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各小组的组长看好自己的组员，五人一组，跟着自己小组的组长，有什么事情跟带队老师说……”于怀才站在讲台上，笑脸盈盈地看着低下的学生，今天是周一，有一节实训课是要去几公里外的博物馆参观的。
学生们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个个都很兴奋，于怀才凭借着班主任的威压让喧嚣的教室安静下来，说了一些安排。
“不得外出，不能乱走，还有也不能拍照啊，知道了吧，带手机的同学都给我收好。”
靳昔对这个活动兴致缺缺，安静地听着安排。同样和她一样的还有段璟深，对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她看。靳昔发现了，自从对方知道自己“缺失记忆”之后，就经常用这种兴趣盎然的眼神看她。
很直接一点也不避讳，靳昔瞥他一眼，心里无语。他的眼神转过去，靳昔一把目光移开，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又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
“靳昔。”
“到。”靳昔站起来，接过于怀才递给她的名单和安排表，于怀才小声叮嘱了几句，都是有关活动安排的事宜。
于怀才走后，靳昔坐回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她那个恨不得把她盯出个窟窿的同桌，已经没在看她了，而是看着手机，表情晦暗不明。
她一坐下，他就收起了手机。
“我也要去。”
靳昔折表的动作一顿，“什么?”
段璟深目光灼灼，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靳昔的表情变得有些烦躁，“上个星期填表的时候，你自己在不去上面打的勾，车都安排好了。现在你说你要去?”
“我想去。”段璟深倔强地看她。
靳昔被气笑了，“你自己走着去吧。”
段璟深似乎是有些失望，扭过头在看着手机时不时地点几下。靳昔在卷子上写了两道题后，有些烦躁地抬头看他，“你要是想去……你在干什么?”
段璟深摊开手机给她看，“你不是说车上的位置不够吗，我搜一下要走多久，实在不行我打个车。”
靳昔：……
办公室，于怀才正笑着和别的老师说话。看到靳昔进来，他微微冲和他说话的那位女老师点头，然后看向靳昔，“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窗外传来喧嚣的笑声，阳光打在翠绿的大树上，格外亮眼。于怀才听到靳昔的话后，有些为难地思考了一会。
“段璟深同学一向不合群，他今天的决定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本来是不行的，但是学校那边为了防止位置不够，位置是有多的。如果他真的想去，等会就跟着一起吧。你带着他，不要让他乱跑就行。”
“好。”
莫扎特的《A小调圆舞曲》响起，于怀才歉意地冲靳昔笑了笑，他起身去一旁的窗户，接通了电话。两分钟过后，于怀才表情凝重地看向靳昔。
“班长，我等会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我临时要处理一些事情，学校那边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别的老师，可能要辛苦你配合新的老师。”
“好。”
于怀才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等会回到教室就先不要和他们说那么快了，一个个的，要是知道我不去，估计就要放肆了，等会剩下的那节的课都不听了。上车再告诉他们吧。”
路过比平时浮躁的教室，靳昔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在偷偷看手机的同学，看到她，如释重负，“班长，你好吓人。”
靳昔昂首，“还不把手机收起来。”那个男生嘿嘿一笑，把手机塞进桌肚。
段璟深的目光太过炙热，像期盼主人带回食物的小狗，靳昔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等会跟着我，不要做别的事情，更加不能乱跑。”靳昔严厉警告，段璟深的眼尾扬了起来，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那真的是太谢谢班长了，我该怎么报答班长好呢？”
靳昔木着脸把一张表拍到他桌子上，“少说废话，填表。”
一节不怎么专心的课过后，下课铃声准时响起，雀跃声响彻校园。学生们准备好要带的东西，排着队下楼梯，去到集合的地方等待。
靳昔和段璟深走在最后面，靳昔小声地和段璟深说，“你不要乱跑，你要是出了事，我要负责的。”
段璟深懒洋洋地反驳，“要是出事也是班主任的责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靳昔没应他，等上了车，新的带队老师一出现，就有人问了，“老师，我们班主任呢？”
带队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带着鸭舌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老师临时有事，我来带队，可以吧，大家不介意吧。”
“不介意。”
氛围很好，大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而被影响半分。几个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段璟深坐在位置最里面，外面是依次是靳昔还有小组另外的三个人。
另外三个人的性格都不是太过外向，两个女生在小声地说话，剩下一个男生闭上眼睛在补觉。靳昔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带队老师的声音从前门传来，“班长在哪？”
靳昔把水瓶往座位一扔，挤着穿了过去，和带队老师确认了等会的流程，她又慢慢地挤着走回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下意识地往书包里摸，却摸到一个链状的长条，那出来是一条黑色的项链，吊坠上面是个看不懂的方块，上面刻画着骇人的死神，手上拿着长长的镰刀上面扎着一个骷髅头。
“什么东西？”靳昔看着手里中二无比的项链，应该不是自己的吧。
“我的。”旁边传来慵懒的嗓音，旁边的脑袋被运动服帽子给盖住了大半，只能看到优越的下半张脸，优越的鼻梁和薄红的嘴唇。
靳昔把东西扔回他手上，“自己的东西收好。”
段璟深歪着脑袋，露出半只眼睛，细碎的头发把那双眼睛衬得格外好看，“哦，我带着不舒服，就摘了下来，你的书包开着，我就想着放进去保管一下，没有碰你的东西。”
“嗯。”靳昔敷衍地发出鼻音。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旅途的时间不算久，二十分钟过后，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停在博物馆的门口。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老师去和负责人交接。靳昔站在队伍面前维持着纪律。
很快带队的老师回来，笑眯眯地冲大家招手，“好了，现在以小组为单位进去吧，因为参观的人数有点多，大家可以先走到最里面，从里到外进行参观，这样就不用在外面的展馆等着了。”
靳昔是他们小组的队长，她咨询了几个组员的意见，五人往里面的展馆里走。她走在最前面，每一个展馆都有讲解员讲述展品的历史。
兴奋的同学们慢慢地安静下来，拿着笔记本在上面边听边记笔记。
“有同学有疑问的吗？”
有好几个人举起了手，讲解员点了一个，有来有往的问答模式让不少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靳昔的兴致缺缺，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乌龟，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忽然手肘被碰了碰，是同组的两个女生，一个女生探过头来，小声地问，“班长，我们去个厕所。”
靳昔点头，“可以，知道厕所在哪吗？”
“知道的。”
“那我在这等你们。”两个女生牵着手跑去了厕所，靳昔看了一眼周围，段璟深和另外一个男生都在。她放心地继续在本子上画画。
并非所有人都遵循一个小组一起行动的规则，但只要保证安全，不要乱跑。最后安全回到公交车上，大多数老师都不管。
因此在两个女生提出想自己逛逛的要求后，靳昔让她们去了。给段璟深和另外一个男生说了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能乱跑后，她便独自回到了校车上。
博物馆内不能喝水，她拿出自己的水杯猛喝了一大口。随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她睡了过去。
直到一声闷雷把她吓醒，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势很大，雨水打在车窗上，很快就模糊了一片。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差不多到了，于是她安静地等着。
很快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脸上是被雨水淋湿的懊恼，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游玩的意犹未尽。
“班长，你好早啊。”
靳昔浅浅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两个女生和另外一个男生也回来了，靳昔数了一下，还差几个人。她用手机给段璟深发了消息，放下手机后继续安静地等着。
公交车最后上来撑着伞的带队老师，她环顾四周，“人齐了吗？要回去了哦？”
“齐了吧。”
“应该齐了。”
叽叽喳喳声四起，一声突兀、冰冷的声音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没有，还差一个人。”
带队老师惊愕地看向靳昔，“差谁？”
靳昔深吸一口气，“段璟深。”
带队老师对于这种情况有些无措，“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忘记时间了，发消息给他了吗？”
“发了，没回。”靳昔看着空荡荡的聊天记录，电话她也打了，对方毫无动静。前面传来司机的大嗓门，“齐人了吗，我们要回学校了。”
窃窃私语声四起，外面的雨哗哗啦啦，雷声伴随着雨声，有些骇人。这种情况没人愿意因为一个人耽误回去的时间，靳昔看了一眼时间，果断决定，“他大概还在里面，我去叫工作人员帮忙找一下，您在这等着，其他同学稍安勿躁，不要乱走。”
靳昔看向带队老师，“他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您联系别的校车，让他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靳昔借了同组女生的两把伞，站在公交车上看了两秒，然后跳下了车。身后是带队老师急切的呼唤，“小心一点，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回应声淹没在雨声之中，不少同学站起来看着她在雨中一路狂奔。
雨水很大，几十米的路程，裤脚很快就粘上了雨水。靳昔没空在意这些，和前台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对方立马安排广播进行播放。
接下来就是等段璟深听到然后回到校车上，广播在播报着，“请高二一班的段璟深同学听到广播后，里面回到校车上，请……”
湿漉漉的裤脚粘在皮肤上，手是冰的，两颊的发丝变成一簇簇的条状，靳昔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人，以确保段璟深一出现就认出她。过来十分钟，段璟深依旧没出现，带队老师已经给她打了两个电话。
司机那边已经在催了，她的声音变得严肃，“靳昔同学，实在不见段璟深的话，那我们只能报警了，你先回来……”
靳昔拿着手机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往消防通道那边走，声音平稳，“不用报警，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
昏暗的消防通道里，台阶上有一个人靠在墙上，双腿自然垂放着，看起来很是放松。靳昔用手电筒照亮他的脸，是段璟深，他闭着眼睛，睡着了。
“额，靳昔，你怎么在这？”段璟深眯着眼用手挡住照来的光，迷茫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
“啊，这个，外面太吵了，我来这待会。”
靳昔被气笑了，“手机呢，没声音的？我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没听见？”
段璟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好像听见有声音，不想看。”
靳昔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看向段璟深，“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想看……”身前猛地踢来狠厉的一脚，段璟深警惕地后退，疑惑地看着靳昔。
靳昔出去找人的半个小时后，最后一辆校车终于上来了两个人，靳昔走在前面，面无表情，整个班的目光集中在他们的身上，鸦雀无声。
带队的老师把想说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安慰道，“去坐吧，回去了。”
她的目光人忍不住放在后面的那个男生身上，那个男生她没见过，很帅，但此刻很安静，最显眼的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工装外套，是一个很小众但名贵的英国品牌，此刻那件外套的上面赫然躺着一个不大的脚印。
湿漉漉的带着脏色泥土的脚印，十分得引人注目，就好像是刚被踢上去的。
新的一章，[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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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成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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