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杨收回咒语，从他脑袋下方照来的红光顿时不见了，柯莱随即重新点燃汽灯，屋内恢复了正常照明。
矮人好端端地盘腿坐着，原本诡异的氛围彻底消失。
罗西这才像终于能正常呼吸似的，捂着胸口：“你快吓死我了，一点都不好玩！”
“真的很吓人？”塞拉皱起眉，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他再次默念咒语，红色的光团出现在手中，衬得他的脸阴森起来。
即使充足的光线淡化了面庞畸变，但配合塞拉·杨的白眼和表情，也别有一番效果。
“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认真！”莱斯利忍不住吐槽起来，拿起一颗棋子朝塞拉身上扔去。
基纳斯面无血色，久久回不过神，只有柯莱对那活着的房屋感兴趣而追问下去，她怀疑这些房子是一种拟态生物，会根据不同物种模拟不同形态的巢穴。
“后来AMDC派了调查员去02M01F，他们在山谷里没有找到那些生物，我认为那些那些房屋会集体迁徙捕猎，这也是第一批先遣员没有发现它们的原因，但AMDC认为‘活着的房子’不可能存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是因为吸入过多瘴气精神失常。他们没有找到尸体，将那两个赏金猎人认定为迷路失踪。之后一年在这个世界照常活动，考古学家和地质勘探学家依然能成功申请前往勘探，直到失踪人数陆陆续续到了十人以上，AMDC才承认那个世界存在许多问题，将其暂时封存起来，”矮人说，“所以我早说过，AMDC臃肿低效，还不能有效培养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
最后明显是对莱斯利说的，莱斯利哂笑一声，“这是庞大组织必然经历的阶段。”
“现在没几个人意识到，不是吗？太迦所有人都沉浸在洛伦·维兰的光环中，认为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不过要我说，维兰从创建协会之初到现在就一直是实际掌权者，已经过去了千年，长久维持现状必然衰败，她本人年纪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老糊涂。”
“维兰**师从来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谭雅辩解道，“AMDC的决策都是她和理事会共同商议，她不是你想的那种独裁者，而且也没有衰老！”
“原来这里还有个洛伦·维兰的崇拜者。”塞拉扬起眉毛，原本散漫的视线突然犀利起来，表情带着微妙的挑衅，“罗西·布莱特可是个零感人，你就这么着急为维兰说话？”
“不许你这么说罗西——”谭雅勃然大怒，蹭地站了起来，“维兰给了沃索克人工作，创建更平等的社会，她主动和零感世界联结——”
“不过是需要廉价劳动力罢了，有些事情太迦的零感人可干不来，你们总说她为了零感人创造了更多平等机会，”塞拉顿了顿，“那要怎么解释太迦建国这些年，零感人类占比从巴纳特帝国的百分之五降到百分之一不到？”
“好了好了，大家都在度假，现在可不是争吵这些事的时候，太迦成立时就承认沃索克是独立主权国，如果真要算烂账，还得从三千年前的金狮王朝时期算起，谭雅从出生到半年多前一直待在零感世界，你也不必把怨气发泄到她身上，塞拉。”
莱斯利严肃道，他开始后悔把这群人聚集起来，一两个都固执己见，如果放任不管，他们或许能围绕每件事吵上一整天。
“金狮君王阿兰德·隆威尔就在神殿后山，你们可以找他清算。”柯莱幸灾乐祸，她清楚记得海底灵阿兰德吹嘘自己征服沃索克、让矮人沦为奴隶。
塞拉·杨对此颇为感兴趣：“真的？”
“当然，”柯莱一本正经，“他逃离了深渊，变成海底灵永久栖息在那个位置。”
莱斯利连忙按住跃跃欲试的塞拉的肩膀，“神殿只有托勒人能进，而且阿兰德早就死了。”
“什么是海底灵？”基纳斯小声问。
“就是生物死后的灵魂，罗比乌斯大部分地方都有，比如你居住的赛图恩堡。”柯莱别有深意地盯着他，“虽然你看不到，但他们无处不在，不止外面的街道……它们还遍布卧室和盥洗室。”
基纳斯打了个寒颤，立即看向其他人，在场无人出声反驳，于是他愈发惊恐，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从哪个角落里冒出鬼魂来。
很可惜朱庇特堡因为近海面，基本没有海底灵存在的痕迹，柯莱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基纳斯。
门铃再次响了起来，莱斯利开了门，来者是真正的埃尔内斯，他慌慌张张冲进来，张口便问基纳斯是不是在这里。
柯莱说：“你哥哥来找你了呢。”
基纳斯怔住，片刻后猛地站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苍白的面孔上一闪而过羞愤：“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埃尔内斯？！”
柯莱没说话。
“你知道我不是为什么还……你故意羞辱我……”基纳斯握紧了拳头，脑子也成一团乱麻。
埃尔内斯快速游到基纳斯身旁，压低声音：“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赶紧出来。”
“我不走！你不能这样白白耍我！”基纳斯坚决拒绝，冲柯莱露出尖牙，要不是埃尔内斯拦着，他恐怕会完全失去理智，直接扑上来攻击。
“你自己送上门的，”柯莱抱着胳膊，发出毫不留情地嘲笑，“不然真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
基纳斯紧紧抿着嘴，将嘴唇都咬破了，他的脸和眼珠都发青，不多时便有眼泪涌出，变成一小串泛着淡蓝光泽的珍珠，在水中漂散开。
埃尔内斯拽住基纳斯的胳膊，在看清他的眼泪和眼下泪痣时愣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将他往外拖去。
这次大受打击的基纳斯没有反抗，柯莱慢悠悠地朝他们挥手：“拜拜，下次别来了。”
一点用都没有，既不肯唱歌玩游戏也是菜鸡。
当人鱼双子消失在门外，柯莱一回头，发现半精灵和两个人类都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
“脾气越来越糟糕了。”罗西喃喃。
“以前的恶魔仆人都是因为受不了才离开的吧？”谭雅说。
“你们也好意思说我？”
只有莱斯利一脸早已习惯地耸耸肩。
***
夜晚，柯莱让谭雅和罗西在自己的套间住下，为了更方便她们活动，她还特别把二楼水上景观房让出来。
只是暴雨不停，时不时有闪电掠过，窗外万物都被笼罩于雨幕中，什么景观都看不到。
凌晨时分，柯莱醒来听到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起身，看到谭雅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正就着旁边的汽灯看书。
“怎么不睡觉？”柯莱凑上前，发现谭雅读的是一本关于冶炼术的书，厚度堪比成年人的手掌宽。
难以置信这家伙出门度假竟还带着如此厚重的大部头。
谭雅叹了口气，“睡不着。”
“要不要我用昏睡咒？”
“这就不必了。”
“你在利博安待了这么久，每天努力学习有长进吗？”柯莱担忧自己的仆人是不是在某个不靠谱的方面做无用功。
“我在法师塔里学到了很多。”谭雅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她伸出手，四周的海水开始翻滚，如同帷幕拉起往两侧分开，谭雅和她身前的桌椅暴露在空气中，无形屏障笼罩着她，柯莱依然站在海水里，隔着这层屏障，她们仿佛处于错位的不同空间里。
“水位移咒？”柯莱伸手，但当她快要触碰到空气时，那层无形的屏障却阻止她的接近，“不是位移咒？”
“和防御结合的位移咒。”控制大量海水让谭雅气喘吁吁，不一会儿她就撑不住了，水重新涌回原位，将她冲击得差点摔倒。
“不错嘛，不过这里只有四米的深度，在海底施展还需要继续努力。”柯莱漫不经心地鼓励，又打了个哈欠，“你继续看书，我去睡觉了。”
“等等，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
“就是，我想，”谭雅踌躇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地说了下去，“你知道怎么获得高感知吗？”
“你想提升自己的魔法感知？”
谭雅垂头摩挲着书的封面，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罗西，她一直想学习魔法，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她现在是我唯一亲人，我不能不管她，如果，她能作为巫师留在利博安……”
“可我听说零感人类获得魔法感知是不可能的。”
“我当然知道，我也查过很多资料，没有任何一种药剂和阵法能改变这种与生俱来的缺陷，但你是恶魔，恶魔不都是合成的吗？以不同物种的身体部件形成材料，或许我也能找齐材料，给罗西炼制新的身体。”
“所以你才看这本《物质冶炼原理》？”柯莱望着谭雅紧紧攥在手里的书，“想让罗西变成非人存在？”
这次谭雅沉默的时间更久，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如果她愿意。”
“那你还是放弃吧，罗西的缺陷是灵魂上的，再给她换身体都没有用。”
谭雅坐回椅子，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失落还是轻松。
然而紧接着，柯莱又说：“不过除此以外，让零感人类获得感知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没有。”
“什么方法？”
“炼化——通过炼化剥夺一个巫师的能力，转移到零感人身上，这种转化率很低，”柯莱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普通寻常的事，“但如果两者之间如果有血缘关系，转化率最高能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炼化已经被古托勒人鱼证实过，在野蛮的时代，一些托勒人鱼生下后代作为自己的口粮，用以延长自身寿命增强力量，这种方式对其他大部分魔法物种都适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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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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