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惑心里记挂江瑞,风卷残云洗完澡,胡乱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就急着出去。
他伸手推门,‘哐当’一声闷响,门纹丝不动。
卡住了?他眉头一蹙,加重力道,连推几下,门板却似生了根,一动不动。
这时,岳不惑才意识到,自己被锁在这浴房里了。
一股火气‘噌’地窜上颅顶,他是这个家的主人,谁敢锁他?
他抬手在门板上重重拍了两下,扬声喊:“吉安!”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随从的应声,带着点慌张,“主子,您这就洗好了?”
“谁锁的门,要造反不成?”岳不惑压着嗓子,声音染上怒意,“赶紧打开!”
他情绪一向冷漠,喜怒不形于色,从未在下人面前发过火。
吉安怕得缩起脖子,却还是没有开门,硬着头皮答:“主子,是郎君吩咐的。”
岳不惑一愣,火气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
沉默片刻,他敛声道:“你给我一字一句说清楚,郎君是如何吩咐的?”
见主子声色如常,吉安紧绷的神经松了大半,说话也利索起来,“郎君就吩咐我们把您锁在浴房,让您......洗干净点。”
洗干净点?
岳不惑反复琢磨这句话,半晌理不出头绪,耐着性子追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的不知......”吉安抓了抓后脑勺,为难道:“主子,要不您再洗几遍?等郎君满意了,自然就会让刘嬷嬷过来放人。”
岳不惑眉眼下压,双手抓住门板边缘,用力到指腹发白,连带着手背青筋也凸显出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碍事的木门掀飞,习武多年,他有这个能耐。
但这是瑞瑞的吩咐,作为宅子里唯二的主人,他不愿意违逆夫郎的意愿,更不愿在下人面前失了分寸,折损他的体面。
可瑞瑞到底怎么了?先是故意洒凉茶在他身上,后又让下人把他锁在浴房,难道是因为他要出远差,生气了,故意惩治自己?
罢了,总归是自己的不是,岳不惑松开手,平复心情后,不放心地问:“郎君跟前现在有人吗?”
“刘嬷嬷和青禾都在呢。”吉安答得很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库房都打开了。”
岳不惑越发疑惑,他深吸口气,粗声应道:“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朝浴房的引水渠走去,不就是再洗几遍吗,洗就洗,他倒要看看瑞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搓了五遍后,岳不惑深感无奈,心想哪怕是头泥潭打滚的野猪,也该干干净净了。
他扬手把澡巾一丢,穿上衣裳走到门后,伸手一推,门仍旧锁死。
“吉安!”
靠着柱子打盹的吉安惊醒,急忙凑到门边,“主子,您有何吩咐?”
“去找郎君,跟他说......”岳不惑顿了顿,语气透着几分尴尬,“跟他说,我知道错了,让他放我出去,任他处置。”
吉安瞪大眼,捂住嘴偷笑,“是,小的这就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却不是吉安的。
不等人走到门前,岳不惑便问:“嬷嬷,瑞瑞气消了?”
刘嬷嬷话里带着笑意,“姑爷说的什么话,哥儿何时生气了?”
没生气?那为何作弄自己?
岳不惑理不清,“这回能放我出去了吗?”
“当然,只是您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尽管问。”
刘嬷嬷笑意更浓,还带了几分打趣,“郎君问,您洗干净了吗?”
岳不惑扶额,难道在瑞瑞眼里,自己是个很脏的人吗?
他差点被气笑,“干净,很干净。”
‘咔嗒!’门锁打开的声音。
岳不惑立刻推开门,就见刘嬷嬷、青禾、吉安都站在门口,笑容有些许说不出的古怪。
“姑爷,郎君让您换上这身衣裳,再去找他。”刘嬷嬷从青禾手里接过托盘,递给岳不惑。
岳不惑心里已经没了脾气,挑起来看了下,是件正红色的寝衣,“他还有其他吩咐吗?”
“您放心,没有了。”刘嬷嬷保证,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岳不惑狐疑的目光扫过三人,拿上衣裳转身离去。
他随便进了间厢房换好寝衣,一步不停地朝房间走去。
两顶红灯笼挂在门檐上,映得周遭一片暖红,房门敞开着,屋内的装饰已全然换过,入目皆是红色的物件,以及簇锦堆绣的鲜花——荷花、石榴花、蜀葵、紫薇......
只要是花园里有的花,几乎都被搬了进来,连空气中都飘荡着甜润的香,仿佛是为一个重要的时刻而准备。
岳不惑脚步微顿,随即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目光不自觉在屋内布置逡巡。
他的视线落在一对红色的喜烛上,烛柱上描金的缠枝莲正熠熠生辉。
红烛高燃,旧物重陈。
岳不惑喉咙动了动,忽然就懂了。
“你来啦。”略带紧张的声音自左前方响起,江瑞拨开帐幔走出。
他同样穿着正红寝衣,单薄布料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形,更衬得他肌肤胜雪。
他脸上没有半点脂粉,长发随意垂落,亦无任何首饰点缀。
这般洁净的打扮,配上正红寝衣,反倒生出一种素到极致的艳。
岳不惑手指微动,喉咙泛起干涩的轻痒,清了下嗓子才应声,“我来了。”
“洗干净了?”江瑞弯起嘴角,有点调皮的意味。
岳不惑都快听不得‘干净’两个字了,无奈笑道,“干净,洗得非常干净。”
江瑞垂下眼帘,声音放得很轻,“我也洗干净了,还......还洒了花瓣。”
岳不惑情不自禁朝他靠近,声音哑得不成样,低声唤他的名字:“瑞瑞......”
“嗯。”
听到回应,岳不惑将人揽入怀中,激动得乱了呼吸和心跳。
他急切地俯身嗅闻少年的发丝,大手在他柔韧的腰背流连,渐渐向下,轻吻他的额头、脸颊、鼻尖,重点照顾鲜润的唇瓣,不过吮了几下,就红得要滴血。
感受到腰带被拉扯时,江瑞猛然回神,手撑在硬朗的胸膛上,费力拉开一点点距离。
“先等等。”他用红肿得过分的嘴巴道。
岳不惑胸膛震动,发出一声轻佻的嗤笑,眼眸深沉的可怕,长臂一紧,两副身躯便贴得严丝合缝。
他故意用下身顶了下怀里的少年,齿尖在白皙的锁骨上刮蹭,气息灼烫,“等不了。”
“就一小下,我有话要对你说。”江瑞皮肤漫上大片薄红,脑子好像在沸腾。
锁骨被惩罚性地咬了下,他听见岳不惑咬牙切齿地重复,“就一小下。”
随后,腰上扣紧的手臂微微松懈,却始终没放开。
江瑞只得束手束脚将人引到桌前,上面准备了两杯酒,他正要坐下去,却被人拎了起来。
“站着说,能快点。”岳不惑眼里快腰喷出火星子。
“......行吧。”
江瑞艰难酝酿情绪,仰头望向岳不惑,抬手摸了摸他冷峭的眉骨,又顺着鼻梁轻轻划下,点了点棱角分明的唇。
“岳不惑,谢谢你,你知道我最怕不自由,所以一直让着我,给我留下许多余地。”
江瑞眼睛渐渐发红,声音有些呜咽,“抱歉,让你独自走了很久,最后一步就由我主动,今晚......我们做真正的夫夫吧。”
岳不惑眼挑起江瑞下巴,深深凝望着他,猝不及防低头吻住,他吻得很简单,只是唇瓣贴住唇瓣,感受彼此的触感和形状。
良久,他才退开,眼中**交织,“别抱歉,每次朝你靠近,我都很幸福。”
江瑞气息波动,露出个很纯粹的笑,他摘下腰间的荷包,取出那张薄薄的卖身契。
“这个是你用身家性命作保,赠与我的杀手锏,之前它确实给我带来了安全感,但现在......我不需要了,我信任你,也信任我自己。”
说罢,他展开这张承载过太多意义的卖身契,置于烛火之上,任由火舌燎过边缘。
点燃之际,修长有力的手指攥住江瑞手腕,移开卖身契。
“瑞瑞,我既然送出了这柄剑,就接受你永远把它悬在我的头顶,不必毁去。”
“要毁的。”江瑞执拗地看着岳不惑,“你没给自己留余地,我也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相爱。”
某种意义上,江瑞是个很保守的人,在感情上尤为重视公平和仪式感,要么不爱,要么就要爱的彻底,没有灵活的中间地带。
岳不惑心潮起伏,恍若高悬的明月落入怀中,狂乱到难以言表。
他不再阻拦,眼睁睁看着卖身契,在炽烈的火光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作轻飘飘的灰烬。
两人眼底的焰光散去,余温酿成暗涌的潮汐,自此,他们之间再无半分阻隔。
“瑞瑞,你变得好勇敢。”岳不惑眼里有赞叹、有庆幸。
“我也这样觉得。”跨过死亡,踩碎虚无,江瑞同样为自己感到骄傲。
“还有这个。”江瑞取出荷包里另外一样东西——仅剩瓶底的逍遥水。
岳不惑问:“这是什么?”
“是一根浮木,曾载我在死海里求生。”江瑞笑笑,表情释然,“可现在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死海了,它就是平平无奇的水。”
滴答、滴答......
逍遥水被倒入桌上的两杯酒水中,江瑞端起荔枝酒,眼神示意岳不惑端起另一杯。
“交杯酒?”岳不惑挑眉。
江瑞点头,“交杯酒。”
手臂交缠,目光相触,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酒液入喉,清冽甘醇,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酒液融入骨血之中。
酒气消散在呼吸之间,两人的命运却悄悄伸出触角,相互缠绕、绑定,再难离分。
不过一杯薄酒,岳不惑却觉酣醉,整个人轻盈快乐至极,像朵飘在山巅的云。
忽然,一个香吻拉他下人间,他凭着本能回吻,直到怀里人难耐地喘息、求饶。
江瑞难以承受地仰首逃离,却献上了脆弱的脖颈。
岳不惑一口叼住小巧的喉结,尤嫌不够满足,索性双手掐住细瘦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人凌空抱起。
江瑞惊呼一声,双脚不受控制地缠上他的腰。
岳不惑得逞一笑,吻不断,抱着人一步步朝里间走去。
宽大的架子床,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岳不惑微微倾身,两人便一同滚入床榻间,锦被被压出深深的褶皱。
缠绵的吻,未曾停歇......因紧张而僵硬的躯体,被温和地打开后变得柔软,哀痛的低吟也渐渐染上缱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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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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