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贝浅一个激灵拿开腿，低头看桌底。
龚天单脚踩着椅子横杠，幸运避开她的盲踩，而墨寻腿长，不幸遭殃。
难怪她踩半天龚天这小子毫无反应甚至淡定地扒了两口饭。
“……啊，对不起！”贝浅欲盖弥彰地补充，“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墨寻气定神闲。
贝浅：“……”
记忆复苏，那晚KTV包间灯光暗，起身拿饮料也踩到了墨寻的脚。
对不起她有罪！
贝浅心想连夜买站票逃离这喧嚣的城市吧。
累了。
她顶着其他人‘你什么时候还踩过人家’的好奇眼神，埋头夹了块肉送进嘴里，不愿再提。
赵文睿发现墨寻意外的喜欢逗贝浅，无奈笑笑：“小欢最近交的男朋友，很喜欢吗？”
龚小欢回：“唔，还行。”
“都说女孩子口中的还行，大概率就是一般，没什么可选的优点。”赵文睿道。
“搞得这么复杂？”龚天直男癌不理解，“能谈就谈不能谈拉倒！”
“猜猜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贝浅道。
“……”龚天颇为不屑，“我是不想找，追我的人多了，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墨寻：“是么，听说你高中追过一个女生，没追到。”
龚天：“……”
他瞪了眼龚小欢，肯定是她泄露的风声！
龚小欢呵一声：“瞪我干嘛，不让人说实话？”
“哦，别怪哥没提醒你，你那男朋友看着不像个好东西，眼神充满心机，也就你眼瞎。”龚天冷笑。
“我看你是恼羞成怒！”
“啊对对对，到时候栽了别来哭。”
阴阳怪气的口吻气得龚小欢差点拍桌而起：“你！”
这对龙凤胎兄妹吵架是家常便饭，导火线即将引燃，一触即发。
墨寻看了他们一眼。
龚天和龚小欢当即消停，没敢再吵。
贝浅佩服，之前每次劝架她嘴巴说干了他们才肯罢休，墨寻只需一个眼神，小舅舅就是小舅舅！
小插曲后，龚小欢和龚天冷战，谁也不理谁。
饭吃到八点多，除了贝浅都碰过酒，没法开车。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墨寻和赵文睿叫来自家的司机，一辆车送女生，剩下三人坐另一辆。
墨寻的司机负责送贝浅和龚小欢，赵文睿让她们到家发个消息。
贝浅坐车里才想起件事，降下后座车窗：“小舅舅。”
墨寻侧目。
“衣服弄脏了，我洗干净还你。”贝浅趴在车窗边，指着身上的男士外套。
吃饭前特地将袖口扯到小臂处，然而衣服到底是大了，吃饭时袖口老往下滑，千防万防还是沾上了油渍。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高星级饭店的招牌在高处熠熠生辉，身后的路灯浅浅笼罩着停车场，墨寻的影子被拉得颀长。
他缓声回了一句贝浅有些耳熟的话。
“没关系，不值钱。”
-
到家，贝浅把外套洗了晾阳台。
龚小欢在沙发敷着面膜追剧。贝浅打开电脑，反复琢磨听夜的人设，每句台词该用什么语气，以及对两种人设的把控度。
龚小欢伸长脖子：“我以为你在复习，工作这么认真啊？”
“明天正式录音，发挥不好会耽误进度，本来时间就不多。”贝浅道。
“你加油。”龚小欢撕下面膜，想洗个脸继续追剧。
贝浅冷不防地提醒：“不过，我们确实该复习了，马上期末考，你有信心不挂科啊？”
“……”
龚小欢的快乐无了，羡慕贝浅学霸考试从不挂科。
“世界上的学霸那么多，差我一个？人与人的差距！唉！”龚小欢苦恼地念念碎，叉掉电视剧页面，掏出几本书临时抱佛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贝浅做梦都是听夜，梦里两种人格里来回切换，切得她快精神分裂了。
早上八点五十分，贝浅到达十三月。
工作室的人陆陆续续来上班，进录音棚时每人都拿着水杯。
贝浅同样带了杯子，配音演员要说大量台词，水杯是必备品，她去茶水间接满了水。
“你就是贝浅？”身旁出现一个男人，他声音好听具有识别度，“久闻大名，终于见到本人了。”
贝浅忙放下水杯，和眼前的人打招呼：“卫老师，你好。”
卫滨是十三月的高人气配音演员，她高中参与配音的那部作品，男主角就是卫滨。她配的是个反派角色，当时分开录的音，没碰过面。
“比我小的都叫我滨哥，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叫。”卫滨性格好没有架子。
经理杨姐握着水杯进了茶水间：“说起来，当初是他推荐你试音听夜的。”
贝浅一愣：“推荐？”
卫滨认识她？他们没见过面。
卫滨道：“几年前我们虽然没有一起录音，但你声音有特色，声线多变，我印象深刻，本来想招揽你来十三月，却听说你要备战高考。后来我渐渐淡忘这事，直到Tin寻找听夜的CV处处不顺，我突然记起你的声音，感觉很合适。”
“三年来圈里没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当配音演员，我给Tin推荐了你，结果Tin老板没多大兴趣，他后面为什么改变主意我不清楚。绕了一圈你跑上门来试音了，可喜可贺，得来全不费工夫，恭喜我们工作室又收纳一位人才！”
杨姐抓住重点：“你利用了Tin替你探路，看浅浅有无复出的打算？”
“别说出来嘛。”卫滨面带笑容看着贝浅，“欢迎加入十三月！”
“谢谢滨哥。”贝浅心想能被卫滨这级别的大神配音演员记住和推荐，她何德何能。
“走，我带你去录音棚。”卫滨拍拍手。
他们离开茶水间，进了1号录音棚。
卫滨将台词本递给贝浅：“我是配音监督，等下Tin的老板绝对会来，在甲方注视下工作，你没问题吧？”
“我尽力。”贝浅接过台词本。
卫滨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提前得知墨寻要来，而是那种很了解墨寻，断定他会来。
零度未来这款游戏里有两个最重要的角色，一个是听夜，一个是明荣，墨寻和赵文睿尤其在意这俩角色的CV，容不下一粒沙子。
卫滨是明荣的CV，他录音当天，墨寻无区别对待地来现场监工，稍微不到位就重配。
卫滨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能快速满足甲方的要求，贝浅还在上大学，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他担心她抗不住墨寻的压力，崩心态。
说曹操曹操到，先进来的是助理，墨寻给大家买了咖啡，助理将咖啡分给录音棚的工作人员。
贝浅昨晚没睡好，今早起床脑子疼了许久，有必要来杯咖啡，边说谢谢边接咖啡。
一看居然是冰美式，眼睫瞬间耷拉下来。
墨寻进来时，见她双手捧着咖啡微妙地抿了抿嘴。
卫滨上前给贝浅介绍：“这位是Tin的老板。”
“她知道。”墨寻说。
贝浅朝卫滨点头，表明墨寻说得对。
卫滨：“你们见过了？”
墨寻从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杯咖啡：“我外甥女，你说呢。”
卫滨：“……？”
卧槽这什么发展？！
前几分钟他还担心贝浅扛不住甲方给的压力，小丑竟是他自己！
“是我草率了。”卫滨满脸严肃地叮嘱贝浅，“我再三考虑，你还是叫我老师更合适，嗯！”
贝浅是墨寻的外甥女，他刚才让贝浅喊哥，岂不是要被墨寻占辈分便宜？
不行。
“好。”贝浅笑着应。
鼓起勇气喝了两口冰美式，苦涩的咖啡在舌尖蔓延，仿佛喝了碗中药，别的不提，这苦味足以醒脑。
给她苦精神了。
卫滨是配音监督，墨寻是老板，他们一个够专业，一个够清楚角色的人设。贝浅和他们交流后，进了录音室。
准备就绪，她冲卫滨比划OK手势。
前方电视屏播放游戏里听夜的剧情，首先交代听夜的背景和经历。
贝浅站收音麦前，前面的台词滚瓜烂熟了，用不上台词本，看着屏幕里的无声画面，开始念台词对口型配音。
明明台词和语气记得很熟，真上场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是昨天赵文睿给她打的预防针起反了效果，又或许是她想出色完成的心情过于急切，适得其反了。
情绪不到位，配了几句，她主动暂停。
卫滨摘了监听耳机，安慰道：“别紧张，放轻松点，慢慢来，不着急。”
“抱歉。”贝浅捏着台词本，深深换气。
卫滨对墨寻说：“老板，你杵这儿谁不紧张，全是你的锅，不去哄哄你家外甥女啊？”
墨寻坐到椅子上，言简意赅：“过来。”
甲方发话，贝浅拖着步子走近。
“坐。”墨寻轻扬下巴示意。
贝浅如同服从指令的机器人，坐下。
墨寻看她状态和平时截然不同：“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凶你。”
“我也不想。”贝浅纳闷。
其他人老说墨寻多么严格，无声无息在她心里埋了种子。想达到他的标准线，带着这种想法状态就不受控制，高度紧绷，生怕出差池，从而发挥失常。
墨寻轻轻扬眉：“那我走？”
“我会调整的。”贝浅保证。
“他们和你说我的要求极高，非常难搞？”墨寻问。
“……说你工作方面追求完美。”贝浅如实回答。
墨寻澄清那些不是危言耸听：“是真的。”
“……”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最佳人选才能拿到听夜的角色，这说明你是什么？”
贝浅咽了咽唾沫。
“是我所追求的完美。”他说。
贝浅先前喝了两口的咖啡放在桌上，杯身的水珠滴到桌面。没人不说话时，录音棚里一片静谧，静得她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这说明你是我所追求的完美。
这话无疑是最大的肯定，给予鼓励和信心，霎时间她脑海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念如潮水般褪去，渐渐放松下来。
“所以，好些了么？”墨寻懒散靠着椅背，那双天生多情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脸庞，“不行我再多哄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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