然后念出痕迹学家卡蒙斯发明的咒语【乌尔索斯~阿蒙克罗】。
药剂在迅速汽化，均匀分部在空间中，房间里变得雾蒙蒙，弥漫着乳白色气体，肉眼可见微量魔法元素以各种颜色附着在气体上。
而把检测仪对准各个角落，这些魔法元素会像光谱一样被更清晰地记录下来。
“巫师每天总会用上许多魔法，”柯莱冷眼旁观，“很难找出真正有用的线索。”
“总归得试试，如果是人为偷袭，谭雅没来及反抗就被带走，偷袭咒语就能被检测出来。”
“你工具还真是齐全，好像随时准备应对刑事案件。”
“习惯使然。”
莱斯利把客厅、厨房、书房和卧室都仔细检查，治安官也将左邻右舍都问了个遍，那总爱观察人的老太太对谭雅·布莱特印象深刻，她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谭雅出门。
陆续有其他治安官前来这幢宅子，他们比最开始的治安官不客气得多，没几个认为谭雅遇到危险。
甚至还有人指责如果真出了事，莱斯利就是在破坏现场，毕竟此处理应归辖区戒防所管理，AMDC通常不能插手太迦内部案件。
等结束对房屋的查探已经是后半夜，莱斯利疲惫不堪，这也传递到柯莱的身上，他们的情绪都变得极其糟糕。
莱斯利找了一辆马车前去自己的住处，他在郊区租了单人间，一层楼有十几户，隔音十分不好。
木质楼梯咯吱作响，穿过长长的走廊里时，还能听到鬼哭狼嚎和诸如“谁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走”的叫嚷。
莱斯利的屋子很干净，物品很少，可以说根本就是缺乏居住气息。
“你真的可以考虑换个房间。”柯莱真诚建议道，也就比勒伦斯那漏水的地下室好一点。
“利博安房价很可怕，每联结一个世界都会上涨，”莱斯利心不在焉地洗漱，“下次太迦再遇上危机，让我当一次救世主，说不定到时候奖金就够首付了。”
他大力搓着脸，再用冰冷的水冲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镜子，直视着镜子里年轻男人的眼睛，就像在面对面和柯莱交谈。
“我会找到谭雅·布莱特，如果真有人蓄意伤害她，那么凶手对太迦也会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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