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修缮渐入尾声,牌匾也刻好了,就叫知乐食肆。
为挑定掌柜,江瑞见了不少应征者,多方考量后定了个三十岁的汉子,名叫郑衷,经营自家酒楼十几年。
听引荐人说,郑衷父亲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其祖父为了不把酒楼传给儿子,好几次垂死病中惊坐起,直到郑衷接了班才肯咽气。
但郑父天天作妖,郑衷毕竟是晚辈,处处受他掣肘、坑害,苦撑十几年还是把酒楼给赔了。
江瑞同他详谈两次,瞧着眼缘不差,便先将食肆交他打理,没几日功夫,他就把各项杂事理顺,思路清晰,能力出众。
为人也坦荡,想给自家夫郎谋份活计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登门恳求江瑞。
“东家,卤菜可提前做好,不用随时盯着,曹师傅负责盖饭,小曹负责烤串和饮料,现在就缺个做凉粉凉面的。
鄙人岳父在酒楼做当了几十年厨子,夫郎打小跟着学手艺,能不能让他来试试?”
江瑞眼神晶亮,东家......是不是相当于上辈子的X总?
他喜欢这个称呼,新奇又威风,一个高兴就同意让曲夫郎试试,“明天中午我会去食肆,叫他做碗凉粉给我尝尝,好吃就行。”
郑衷面上的忐忑转为喜色,激动道:“多谢东家,一定不叫您失望。”
两人接着商量事情,刘嬷嬷在一旁添茶。
食肆定在七日后开张,是算好的日子,眼下正好开始预热,江瑞琢磨出几个点子,细细说给郑衷听,由他具体操办。
“开张前一天叫曹师傅多做些炸猫耳朵、卤豆丁出来,用油纸包成小份,送给吃饱离开的食客,让他们带回去与亲朋分享。”
“还有,我在郊外的瓷窑订了些粗瓷碗碟,上面印有知乐食肆字样,开张一个月内,顾客光临五次就可以送。”
郑衷激动拍手,“妙极,猫耳朵和豆丁成本低廉、滋味又好,用来吸引客户再适合不过,送的碗碟上有知乐食肆字样,食客放在家中招待亲朋,也能传扬名声,东家真是心思通透。”
都是些上辈子司空见惯的招数,江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低头喝了两口茶。
郑衷思量稍许,也有了主意,“食肆附近有几家书塾,里头的学子家境大都宽裕,虽未有钱到日日进酒楼,却正好来咱们食肆解决三餐。我去订一批笔墨纸砚,也按照光临的次数赠送礼品,定能招揽他们。”
“对了,咱们离码头近,里面的力夫、摊贩、船工手上都有钱,即便不舍得日日来食肆吃,两三天来一次也是可以的,得把他们也招揽过来,多亏了东家选的位置好,开食肆这个决定也十分智慧......”
郑衷根据江瑞的想法举一反三,又想出不少好点子,而且他每说几句话就要夸江瑞一次,情商不是一般高。
江瑞提醒自己要谦虚,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被拍的很舒服、很愉悦,硬生生涨了几十积分。
说到半下午,茶添了一杯又一杯,两人才将开张事宜商量了个大概。
这时,青禾涨红着脸冲进来,刚要开口就看见有客人在,闭上嘴退了出去。
见状,郑衷起身告辞,反正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
江瑞没有多留,叫吉安送他出府。
人走后,他喝了几口茶润喉,才对着门道:“进来吧,出什么事了?”
青禾眼角挂泪,‘咚’一下跪倒在地,“郎君!求郎君为我做主!”
江瑞不喜有人对他哭跪,蹙起眉心道:“你起来说话。”
青禾仍旧伏地哭泣,刘嬷嬷上前把人扶起,拔高声音提醒:“既要郎君为你做主,还不快些回话,哭有什么用?”
青禾抽噎几声,勉强止住哭泣,“求郎君......求郎君别把我许给周能,我不......不愿嫁他。”
那个‘不’字,似是抽干他所有勇气,话音刚落,腿软成两根面条,身子直直往下坠,刘嬷嬷只得半扶半抱将他稳住。
青禾仍是怕,抖若筛糠,爹娘都是奴才,他从娘胎里就注定了是奴才,连生死都捏在主子手里,更别说嫁娶这种小事,哪有他说不的余地?
可郎君仁善,自打进府,他日日吃饱穿暖,再不会平白遭人打骂,勉强活出了两分人样,也叫他生出不该有的贪心来,想为自己争上一二。
江瑞沉了脸色,声音染上怒气,“我几时说过要将你许配给他?”
青禾不过十五岁,在现代就是个初中生,周能三十岁左右,可看着像四十多岁,江瑞就算脑袋发昏,跨物种把公鸡配母鸭,也不至于把这两人配一起,这不纯纯缺德吗?
假传主命是大忌,刘嬷嬷也厉声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乱嚼舌根?你把事情说清楚。”
青禾被两人的反应惊得一愣,顿时忘了哭泣,怯弱回道:“前两日......周能拿了支银簪送我,那东西贵重,我与他又没有往来,当场便拒绝了。
可今日中午回房,那银簪竟摆在我桌上!我吓了一跳,赶紧拿去还他,没想到他不仅不收,还说......还说郎君要把我许配给他,早送晚送都是送。”
说到后面,他又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掉在衣襟上,湿了一小片,身子抖得可怜。
江瑞怒而拍桌,“岂有此理,竟敢造我的谣,这府中到底谁是主子!”
吉安才把郑掌柜送走,正回来复命,就被江瑞一嗓子吓得僵在原地。
“吉安,去给我把周能找过了来。”
“是,郎君!”吉安当即领命离开。
江瑞看了眼仍在发抖的青禾,温声道:“青禾,你年龄尚小,还不到嫁人的时候,真有合适的,我会让嬷嬷帮你留意,不会把你许给周能,放心吧。”
吃了这颗定心丸,青禾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当即要下跪拜谢,膝盖刚弯下半分,就被刘嬷嬷拦住,“说了别动不动下跪,又来。”
他被拦得一怔,傻里傻气地嘿笑两声,也不硬跪了,就站在原地,胡乱地用袖口擦眼泪。
瞧他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江瑞心口一酸,更想发火了,一个老光棍竟然打初中生的主意,还把人吓成这样,非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周能平日在门房当差,甚少踏足内院,此刻被领进正厅,见江瑞面色不虞,再瞥到青禾红着眼眶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还未等江瑞开口问话,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江瑞没像对青禾那样让他起身,冷眼睨着他,声音没带半分温度,“你送青禾发簪,他既已拒绝,你为何还要偷偷潜入他屋内把东西放下。
这府里的规矩,都被你抛到脑后去了?这般胆大妄为,明日是不是就敢私闯我的屋子?”
周能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个劲地磕头:“郎君饶命,是小的糊涂,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江瑞冷笑一声,“你说我要把青禾许配给你,我怎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敢打着我的名义行龌龊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周能吓得直哆嗦,想开口解释,偏偏脑子一团乱麻,结结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厨房的翠心说的。”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地接着道:“她说等过两年青禾长大了,您会在府中挑个人把他许了,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家生子,还能接着伺候主子......还说......说府里这些人里,数小的最合适......”
江瑞眉头一挑,没想到这里头还牵扯着厨娘,府里才几个下人,私下竟编排出这许多是非,实在可恶。
“吉安。”他扬声道,“去把翠心也叫过来。”
没多大功夫,翠心就被领了进来。
她刚从灶房过来,围裙还没摘,袖子也没放下,一时摸不清情况,茫然、不安地站在厅里。
刘嬷嬷把周能的话简略说了一遍,翠心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心虚得站不住,啪叽软倒在周能旁边。
江瑞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有重量,“翠心,是你告诉周能,我要把青禾许配给他?”
翠心眼神闪烁着想否认,可周能就在身旁,哪容得她狡辩?一瞬间乱了心神,伏在地上一味求饶:“小的知错,求郎君宽恕......”
她眼中没有悔意,只有害怕,可见并非真的知错,不过是担心被处罚罢了。
江瑞见她语焉不详,仍旧不肯说出实情,顿感心烦,冷声打断她,“你在厨房当差,我统共就见过你一次,何曾当着你的面说过这些话,莫非是你悄悄跑过来,偷听我说话不成?”
偷听主子说话等同奸细,被打死都不为过,真要认下,命也没了,翠心彻底慌了,连哭都忘了,忙不迭膝行两步靠近江瑞,“不是的郎君,小的没偷听,这些都是小的胡编的!您没说过这些话,小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能会当真,求郎君绕过小的这一次吧!”
她上一任主子规矩严苛,半分错处都容不得,进了这府里,郎君性子软,待下人宽和,日子久了,那根紧绷的弦便松了些。
私下聊天时,她嘴上没把门的,见青禾年纪小又不爱说话,想摆摆老人的款儿,就胡乱编排了些闲话打趣周能,哪曾想被这愣子当了真,还闹到了主子跟前,害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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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青禾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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