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勒媒体进入了会客厅，大祭司梅福斯简要报告了关于神殿和宁芙事件的全过程，以奎多斯和诺伊斯为首的学徒偷走钥匙进入渊龙养殖地，宁芙在发现钥匙被偷后也去了养殖地，之后一同遭受了袭击。而大祭司西尼昂为了包庇儿子，对宁芙做出不合情理的处罚，最终导致宁芙只能选择拔三叉戟为自己免除刑罚。
由神殿和政府成立的临时调查小组宣布处罚结果，开除奎多斯、诺伊斯等四位神殿学徒，免除西尼昂大祭司职位，降为祭司，开除管事波特莉。
整个事件便轻描淡写揭过了，记者们对宁芙如何成为大祭司更为感兴趣。
一位人鱼直接切入正题：“宁芙冕下，据外界消息，您是以侍从身份进入神殿，在成为大祭司前没有展露任何魔法技能，请问您是如何学习魔咒的呢？”
“读书，学习希罗语词汇和语法，某个时刻就自然学会应用。”柯莱回答道。
“某个时刻是指在遭遇渊龙袭击的时候？”
“可以这么说，潜能是无限的，”柯莱开始吹嘘恶魔那套“体验派”学习方法，“直面危险可以训练直觉反应速度，和对魔法元素的感应。”
记者们眼睛顿时亮起来了，另一个雄鱼兴高采烈地问道：“除了这种实践训练方式，冕下在自学魔咒上还有什么心得吗？”
柯莱刚要开口，赫珀斯就抢先说：“想听首席大祭司授课可没那么容易。”
众鱼发出了叹息声，就连那若无其事竖着耳朵的大臣也面露失望。
赫珀斯补充道：“罗比乌斯群岛将开设陆地学校，届时大祭司会去讲学。”
柯莱猛地转头瞪他，赫珀斯朝她笑了笑，与此同时下方一片哗然，不仅内阁大臣表情复杂难辨，神殿大祭司更是一脸震惊。
鱼群响起一片杂七杂八的提问。
“开设陆地学校？”
“为什么要在陆地上？明明海洋空间更大。”
“目前还是草案，最快下半年就能开始进行建造，”赫珀斯举例一堆陆地学校的好处，比如书籍成本降低，易于保存，更能促进跟沙卡以及其他世界的交流，“当然入学的唯一标准是魔法天赋，学校会采取统一的入学考试，任何地区、任何身份的托勒公民都有平等的机会。”
于是新闻发布会几乎成了赫珀斯关于新政的解答，这也让柯莱感到轻松，她身体越来越歪，慢慢变成斜倚在沙发上。
赫珀斯虽然没转头看她，却不动声色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往上托了托，看起来就像一种表示友好关系的动作，幅度不大却让柯莱坐姿正常了点。
“陛下和宁芙冕下关系真不错。”记者笑着打趣。
众目睽睽之下，柯莱没有把他的手打开，“那要看你们怎么定义‘关系不错’了。”她扬着眉毛说。
相比先前赫珀斯恨不得直接处死她，如今确实能算异常友好。
“听说宁芙冕下目前没有伴侣，您是否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需求？”
“工作太忙了，没有和伴侣相处的时间，”柯莱说，“这点大家应该都有所体会。”
同样周六加班的记者们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柯莱到背后的手松开了，她转头看向赫珀斯，这家伙没有因为大家的抱怨而生气。
“宁芙冕下对伴侣选择有什么要求呢？”一只雄鱼大声问，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柯莱本想说“听话”，但是有了德乌斯和纽瓦伦乌鸦群的前车之鉴，她不禁担心起人鱼无节操的求偶，“不方便告知，但已经有择偶人选。”
人鱼们沉默一瞬，紧接着叽叽喳喳追问她的伴侣人选是谁，就连赫珀斯惊讶又警惕地盯着她，柯莱没有出声，维持着高深莫测“懂的都懂”的表情。
新闻发布会时间飞速流逝，一上午很快就结束了，柯莱和赫珀斯在王宫共进午餐，赫珀斯趁他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问柯莱她是不是还在觊觎德乌斯。
柯莱亲切地微笑：“管好你自己。”
“哎呀，看陛下和首席大祭司非常亲密呢。”同桌上的大臣打趣道。
另一位大祭司问：“陛下一直没有伴侣，最近是否有消息了？”
“哪里，陛下一直专心于政务，现在又操心首席大祭司。”
“我倒是觉得陛下很关心宁芙冕下呢。”
“宁芙冕下的伴侣是谁啊，诸位有听说过吗？”
“潘塞一直跟着都不知道，不过之前首席大祭司不是晚上去陛下的寝室吗？我一直以为是……但现在看来可能……”
大臣暧昧地挤挤眼睛，神殿大祭司们立即反应过来什么，差点控制不了面部肌肉，如同吃到臭鱼：“哦，不会吧，海神啊……”
赫珀斯清了清嗓子，八卦的大臣和祭司们顿时安静下来，好奇心不再那么明目张胆。
下午托勒知名画师来到王宫，给赫珀斯和柯莱画像，八根触手在画布上疯狂飞舞。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尽管画师建议他们聊聊天缓和气氛，柯莱只是无比想念勒伦斯的照相机，要是托勒有照相机，她就不会因为这种“新闻版面需求”和赫珀斯僵坐几小时。
等到了晚宴的时间，柯莱已经觉得自己比打了一天架还累，她几乎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拖着沉重的身体跟在赫珀斯身边。
宴会厅内部用了许多贝壳和水晶作装饰，数根巨大弯曲的石柱立在室内，一位漂亮的雄性演唱家正在表演台上唱歌，唱歌是人鱼的天赋，他们会用音乐求偶和捕获猎物，在那悠扬空灵的声音笼罩下，厅内的水都仿佛泛着一层梦幻的蓝色光泽。
当柯莱和赫珀斯进入大厅，所有人鱼都转向门口，演唱家止住了歌声，大多数目光落在柯莱身上，夹杂着各种不同的情绪，柯莱觉得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光源和噪音真空地带，她附近鸦雀无声，而一旦隔了距离，议论的噪音便纷纷不断。
好在赫珀斯没有要求她当众发言，他向众鱼简单介绍了柯莱的身份，便安抚性地让柯莱“玩得开心”。
晚宴除了神殿祭司和大臣，还有罗比乌斯名流。
宁芙的父亲庇提斯也来了，并带上了伴侣拜琳，柯莱是第一次见到庇提斯的伴侣，她打扮的花枝招展，满是闪片的裙子看起来下了一番挑选的功夫。
“王宫真是漂亮哇，宁芙你也变得有威信了。”庇提斯摸了摸柯莱的祭司服，感慨女儿长大，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抹眼睛。
他这段时间不仅把儿女从拘留所捞出来，还拿回了图马的房子，一路上都有罗比乌斯和图马的公务员招待，庇提斯的腰更是粗了一圈，圆润的脸上充满幸福感。
相比之下拜琳就局促不安多了，跟柯莱道恭喜的时候眼睛还往旁边瞟，莫名心虚的样子。
“你们打算在罗比乌斯定居吗？”柯莱问。
拜琳刚要说话，庇提斯却抢先道：“我可不要住在罗比乌斯，这里的房子太挤，到处是禁渔区，什么都不方便，还是图马好，图马离罗比乌斯近，我们也好随时来看望你。”
一位在附近听了不知多久的人鱼插声道：“朱庇特堡附近有最大的罗比乌斯最大的渔场，那里环境很好，适宜度假。”
这位雌性人鱼说着特别热情地挤了过来，同庇提斯和柯莱都握了握手：“我是霍林特，前几日向贵府递过邀请函。”她强调道。
“罗比乌斯市长。”潘塞站在柯莱身后，小声提醒。
“邀请函太多了，处理不过来。”柯莱不冷不热地敷衍着。
霍林特丝毫不觉得被怠慢，她热情洋溢地向宁芙一家推荐去朱庇特堡度假，还说可以帮忙安排食宿，庇提斯非常心动。
大约是罗比乌斯市长这番主动打招呼有所成效，鼓舞了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人鱼，没过多久第二条人鱼凑了上来。
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壮年雄性人鱼，从头到尾都包裹在黑色紧身衣里，尽管不像很多雄鱼那样喜欢露出自己最有吸引力的部位，却因为常年健身，那坚硬的胸腹肌轮廓都能从紧身衣中清晰看到。
此时他挺着胸，精神奕奕地自我介绍：“宁芙冕下，我是康涅斯。”
潘塞：“国防部长康涅斯，绝对的单身主义者。”最后一句是用极轻且轻蔑的语气说的，在大多数人鱼看来，单身主义就像精灵的素食主义一样可笑。
柯莱同康涅斯问好，目光却忍不住朝对方胸膛望去，康涅斯如毫无察觉，继续问道：“先王遗训中说拔出三叉戟的人鱼将会带领托勒战胜敌人，您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敌人呢？”
“先王一定是没有预料到三千年后的今天，一群巫师会打开不同世界的通道，不然他会觉得敌人来自AMDC。”柯莱耸肩。
没想到康涅斯竟大感惊喜，仿佛遇到知音：“您也认为19M27F是威胁吗？”
今日没多少人鱼对政治感兴趣，更多抛弃矜持的权贵涌了过来，淹没了康涅斯的声音，甚至把他挤到一边。
人鱼的野蛮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他们不断扯着柯莱的袖子，试图和她握手，还把她衣服上的金色叶子状坠片扯了下来，柯莱感到快窒息了。
最后她不得不矮下身，狼狈地从鱼群中爬了出来。
柯莱半捂着脸，溜到了大厅的角落里，好在鱼类视力一般，加上水下看不清，他们以为首席大祭司依然处于鱼群最密集之处，一时半伙都没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柯莱松了口气，转身抓着鱼丸吃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压惊，喝下去才发现是深海之泪。
深海之泪的作用在人鱼身体里十分明显，一股战栗感从尾椎骨冲向头顶，她的视野里充满了亮晶晶的气体，阴暗的深海仿佛也被无数光柱穿透。
片刻后异样感才消失，酒的香气却蕴藏在口腔深处，久久不散。
柯莱舔了舔嘴唇，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宁芙冕下。”
声音自身后响起，柯莱刚吞下一大口深海之泪，回头时恍惚看到刺目的光线，而一座巨大的神像在背光处，黑乎乎的充满压迫感，随时朝她坠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身后的并非神像，而是一位年轻的雌性人鱼，五官精致可爱，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人鱼比柯莱还要矮半个头，她仰视着柯莱，更显得楚楚可怜。
不过这副示弱攻势于柯莱无用，她哼了一声，对被打扰感到一阵不快，“什么事？”
“我就是想认识冕下，”人鱼小心翼翼道，“我叫弥兰，在深源集团工作。”
“……”柯莱对深源集团没有半分好感。
“为神殿提供服务是集团非常重要的业务，现在冕下对深源产生了许多误会，集团前几天递了不少邀请函，不知道冕下是否考虑参与集团举办的宴会？”
“不去，这种事你们找其他大祭司就行了。”
生硬的拒绝让弥兰嘴角一撇，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是柯莱为难她，让她无法完成任务似的，柯莱最怕别人在面前哭哭啼啼，她拿起一碗刺身，塞到弥兰手里。
“吃点东西吧，呃，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考虑深源的事。”她软下声音解释，尾巴轻轻甩动，随时准备跑路。
弥兰抱着碗愣住了。
恰巧参加宴会的德乌斯发现了角落里的柯莱，直接冲上前来：“我找了你好久……”
柯莱连忙借德乌斯脱身，一副有事商量的模样，拉着德乌斯来到另一边，德乌斯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她抓着胳膊，面容呆滞。
直到被松开，德乌斯才说：“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吗……我是说，你怎么和弥兰在一起？”
他不想让自己太过急切，而从另一个看似安全的话题下手。
柯莱烦躁不已，又倒了一杯酒，“深源集团|派她来邀请我。”
“深源集团|派她？”德乌斯语气很怪异。
“怎么了？”
“弥兰是深源的总裁。”
柯莱抓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朝弥兰原先所在的角落望去，餐桌旁空荡荡的，那只人鱼已经不见身影。
德乌斯担忧道：“你得离她远一点，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知道利博安通运公司吗？是太迦的企业，由卡尔霍恩家族控制，十年前在托勒成立分部，又建造了罗比乌斯环轨。弥兰原本只是深源的股东，后来和利博安通运公司的金·卡尔霍恩结婚——结婚就是太迦法律上成立一对一的伴侣关系，弥兰靠着金·卡尔霍恩的支持和环轨项目掌管了深源集团，后来又吞并了利博安通运的托勒子公司。”
他语气夸张，强调弥兰的不择手段，生怕柯莱被弥兰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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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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