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额头青筋直跳,仿佛跟谭雅一样忍耐到了极限。
“这是我要问你们才对,你们有完没完?说了不知道恶魔的下落,你们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谭雅跟着大吼大叫。
歇斯底里能掩盖恐慌,毕竟这里是陌生的世界,这里大部分人都比她懂得怎么使用魔法。她随时会被悄无声息地消失。
谭雅拿起叉子,故作愤然地朝面前的特勤挥了挥。
这样的举动当然没有被这几位巫师放在眼里,特勤威胁道:“你最好不要做什么蠢事,不然下一个去处就是黑文监狱。相信我,那不是什么待着让人舒服的地方。”
谭雅看着他冰冷的目光,似乎不是在开玩笑,握着叉子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
“别吓着人家,那可是个充满毒气人类无法生存的世界,黑文监狱就建在地底,”另一个特勤修补完防护咒返回室内,听到这番对话,还特意‘安慰’谭雅,说出的内容却跟轻快的语气毫无关系,“只有罪大恶极的生物才会被关到那里去,上次的连环杀人犯可是宁愿自杀都不肯去服刑呢。”
谭雅在他们虎视眈眈之下缓缓坐回椅子上,她深吸一口气,屈辱得手都在发抖。
“好了,看你的书,”特勤把包里的书抖了出来,扔到她面前,“在那个零感世界待那么久,这种书很难得看到吧。”
书砸到桌子上,摊开到她最新看的那页,仿佛咧开了一个嘲笑的嘴。
异变就在这时发生,只听如爆炸般的轰然一声——但是热浪,气流疯狂乱窜个,屋子顶部被瞬间摧毁,一个巨大的洞口从楼顶贯穿二楼地板,整个二楼都成了一片废墟。
充斥着尖叫和连续不断的爆破声的噪音笼罩了这片区域,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幽然的绿光。
特勤们反应不及,被气流重重抛起,又随着坠落的砖块瓦砾砸到地面,继而被废墟掩埋。
而谭雅幸运地没有被埋住,她躺倒在满是碎石灰尘的地板上,正上方是巨大的破口,她一眼就能看到显露出来的夜空,但此时什么都无法看清,尘埃和绿色微粒掩盖住了一切,雾蒙蒙的黑洞成了恶意张开的巨口。
浑身骨头断了不知几根,她动弹不得,连一点魔法都使不出来,此时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耳朵如同被一个无形的隔音罩罩住,回荡其中的只有自己的耳鸣声。
几个身形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从洞口落下,分散开来,寻找被活埋的特勤,一人走向了谭雅。
谭雅唯一能动的只有眼部肌肉,她眨了眨充血的眼睛,依旧看不清面前的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些人绝不是来营救自己的,来人摸了摸她的脉搏,便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谭雅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了,她终于能控制胳膊,拍打对方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分毫,掐住她的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她几乎脚不能着地。
其他几个特勤都被从废墟里挖出,来者没有施救,而是用魔杖头部的尖锥刺穿他们的心脏,然后取下他们的工牌。
谭雅余光瞥到了全部的过程,他们下手很快,如同处刑。
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
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捏住她的男人并没有直接杀死她,他将她拖到室外,街道上同样不太平,四处有火光和叫喊声,黑色的乌鸦在夜空里乱飞,与那没有月亮而显得更加幽邃的深色融为一体,分不清是活物还是机械。
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男人拖着死鱼般的谭雅,她的两条腿在拖行中快被拖废了,然而完全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最终被他塞进了车厢,车厢内十分宽敞,挤进了六个人,一人操纵着车子腾至半空,然而速度尚未提起,便有什么撞在了挡风玻璃上,发出“碰”的一声。
“什么声音?”
有人问,并拿出魔杖护在身前,满眼都是警惕。
“一只鸟而已。”开车的男人说。
当他话音刚落,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断砸中车顶和车窗,这时车内的人才发现自己被群鸟包围了,成百上千只乌鸦正围着车子打转,他们被这接连不断的黑影遮挡住视线,前方已经看不清是否有遮挡物,车子速度逐渐降下。
“这是什么鬼!赶紧把它们甩掉!”坐在后排的人试图打开车窗用魔杖攻击,但是窗子刚开一条缝便有乌鸦不要命般往里钻,不断用喙叼啄窗子边缘,利爪也在疯狂拍打车窗,即使被魔法杀死也有更多乌鸦补上。
“这乌鸦是疯了吧!它们不要命吗!”
“征服人类!夺回栖息地!征服人类!”乌鸦们大喊着冲锋陷阵,落在人类耳里只有乱七八糟的刺耳叫嚷声。
【火海无眼!火海无眼!】一人不断吼着咒语,很快火苗就围绕着车身腾起,即将燃烧起一片将这无数只乌鸦包裹进去。
同时另一人崩溃地喊了起来:“见鬼不要用火!我们会被发现的!”
只是那些火苗刚刚窜起,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到了某处,彻底熄灭。
仿佛有千斤的重物压住了车顶,重量还在不断增加,车子再也无法升高,被那力量挤压着下降,直到落到地面。
乌鸦还在包围着车子,只是稍微散开了些,一只羽毛油光水滑、体型硕大的渡鸦站在车前盖上,歪着头盯着车内。
开车的男人松开方向盘,拿起了魔杖。
“快滚开!走开!”他没有施咒,大喝一声试图驱赶渡鸦。
渡鸦一脚踩在挡风玻璃上,随着碎裂的声响,那玻璃竟出现了一圈圈龟裂的纹理。
“你们绑架了我认识的人,请把她交出来,”渡鸦——也就是柯莱说,她伸了伸脖子,看到车向后方半死不活的谭雅·布莱特一眼,“麻烦再把钱全部拿出来,不要想着将医药费蒙混过去。”
西灵医院并不便宜,柯莱决定跟这几人多要点钱。
“……”开车的男人尽管蒙着脸,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却透出了强烈的震惊。
后排的人没有听清柯莱的声音,见他如石化的反应,纷纷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车!我们得按时到传送塔!你是魔气不够了吗?”
“它……这乌鸦……”男人怔怔地说,像是对现实产生了些许怀疑。
“嗯?我话没说明白吗?”柯莱怀疑他是不是听不懂自己的古特语。
挡风玻璃实在碍事,柯莱稍微退开些许,并指挥着乌鸦往后散开。
【统统碎裂】
她默念一声,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车子几扇窗子全部应声而碎,炸裂的玻璃碎片四处乱飞,柯莱用卡姆奇奥术将碎片固定在半空,亮闪闪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震动不断,随之飞速聚集,凝成一道映照着火光的碎片集群,向着车内几个蒙面人攻击而去。
匪徒们反应迅速,大多都躲开了,只有离柯莱最近的司机闪避不及,被大量碎片击中,那些玻璃渣扎破了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脖子,血猛地飚出,糊上车顶。
“小心!”柯莱听到一声嘶哑的气音,夹杂在各种爆炸、鸣笛和呼喊中。
她侧身躲过一道攻击咒,只是那几人太过狡猾,缩在座椅下,攻击咒语连发,甚至同时用上了以咒语制成的固体燃爆剂和闪光剂,无数颗粒被抛向车外,发出强烈的几乎能刺瞎眼的光芒。
在这骤然闪烁眼前出现重影的时刻,柯莱被那合围而来的爆炸颗粒波及,这点攻击在以前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伤害,现在却能轻易烧焦羽毛,灼伤皮肉,灼痛的滋味不太好受。
她集中注意力,再次施了一个破碎咒,这次是对着整个车子。
渡鸦莫莫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好的容器,用太迦的话来说这是个零感动物,没有魔法感知,即使柯莱的灵魂能操纵魔气使用魔法,在这样的身体里也有上限。
车子并没有随着她的意志而碎裂,只是轮胎掉了下来,车门被扯得掉了一半不断晃荡,引擎盖炸开,里面的管道和气缸飞了出去,同时魔气急剧外泄,伴随着刺鼻的气味。而车厢内皮质坐垫也全部裂开,填充物四处飞舞,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上蹿下跳
柯莱这时候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声音,亚尔曼正呼唤她,不断喊着“你在哪里”,主仆契约让她感到了那焦急如焚的情绪。
她没有回应,钻进了车厢内,车子因为碎裂咒变形,将那两个躲在靠椅后面的绑匪挤压得无法动弹,还有三个人已经朝着不同方向逃走了,柯莱指挥着魔气卷起了那两人魔杖,用力碾碎。
鸣笛声越来越大,戒防所的治安官正朝这个地方奔来,而此时一道红色的光窜上传送塔的上空,照亮浓厚云层,宛若天际的血线垂直下涌,那是个令人不安的信号。
柯莱踩在一人的脑袋上,爪子不客气地刺进对方的头皮,她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歪在后座上的谭雅·布莱特。
谭雅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表情,她的嘴唇毫无血色,但从外表看没有严重的伤痕。
“柯莱?”谭雅喘着气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没呼吸一口气都皱一下眉,似乎已经疼痛难耐。
“能自己出去吗?还是等着这里的人把你弄出去?”柯莱问。
“他们要去我的世界,我得去找罗西,她还在、勒伦斯……AMDC的人在她身边……他们都会有危险。”
谭雅捂着胸口,挣扎挪出车厢,叽叽咕咕发出意味不明的抱怨:“你怎么成渡鸦了?看着好奇怪,一点、一点都不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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