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江瑞就跑进书房，拿着自制的炭笔勾勾画画，等岳不惑回到家，他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大概就是这样。”江瑞把规划图和岳不惑巴拉巴拉说了一遍。
岳不惑看着面前的鬼画符，抓起他黑呼呼的爪子晃了晃，好笑地问：“你确定泥瓦匠看得懂你的图纸？”
江瑞十分有自知之明，“那必然是看不懂的，就连我自己，明早起来都不一定能看得懂。”
“不过我知道有个人很擅长这些事，走，我们去找她帮忙！”
此时已经日影西斜，江瑞让车夫套车，把他们送到了绛云阁门口。
里面布景又换了模样，浅蓝薄纱做天幕，碧色荷叶亭亭而立，粉荷错落层叠，夏意成诗。
江瑞很佩服云娘，这样层出不穷的创意和顶级审美，要是在原来的世界，她肯定是名受人追捧的艺术家。
虽然食肆定位是普通百姓，但江瑞不打算在装潢上糊弄，在干净漂亮的地方吃饭，心情也会好上几分，所以他想出钱请云娘帮忙设计。
隔间内，云娘听完他的来意，盈盈一笑，“不过一点偏才，竟得郎君如此看重，小女子受宠若惊。”
“云娘不必自谦，你这样的才华，是读多少书也养不出来的，非得生下来就被神仙赐予天地灵气才行，此事费心劳力，你尽管开价。”
这种职业在上辈子应该叫室内设计师，工资好像挺高的，江瑞没接触过，为表诚意，便让云娘自己开价。
云娘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按着眼角笑出的纹路道：“什么神仙？什么灵气？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比得过那些读书人。”
她话音未落，喉咙便吐出一串串银铃般笑声，显然十分受用。
半晌，她清了清嗓子，“江郎君说的事不难办，绛云阁就是我亲手督造的，只是......我不想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云娘笑而不语，眼神在岳不惑身上转了圈。
“你想都不要想！”江瑞猛地站起，挡在岳不惑身前，拳头捏得紧紧的，像只愤怒的小鸟。
岳不惑露出一个昙花般短暂的笑，起身配合地挪了挪脚，试图把自己高大的身躯藏在江瑞身后。
“你别怕，有我在。”江瑞手臂往后伸，护住岳不惑。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娘慌得摇花手否认，脖颈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脸倒是看不出来，她涂的脂粉有些厚。
江瑞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她，依旧保持愤怒小鸟姿势，“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岳公子身上的熏香，可不是他这个人。”云娘站起来解释，急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他身上的熏香怎么了？”江瑞没听懂她的话。
为了避免误会，云娘斟酌半天措辞才道：“郎君欣赏我的才能，我又何尝不钦慕郎君的制香天赋，岳公子所用熏香和您的兰汀魄一般脱俗，能叫人品出意境，实在难得。
郎君若愿割爱，将香方交与我，制出熏香后放在绛云阁售卖，所得之利五五分成，奴家自当为您效力。”
江瑞放下手，眼里的警惕之意也散去，眉尖微蹙陷入思考。
岳不惑垂眸，大手握住纤细腰身，缓缓俯身，棱角分明的唇抵着柔软白皙的耳廓，轻轻道：“夫郎不是说这香是独属于我的吗？这会儿犹豫，是想食言而肥？”
江瑞双腿发软，差点跪下，脖颈敏感地缩起，试图阻隔他喷吐的灼热鼻息，却无济于事。
“你......你别这样。”他越挣扎，腰间的大手就锁得越紧。
“别哪样啊？”岳不惑的唇重重碾过江瑞耳后薄嫩的肌肤。
江瑞抖了下，身体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他急得不行，光天化日还有外人在场，成何体统！
他抬头看向云娘，发现她不但没有回避，反而两眼发光，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们瞧，臊得他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岳不惑！你给我老实点，我生气了！”
他声音真带上了火气，岳不惑只得松手。
“站那去！面壁思过！！”江瑞指着墙角，凶巴巴命令。
岳不惑耸了下肩，长腿一迈，真走到墙角站好。
江瑞气呼呼整理衣裳，手有些微抖，半天不敢抬头。
云娘叹为观止，心想江郎君外表天真，没想到竟是个驭夫高手，轻松拿捏英俊冷漠的岳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瑞别扭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相公用的熏香名叫寒茗引，是我送他的礼物，不能卖给你做生意。”
“不打紧，不打紧，我可以先督造食肆，待郎君创出其他香方咱们再售卖。”云娘很快便想出替代方案。
“嗯，那草图先留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在一起去食肆详细商讨。”
江瑞自袖里拿出折好的纸张，等云娘接过去，立马告别，“家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告辞了，不必相送。”
“走啦！”他快步走到墙角，抬腿踢了岳不惑小腿一脚，声音还挺响的。
说完，他逃命似的快步离开，岳不惑转身，眉梢上挑，不紧不慢跟了过去。
“看来是互相拿捏。”云娘摸了摸下巴，得出结论。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江瑞余光扫过身后之人，暗暗磨牙。
走到门口时，因为分神，他差点撞到人。
“你是怎么看路的？”一个小丫头咋咋呼呼喊起来。
“抱歉，是我......”江瑞下意识后退半步，正要道歉，抬头一看没声了。
门外两人，竟然是采荇和她的丫鬟，还真是冤家路窄。
“没事吧。”岳不惑两步上前，长臂一伸，揽住江瑞肩膀。
采荇目光原本停在江瑞身上，此刻猛然转向岳不惑，眼里有惊喜的光，音调上扬，“岳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岳不惑没等她说完，眉头微蹙，语气疏离冷漠。
这声冷问像盆冰水，‘哗’地浇灭了采荇眼里的光彩，她僵在原地，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染上几分自嘲。
气氛一时尴尬而沉默，江瑞抿抿唇，手肘轻轻碰了碰岳不惑的胳膊，随后看向采荇，语气诚恳，“抱歉，刚刚我分神了，没吓到你们吧？”
明明是江瑞和她说话，采荇却没看他，视线仍胶着在岳不惑脸上，似是想从他冷漠的脸上找出一丝松动、怜惜。
却只看到了他对夫郎的维护，她的鼻尖忽然一酸，杏眼泛起泪花，低下头哑声道：“没有，你未曾碰到我。”
岳不惑看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想起了她在平安宴上的作为，眉峰皱得更紧，眸中浮现几缕不耐，他没再多说一个字，牵起江瑞手腕，阔步往外走去。
江瑞腿没他长，被拉着往前走，脚下有些踉跄，却还是回过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采荇——眼神凄迷，身形单薄。
周能把马车停在巷口，见主子过来，正要摆放马凳，岳不惑就拎着江瑞的腰，嗖一下将人抱上马车。
“回府。”岳不惑声音带着淡淡的恼火。
“......是！”周能愣了两秒，忙把手里的马凳放回原位，驾着马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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