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雅大吼一声“快跑”，拉起柯莱的胳膊朝楼梯一路狂奔，身后的黑暗中密密麻麻都是八爪蛛快速爬动的声响，遍布天花板和地面。
时不时响起魔法波动的响声，还有人四处乱跑，差点正面撞到她们，地板上也杂着八爪蛛的浆液和属于人类的血液，柯莱没防备踩上去差点打滑。
谭雅跑了一段路，朝后面扔了个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瞬间爆|炸并伴随着强光，将整层楼照亮，墙壁涌动黑色的影子，无数八爪蛛发出“吱吱”的叫喊。
谭雅被爆|炸的冲击力甩出去，柯莱则是用黑色触手勾住一旁的栏杆才没摔倒。
先前好不容易弄干净的衣服和帽子此时又落了一层灰，衣角也变得破烂不堪。
“你在干什么？”柯莱问。
“八爪蛛太多了，它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柯莱抱怨说。
“你什么意思？”谭雅突然停住了脚步，“我刚刚救了你。”
“这不是没有追上来吗，能用的攻击咒语那么多，你非要扔见鬼的炸|弹？”
“你是在嘲笑我的技术不行？”谭雅抬高了声音，即使隔着面罩，柯莱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暴躁紧绷的神态。
柯莱可疑地沉默一会儿，“我可没这么说，不要自己脑补。”
“你们堵在这里吵什么？！”佛罗里德冲黑暗中冲了出来，一边斩断身后穷追不舍的触手。
她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污迹，不过大多数是八爪蛛的分泌液，她除了体力透支外没有受伤。
谭雅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楼梯处，再往上就是出口，她掉头就朝外走，佛罗里德也迫不及待离开这鬼地方。
柯莱跟在她们身后，触手变成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通过墙壁和天花板向更大的范围流动，形成片看不见的网，将那些跃跃欲试扑上来的八爪蛛黏在后方。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巫师都有着充分的自保原则，当听到地下出现异样的动静，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下楼查探情况救人，而是纷纷向外跑，全都聚集在废弃商场的外部，大概是不擅长跑路的人都死了。
柯莱出来时，卢西亚·拉伯雷正在清点人数，柯莱几人是最后一批逃出来的，食品区在地下楼层的最深处。
进入负一层的一人死亡，两人受伤，而他们带出来的除了佛罗里德搜刮到的一堆电池，便只有两袋过期麦片，这一天下来不仅收获很少，还损失了两个人。
回到避难所时气氛很消沉，只有柯莱一个劲地问谭雅八爪蛛在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存在。
“你想和它们建立友好关系？”谭雅冷嘲热讽，“恐怕不能如你愿，人类是八爪蛛的口粮之一。”
“喂，现在的你也太不可爱了。”柯莱敢打赌这是她遇到的（包括那群排队进入元灵池的灵魂）最讨厌的谭雅·布莱特。
谭雅扬起一只眉毛：“现在？”
“八爪蛛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它们体型庞大，通常在森林深处，人类撤退后在大型商场的地下室筑巢也在情理之中。”佛罗里德抱着一个二十寸的电视机来到大厅，熟练的拧开后盖板进行维修，“你太没常识了，要不是所有传送塔被摧毁，我真怀疑你是从哪个不明世界过来的。”
她说着手中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睁大灰绿色眼睛望着柯莱，佛罗里德眼睛本来就很大，加之这个世界的她习惯性很少眨眼，看上去更神经质。
“你不会真是从别的哪个世界过来的吧？”
柯莱笑了笑：“如果是真的呢？”
佛罗里德认真思考片刻，“那你现在没走，只能说明原本的世界更糟，不然就是还不能离开，无论哪种理由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
柯莱托着腮，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晚上他们的食物里多了过期的麦片，恩佐还贴心地筛掉发霉的麦片。
一些巫师愁眉苦脸地说再这样下去他们连过期食品都吃不到了，另一些人提议他们可以试着种菜捕猎。
“我们可不是沃索克人！只有沃索克人才会种地开养猪场！”一位姓氏为卡尔霍恩的巫师喊着。
即使如今落魄他的脸也光滑不带一丝胡渣，每天都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和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恩佐·谢瓦利耶形成鲜明对比。
“谁说只有沃索克人种地，你以为你以前吃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我妈妈说农庄里干活的都是沃索克侏儒！”卡尔霍恩理直气壮地嚷嚷。
几个巫师就瘟疫前农庄蓄奴一事同卡尔霍恩争辩起来，最后还是恩佐大吼一声打断了他们。
“闭上你的臭嘴，不然这就是你明天的早饭！”恩佐差点把一袋子发霉的麦片扣到卡尔霍恩的脑袋上。
巫师们悻悻然安静下来。
同伴丧命和食物短缺的阴霾始终萦绕不散，受伤者的治疗也成了难题，零食避难所的药物并不多，无论是太迦的传统药剂还是零感世界进口的抗生素都十分珍贵。
一个女巫的腿被八爪蛛刺伤，到了晚上伤口已经发黑，谭雅用坩埚熬制的药也仅仅缓解毒素蔓延，更晚的时候女巫高烧不退，只能靠自身抵抗毒素的入侵。
卢西亚在安排完伤员后满脸精疲力尽，她向柯莱扯出一丝抱歉的笑容：“第一次就让你遇到这种意外。”
柯莱大度地表示不在意。
卢西亚又说：“你今天辛苦了，晚上去房间里睡吧，那里更安静适合休息。”
“还有其他房间？”
卢西亚领着柯莱走上二楼：“这里是拉伯雷家族的**师开辟的空间，放置着拉伯雷手记和法器的的地方不便于外人进入。”
她移动了架子上的陶罐，背后墙壁洞开，露出背后的房间。
十多只蜡烛的烛光将室内照成暖黄色，隐约可见床铺和书架，以及琳琅满目堆积如山的精致物品。
卢西亚忧愁地叹了口气：“现在危险越来越多，因为我的决定让身边的人遭受磨难，小心翼翼守着这些东西也没有意义了。”
柯莱没有直接进入房间，她回头看了眼卢西亚，这个女人好像苍老了许多——即将被身上的重担压垮。
“既然这样，”柯莱慢吞吞地问，“你为什么还故意让我们进入八爪蛛的巢穴？”
她看到卢西亚脸上的肌肉在那刻微妙地抖动一下，表情变得极其复杂，柯莱看不出她真实情绪，只有那股软弱骤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阴影中窜出的黑雾将卢西亚胳膊紧紧捆住，她刚握住魔杖的手无法动弹。
但卢西亚笑了起来，仿佛被捆住的不是自己，“我是正确的，我果然是正确的——你真的不是人类！”
“你对非人类这么感兴趣？”柯莱想起另一个世界的卢西亚，驯化翳魔为自己所用，两个世界的相同个体总归是存在共性。
柯莱心头涌起一阵厌恶，将卢西亚的手腕折断，黑雾捅进她的口中，堵塞住喉咙，女巫四肢抽搐，却发不出一声叫喊。
柯莱不再掩饰自己的眸色，血红越来越明显，随之眼白消失，眼球变成泛着红光的漆黑。
忽然背后一痛，有人正在朝自己攻击，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卢西亚的助理克里斯·梅恩。
此时他声音颤抖得厉害：“快、快放她！否则我不客气了！”紧接着又是一道可有可无的咒语。
这具恶魔的躯体与灵魂彻底融合后，已经能够随心所欲变形，改变骨骼位置和形状，柯莱将头扭转超过了180度，冷冷地望着克里斯。
男巫被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柯莱将触手从卢西亚身上抽离，她瘫倒着大口喘气，强忍着手腕的疼痛，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恐惧和悔恨。
“我是对的，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里，我是对的……”
她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寻找离开19γ27φ的方法。
楼上的动静显然已经惊动大厅，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巫师们围住柯莱和卢西亚，对着面前骇人的场景惊疑不定。
卢西亚猛地嘶声大喊：“柯莱不是人类！抓住她！把她抓住我们就有希望离开这儿！”
有人刚动，便发现地面和天花板都成了纯黑的暗影，无数浓雾形成的触手藏其中跃跃欲试。
“既然想离开，为什么不直接开口求我？说不定我会同意你们的请求。”柯莱歪了歪头，“对交流这么没信心吗？”
她瞥到人群中的谭雅和佛罗里德，她们皆是惊恐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会相信一个不明怪物……”卢西亚脸色煞白，强撑着手臂试图爬起来。
“我们这个种族最喜欢签订契约，如果你愿意付出报酬，我也会提供相应的回报，喜欢占便宜可是你们的信用问题。”
“我很愿意提供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但是需要某样东西作为交换，比如——”柯莱低头扫了眼地上的女巫，“你的眼睛。”
“等等——”佛罗里德喊道。
“不！”卢西亚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黑雾刺入卢西亚的眼眶，挖出了眼珠。
血流得满地都是，卢西亚捂着脸发出凄厉的嚎叫，有几个巫师试着攻击柯莱，全被她用触手吊在天花板上。
而他们发现卢西亚的血并不呈喷射状后纷纷停止了动作，那些血液如同红色的蛇般游动，逐渐形成图案，布满咒文和坐标。
柯莱用血画出了传送阵，这是她第一次从利博安传送塔回勒伦斯时看到的传送阵，彼时传送塔遭到阴影集团的袭击，是时间之枢帮忙将其修复，她得以看到传送阵细节，也因此牢记下来。
两个平行世界希罗语和数字写法都没变，传送阵应当也是通用，至于这群人如何启动则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传送阵图案完成后，卢西亚已成两个血窟窿的眼窝终于不再流血，她昏死了过去。
佛罗里德不再顾及其他冲上来，检查卢西亚的脉搏，柯莱瞧她一脸焦急的模样，安慰道：“卢西亚死不了，倒是你该考虑一下为什么她放任你去八爪蛛的巢穴。”
佛罗里德没有回应，柯莱“啧”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过了零点。
而时间之枢的指针正指向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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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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