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程梦真最近乐队生活不顺，最终还是楚玫率先敲响了江煊的小窗。在她看来，为好朋友谄媚一下可不叫做谄媚，叫能屈能伸。
更何况，楚玫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多少能够消弭一点跟大佬沟通的焦虑感。
｜xx学号xx楚玫x电话号码x：学长上午好！程梦真最近在做一个言语语言康复类的调查，时间比较紧迫，需要医院里涉及言语治疗的在职儿科医生完成问卷，想问问学长有没有这方面的人脉［玫瑰］［期待］
她以为至少得等到第二天，结果到了中午饭点便来了新消息，把吃着校园精品盒饭的楚玫吓了一跳。
｜xx学号xx江煊x电话号码x：回头我会跟程学妹聊一下［咖啡］
抬头就是江煊接下来要“聊一下”的对象，楚玫忽然觉得午饭时分接到江煊的消息也不算惊心。
她半含怜悯的目光引起了程梦真的警觉：“怎么回事？”
“你注意下手机消息。”楚玫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泔水和老板二选其一，她宁愿选择和泔水做伴。
程梦真一阵狐疑，精准猜测道：“你都帮我说过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对楚玫道了句谢。
“所以这就是你刚刚改名字的原因？”
楚玫装作生气：“靠，你视奸我！”
“视奸不一定是爱，但爱一定会视奸。”程梦真满脸的意味深长，“我承认I love you，我认栽了行吧？”
“你真的，越来越恶心了你——”
｜Rose Chu（友谊地久天长版：江煊找你了吗［媚眼］
此刻，桌面上的程梦真一动不敢动，桌面下的一双手迅速地在屏幕上盲打。
｜Raye：正在找
｜Raye：这哥们儿太专业了
江煊不仅给她推送了一位周医生的wx，而且帮助协调了时间，简直就像一位周全到过分的近身秘书，可以直接应聘上岗的程度。
“因为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问卷还是先交给业内人看过比较好，这样后期工作不会太过繁琐。”车刚起步时，江煊如是向她解释，顺带随口一问，“马上就是本科生的期末周了，时间不多了吧？”
程梦真抹了一把汗：“……对。比较紧迫。”
要是这门课总评太低，她都觉得对不起江煊的帮助。
他的行动力实在太高，直到现在程梦真都还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上后座，又是什么时候进了会客室跟周医生点头哈腰。
好吧，现实的她没有这么谄媚。但在江煊高行动力和游刃有余与人社交的映衬下，程梦真都觉得自己成了个不善言辞的i人。
为什么他就不显得谄媚呢？程梦真坐在旁边严肃地聆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学一学。
“你好梦真，问卷我看过了，整体出的质量很高，不愧是A大的学生，不过还有一些需要考虑进去的小问题……”
刚刚还在心里吐槽学术领域颇有年代感的后两字称呼法，碰上正事程梦真立马回过神：“好的，您说。”
……
收到保持联系的讯号，程梦真放心地坐上开回A大的大众。
真是个好人啊，看来学术圈还是有不少乐于助人的好人。
“学长，前几天楚玫把名单发给我，我们真的在国赛名单上。”
不仅有名单，还有楚玫长达一分半的语音条，全都是她狂放不羁的笑，比如“哈哈哈国三已经到手啦哈哈哈”，内容基本类似。
江煊在导航正气凛然的浑厚男声中左拐，温声回答：“这个还是比较容易的。”
应该是很不容易吧？程梦真敢打包票，团队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容易。她后来转发给同样关心学术的李明月，李明月给她一连发了十多个表情包，每个都在哈哈哈，笑得程梦真眼睛疼。
她自认仅仅做了些不值一提的文字工作，看到整整齐齐列出的人名时心底还有股被带飞的惭愧感，禁不住吐槽：“明明一点都不容易。只是因为学长很擅长科研，所以才觉得比较轻松。”
要是竞争对手听见，可不得吐血一升。
“这种团队竞赛有一定的套路，也有参赛的同学选择一些更轻松的‘手段’就是了。”
江煊温柔地阴阳了一句，伸手关闭不太合时宜的导航声，“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对我来说想取得这样的结果不算困难，但结果也并不能够代表全部。”
——因为，度过曲折狭窄的陌生地带，眼前已然是他熟悉的路段。
“你也有很擅长的领域，不是吗？”
他的腔调好像若有若无落下叹息。
程梦真微微一怔，半晌找回表情，眼角嘴唇却禁不住耷拉下来：“……隐星的结果倒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车内镜里，映入的小半张脸并不精通掩饰，却要硬生生在瞬息间独自消化忽然上涌的情绪。
“我很抱歉。”
她将双手撑在膝上，笑道：“不用道歉，这又不是学长的问题。”
应该说，这好像是“Raye”的问题。
程梦真并不那么在乎Hidden Star的结果，或许有点不甘心和惋惜，但绝对没有到因为得了亚军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程度。就像江煊刚才所说，结果不能够代表全部。
她在乎的是真心相背，是没有利益不能维持下去的朋友，以及不再完整的Remedy 。这甚至让程梦真反复怀疑自己：她的人格是否卑劣到了亲手将救济推向毁灭的程度。
但这种情绪不应该影响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
“学长，国赛还需要我做哪些工作？”所以程梦真岔开话题，“其实我看着那几万字还挺有成就感的，很多工作我都没法深度参与，多写点也没事。”
就是写的过程太痛苦了，写出短短一百字就让程梦真感觉到已经看完一生的走马灯，而人体的防卫机制又令她很快忘却。
江煊便也识趣地跳过这一话题，若无其事地回答：“国赛答辩在下学期初期，所以寒假可能就得开始了——”
“什么？”后座上的细长麻薯近乎失声。
江煊忍笑，心底觉得自己怪不地道：“对，寒假。不然堆积到开学，到时候得紧锣密鼓几天内做完，负担未免太重。”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程梦真依然觉得江煊背后开了一朵好大的黑莲花。
明明她前不久才觉得他是个好人！
“……也、也行吧，哈哈……”想到别人过年吃饭唠嗑，自己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哼哧哼哧犹如便秘，程梦真就觉得这个寒假不如不放，“我觉得还挺有用的……呵呵……帮助很大……”
江煊补充：“任务不会很重，年后开始，分期付款。”
你不早说！程梦真一听，觉得自己眼睛和嘴巴都在抽筋。
这个江姓学长真的是——坏的很！
就好像知道她在心里蛐蛐什么，很坏的江煊温和地继续：“你没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没有那么不人道主义。”
“没有——学长一直都很人道的——”
好像后颈被提起，程梦真立马奉承他。
然后，一回宿舍，她就效仿楚玫改了ID。
程梦真心想，江煊作风这么老派，肯定给她整整齐齐安排上学号 姓名或者姓名 空格键 学妹的备注，不愁新昵称被看见。
｜xx学号xx江煊x电话号码x：［转发多条消息］
｜xx学号xx江煊x电话号码x：周医生已经将问卷二维码分享到群里了，学妹有空可以关注一下填报的进度［咖啡］
点开转发消息，程梦真心想自己真是何德何能，让一个资深从业者接受一个本科生的检查。
然而下一秒，江煊发了条消息，一下子让她仰卧起坐而起。
｜xx学号xx江煊x电话号码x：请问学妹一句，“电子奸臣”是什么意思，我这方面了解不算多［疑惑］
他甚至严谨地打了双引号……程梦真头皮都炸了，感觉这实在恐怖如斯。
她究竟该怎么编啊不怎么回？
｜Raye（电子奸臣版：学长可以用○度了解一下，这是我们年轻人最近比较流行的梗，很有意思所以我把它加成后缀了［咖啡］
｜xx学号xx江煊x电话号码x：好的，回头我来看一下，感谢［抱拳］
他难道不算年轻人吗？
看着crush回复的消息，如果江煊知识储备再丰富些就知道可用“味很冲”来形容，但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于是只能一个人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江煊得出结论：大三岁当然算大，人要懂得服老。
轮到作业，尽管程梦真在痛苦的科研中锻炼了写作能力，但她发现轮到自己再次上阵挤牙膏时，整份报告的进度就跟她的心情一样：彻头彻尾的不情愿。
而Maria's Kiss本就是她的伤心之地，到期末周更是感伤程度加深，就连推门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丧气。
见状，老板小心翼翼上前：“怎么回事？路上摊上事儿了？”自从Remedy失去键盘手和鼓手，程梦真也疑似跟财主男友老死不相往来，他便有意避开这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其实伤口出现后，他们几人来酒吧的次数就呈断崖式下降。营业额是另一方面，老板更多的是担忧他们，一群气盛的年轻人最终走到不可转圜的境地。
程梦真叹气：“临近期末，命苦。”
这倒是小事。“小孩子别老叹气。我待会儿差人送点饮料下去，你今天想喝什么？”
她只是冲热心的老板摇了摇头，绕过熟客针扎似的炽热目光，准备抄小道：“老板，我这段时间养生，滴酒不沾。”
为了交代，程梦真将陈峻帆的离开早早告诉另两人；也是为了交代，她绝不会轻易舍弃Remedy一直以来的阵地，哪怕回回都需要硬着头皮。
向下走真是个不好的预兆。亮起的灯是唯一的指引，地下室还没有响起练习的声音，墙上的涂鸦也已凭借凝固的姿态和离散的现实形成反比。
当年的老天保佑也是像他们这样大闹了一场，然后濒临解散吗？时至今日，程梦真也只是在拒绝两大公司的邀请后收到李乐的两条信息。
｜发条人生·Happy前辈：非凡没有向你抛出橄榄枝是它的遗憾
｜发条人生·Happy前辈：但是Raye，就像你理解发条人生和MB那样，我也能够理解你的选择
片刻的感动后，深重的沮丧让程梦真有些自暴自弃：理解也换不来Remedy的完整。
她做出了完全遵循内心的决定，也获得了很多人的肯定。正是因为太过“真实”，程梦真吞下了一颗令人难以下咽的苦果。
“Raye？”
出声的是陈诗如。她抱着自己红色的吉他坐在沙发上，也只是坐着。
程梦真对她竖了一下手：“诗如，今天巧的嘛。”她东张西望，刘文浩正取出他的贝斯，很好找。
现在，他是Remedy里最上进的那个。“准备练会儿？”程梦真问。
刘文浩面露疑惑，就好像自己的目的明明昭然若揭，程梦真却非要把它当作一个需要明确说出的问题的答案。
“你们要在这里自习吗？”他绞尽脑汁，难得发挥了一次幽默感。
程梦真乐了，和他开玩笑：“可不是嘛，都要到期末周了，平时摸的鱼都得还债。我之前说‘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也不是假话，想来这儿自习也行。”
刘文浩性格容易较真，脸色纠结：“酒吧自习，不太好吧？”
感觉会带坏三好学生。
就连陈诗如都觉得好笑：“Raye，你明明知道我是六十分万岁。我们这儿你跟陈……就你学习最好，说你自己呢。”
没能说出口的人名让她的眉毛轻轻地跳了一下，像是被烫到的舞者的脚。
“Raye学习最好了。”刘文浩没有察觉，只是颇为赞同地点头附和，“但是我不能奔着六十分去，起码得八十分，不然下学期铁定要补考。”
程梦真迅速接上：“到时候想来这里自习都不行了。”
三个人顿时笑成一团，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氛。
笑过以后，贝斯手要练习，吉他手和主唱也提起了点兴致。而就在轻触琴弦的那一刻，岂止是一点兴致，程梦真颇有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她垂眸看向好朋友，目露温柔：“……希望弹结束的时候，你不会把我脑袋里好不容易储存起来的那点货震干净。我们先商量好，我之后还要考试呢。”
在程梦真即兴solo的前一刻，主唱和贝斯手默契地停下来，坐下聆听。
离开酒吧前，程梦真被陈诗如叫住。
“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顾思伍的朋友圈？”
她摇头：“没有。怎么回事？”
陈诗如的表情有些无措，然后竭力抑制住不平静：“没什么，你没看到挺好——”
“诗如。”
程梦真表情不变，嘴上不紧不慢打断她，摊开手。
“给我看。”
小剧场：
程梦真：学长你不人道！！！
楚玫：什么？学长不能人道？
江煊：（微笑）我能不能人道自有程学妹帮我辩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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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难道很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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