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蛇头相互望一眼，接着齐齐转过脑袋，眼睛睁得很大，显得既蠢又无辜：“什么？”
“什么？”这次出声的是宁芙和莱斯利。
柯莱说：“我们要进入邓德拉姆还不能被发现，通过你们挖的隧道会更方便一些。”
三头蛇严词拒绝：“不，我不会带一个危险的恶魔和精灵进城。”
柯莱没什么耐心，三叉戟指向三头蛇的脑袋：“你最好想清楚了。”
锋利的顶端闪着寒光，仿佛在威胁如果它再拒绝就把它的脑袋一颗颗削下来。
三头蛇连信子都僵在嘴边，在彻底屈服前它还企图挣扎一下：“要是我们被发现……”
柯莱说：“你们被发现是小概率问题，而不答应被我杀掉是必然结果。”
那三颗头顿时缩到一边，柯莱挥着三叉戟，默念旋转咒，把它缠在一起的脖子解开，然后又给它受伤的尾巴做了止血处理。
她忽然想到什么，朝莱斯利招招手：“过来。”
莱斯利不明所以地上前，柯莱指着蛇身上的粘液，“把这个涂在皮肤上，可以隐藏你身上精灵的气味。”
三头蛇尾巴轻轻摆了摆，在这关头竟然害羞起来。
莱斯利猛地顿住步伐，面孔上控制不住地露出嫌恶，他强忍着着没有后退，“必须这样吗？我觉得我可以通过别的什么方式……”
“别磨蹭了，你想我帮你涂吗？”柯莱摸了一手的粘液，听到宁芙发出干呕声。
莱斯利简直欲哭无泪，她好像总能让他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他不情不愿地蹲下身，还听到三头蛇莫名兴奋的声音。
“哎呀，还从来没有其他生物愿意把我们的分泌液涂在身上呢。”
翳魔们也受不了似的往后退。
莱斯利面无表情，将那褐色的液体抹上四肢，还好除了触感恶心，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
这几分钟漫长得仿佛半辈子过去了，柯莱还不满足，沾满粘液的手抹向莱斯利的脖子，“脸也涂上。”
掌下的皮肤哆嗦一下，分明能感到喉结上下滑动。
莱斯利手撑在地面，上半身竭力后仰：“这个不行！”
“你在太迦那么费尽心思遮脸，没想到其实还挺重视嘛。”柯莱收回手没再勉强，又给他拉上兜帽，“这样就好多了。”
至少不会让恶魔一眼就看出精灵。
末了，柯莱又让莱斯利爬到三头蛇上面，半精灵一脸生无可恋，破罐子破摔似的坐在三头蛇身上。
柯莱坐在莱斯利身后，看起来就像从他后方抱上去似的，莱斯利挺直了背，柯莱并没有碰到他，她摁着身下湿黏滑腻的鳞片，便催促三头蛇快点出发。
三头蛇速度很快，当它突然游动起来时，莱斯利一个没防备朝后倒去，明明个头比宁芙高大，此时却像窝在她怀里似的。
柯莱一低头就看到他金色的眸子，透着惊慌失措的情绪。
“坐稳了。”她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扶正。
此后莱斯利精神更是绷紧，牢牢抓着蛇身，还把它捏痛了。
“当心点，小子。”中间的蛇头转脸朝莱斯利张大嘴巴，喷出一股腥气。
三头蛇驮着恶魔和精灵，速度丝毫未减，身体极为灵活，且耐力极好，到了半夜时也很有精神。
他们已经接近邓德拉姆，三头蛇速度放缓，钻进树丛四处探嗅。
不多时它就找到了隐藏在石头下的洞口，那洞的直径比它还大了一圈，只要身体紧贴着它，连带着恶魔和精灵都能完全进入。
“看看，本来隧道尺寸刚好，都是因为奥列宾陛下，我们才消瘦成这样。”
三头蛇抱怨不停歇，每张嘴都自顾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令人烦躁效果加倍。
洞里的气味很难闻，长期尘封之下，植物和动物尸骸腐烂的臭味混杂着，柯莱刚张开嘴，那股气息就直往她脑子里钻。
“说不定现在连四头蛇都能用这个隧道了。”
“快闭嘴吧，如果不想我吐在你身上。”柯莱说。
莱斯利的反应更明显，他本来就有点幽闭恐惧——在罗比乌斯的地牢里足以体现，现在狭小拥挤的隧道更是窒息，他闭着眼睛，紧要牙关，整张脸毫无血色。
柯莱只能在他快抱不住蛇身的时候将他抓住。
三头蛇的隧道在地下如同迷宫，它时不时还要停下辨别方向，到了邓德拉姆城下更是如同迷路了。
“你不知道路吗？”
“进城的路线被堵起来了，他们可能知道这是个隐患。”三头蛇咕哝。
好在在他们窒息前，三头蛇终于通过隧道与下水道连接的路线进入邓德拉姆。
幽暗封闭的环境能模糊对时间的感知，柯莱还以为天已经快亮，而当他们终于从地下钻出的时候，才是后半夜。
邓德拉姆安静得像座鬼城，它并非依山而建，便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高山，一层层往上堆叠，通体漆黑，却看不到石头的痕迹，仿佛它就是自然衍生出的整体。
城市仅最外侧的墙便有上百米，城墙每隔五百米便有突出呈辐射状向外延伸的墙壁，锋利得仿佛一把劈墙而出的巨刃。
所有建筑的门都紧闭，偶尔才会有一点灯光，最大的光源则是一轮悬在城市上方的血月。
魔域每个角落都能看到这血月，但此刻它仿佛浮于城市最高建筑——魔王的宫殿之上，巨大无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
暗红的月光甚至像血线般倾泻而下，以宫殿为中轴向四方扩散，黑色建筑体外侧和街道上漂浮着红光，如同涌动的血河，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莱斯利一见到这座城市，便忘了身体的不适，他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古老，比利博安和罗比乌斯古老得多，就像亿万年来城市逐渐苏醒有了生命，比塞拉·杨说过的最可怕的故事还要邪恶。
传说中的恶魔之都触手可及，他却没有记录下来的机会。
柯莱见到故乡倒是没那么激动，她被臭味熏得脑袋发浑。柯莱捏着鼻子，连连对着莱斯利和自己念了好几遍清洁和除味咒，才觉得空气里不那么难闻。
三头蛇惺惺作态道：“好了，我们就此分别吧。”
“急什么。”柯莱捏住它的脖子，不让它离开。
“你们已经在邓德拉姆里了！”
“我们得潜入王宫，你应该知道一些不常见的通道吧？”
三头蛇惊恐地连连摇头，“那里法阵那么多，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大家都会死得很惨，被剥皮抽魂！”
“我保证你死不了。”
“你的保证一点用都没有！”
但它还是被柯莱逼着来王宫之外，宫殿空中倒是比地面热闹得多，无数蝙蝠和乌鸦在城堡附近盘旋，监视四周的异常。
宫殿像一座直冲云霄的高塔，四面环水，一条桥梁通向正门，门高达三百米，远远看去十分狭窄。
两只龙的雕塑矗立在水中，头部与门顶持平，通体漆黑，脸上有四只眼睛，外表比怒龙狰狞得多，它们微微低头，嘴巴张开，像是随时要将贸然闯入者吞入腹中。
“我知道有一只小船能渡过河，是巫妖专用的，他们负责王宫的伙食。”三头蛇说，“我还在邓德拉姆的时候，因为太饿了，就试着偷过他们运送的食物。”
“当然，计划失败了，还被巫妖打了一顿。”
“邓德拉姆现在太萧条了，很多恶魔熬不下去搬离了这里，我们也是，绝对不是因为被巫妖威胁。”
三头蛇一路说个没完，领着柯莱来到桥梁附近的排水口，扒开草丛，露出被埋在里面的小木船。
因为船身过于狭窄无法将他们全容纳进去，三头蛇无辜道：“我以前的工作地点在邓德拉姆外围，关于进入王宫的路线只知道这一条，而且从来没有试验过。”
“你干得很不错。”柯莱拍拍三头蛇的脑袋。
三头蛇不禁露出窃喜，下一刻柯莱就往它的脖子重重一击，另外两颗头刚要尖叫，便被摁住，柯莱抓着脑袋用力互相一撞，三只蛇头顿时没了声息，彻底晕过去。
柯莱把三头蛇拖进草丛，给那几个脑袋打上结并封住嘴巴。
“它的话不可信。”莱斯利说。
柯莱观察着河对岸，确实看到一道小门。
“值得一试，我们走桥下，能躲过上面的监视。”
莱斯利拖着小船来到桥底，刚准备爬上船，就听柯莱严肃的声音响起，“小心点，千万别碰到河里的水。”
“这水怎么了？”莱斯利抬起腿又退回来，谨慎起见他认为最好问清楚。
河水散发着幽幽绿光，底下不知道有什么存在，他越看越不安。
“连恶魔都能被水腐蚀，你要是掉下去，”柯莱顿了顿，“会立即化成尸水。”
莱斯利浑身僵住，柯莱率先踏上船，拍了拍后座，“坐两个正好，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河里的水真那么危险？”莱斯利迟疑道。
“你说呢？”
莱斯利伸手抓了一把草，想扔进水里试试，柯莱已经很不耐烦，催促他上船。
“行了，是骗你的，快过来，马上天要亮了。”
莱斯利上船后不安依然没消散多少：“真的是骗我的吗？”
柯莱说话，挥了挥三叉戟，一股风从后拂来，推动船往她预设的路线行进，船十分破旧，屁股稍一挪动就能听到快散架的声音，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他们躲藏在桥梁的阴影中，不紧不慢地横跨河面，莱斯利问不出结果，将手中的草扔进水里，草叶瞬间被漆黑的水面吞没，彻底消失再也没有浮起来。
莱斯利像石头似的一动不动，他觉得自己最好能保持下去，稳住船的重心。
但是这破旧小船没有散架或侧翻，他们顺利抵达了对岸，来到一扇紧锁的小门前，柯莱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阵法，她并不陌生，这是摩帝伊时期的咒语。
柯莱轻松解开门锁，进入王宫的地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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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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