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e，你怎——”
程梦真捏起鼻子，好像对醉鬼形态的楚玫很是嫌弃，挨着陈诗如另外一侧坐下，硬是插进她跟孟颖初之间。“我离开的时间很长吗？”就像看见陈诗如肩膀上靠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嫌弃不过几秒钟，她伸手去碰了碰楚玫的脸颊。
楚玫喝酒太容易上脸，若是酒下肚准能找到一片绯红，还容易脸热，属于人菜瘾大的典型。
“有点久。”陈诗如看着她的表情，心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愣愣的，好像有点恍惚。
不单单是她。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有人骚扰你？”孟颖初皱眉询问。
程梦真摇头：“不是。你当我——算了。”她像是疲于解释，把江煊推来的酒杯一口气饮尽，喝完眉眼染上自嘲，微微抬起眸看他，“给我喝纯水啊，酒味都没了。”
“你心情很差。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贪杯。”
她“嘁”一声，像是借此说江煊小气，禁不住笑着抱怨道：“我心情不好，你不更应该高抬贵手让我买醉吗？”
但程梦真接受了他的好意，没有酒味的酒杯不过是无法忘忧的器皿，她便用来承接无色无味的白开。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喝了两杯水，她低下头在桌面以下发消息。
｜Raye：明天不用吃饭了，我有事去不了
“我们分手吧”五个字在窄长的对话框内停留，像车厢内跟随足下车轮“啪嗒”“啪嗒”向前的乘客。
程梦真看了很久，没有删除也没有发出，将手机塞回口袋。
现在还不是时候。程梦真暗自龇牙咧嘴，觉得头发跟冷菜盘里那束酸辣解腻的海藻差不多绿。不同的是，相比之下她要绿到发光。
至少——要等到离开这里。散漫地撑起下颚，程梦真跟桌对面的江煊对上视线。
“吃饭啊，看我干什么。”
她笑着催促，“大佬，你这个名字注定不能做小，你可是‘大’功臣。”
刚说完，程梦真愣了两秒钟，这才从陈峻帆惊恐的视线中发现自己嘴上跑火车过了头，都没第一时间发现所谓的大小之辩有误。
应当说，大和小本来就不对。想起包厢内和兄弟女友齐聚一堂，春风得意的顾思伍，程梦真脑内忽然蹦出这句话——不会吧，自己难道还要留着他过年，跟那个女生说我做大，你是小？
想到这，她差点没当场呕吐。
可惜不卖货，不然文案往小○书上一放，感觉流量会很棒。
可江煊只是盈盈地笑，不忘调侃：“出了学校，身份就是你给的了。只能做大不好吗？”
陈峻帆转而惊恐地看向他：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啊？
“陈峻帆，你往旁边挪一点。”
陈诗如骤然主动念起他，陈峻帆高兴还来不及——毕竟自他回到Remedy，主唱就没有搭理过他，更何况是率先提起——虽然是指使他坐远点。
“……你坐那里像个谐星。”她皱着眉，像是第一天认识队内鼓手，“我以为大少爷只是脾气差。”
从来对黑称消化良好，陈峻帆试图为自己辩论：“诗如，我脾气哪里差，我觉得不差啊，总比会威胁人的家伙好吧……”
他意有所指，江煊却连眉梢都没有颤动一下。
“庆祝我终于放过你？”他心胸宽广地举起酒杯，不忘对陈峻帆微笑，“对了，还有峻帆的回归。”
程梦真臭屁不改：“陈峻帆回来有什么好庆祝的。……还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遗憾啊。当小组长这么开心？”
“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呢？”江煊睁着童叟无欺的卡○兰大眼睛露出蔫坏的一面。
她笑了：“好缺德。”
“……谁缺德？”
楚玫在他人肩膀上虚弱地醒来，依旧是醉酒状态，“要我说……某人最缺德！抓我们去干活都不带眨眼的……老资本家了……”
“某人是谁？”
程梦真镇定地吃一口牛肉：“孩子不懂事说着玩的。”然后跟喂婴儿一样给失去理智的可怜同事喝番茄汁。
“说了我又不会生气。”
喂完放到一旁。“呵呵，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吃完饭已是深夜。早就打算请客的程梦真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
“小姐姐，你知道是谁吗？”她双手并拢，向前拜一拜，“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不好意思，客人的要求是尽量不说。”
好熟悉的保密配方。
“我也是客人吧？说出来又不会扣绩效。”程梦真调出手机界面，“而且我已经在大○点评上给过好评了。”
服务员笑中略带慈祥：“提示一下，很帅的帅哥。是男朋友吗？”
就差把江煊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出来。
对于这个会给异性自动配对的世界，程梦真已然免疫，自动忽略反问。“我们里面有两个帅哥，具体是哪个呢？”
刘文浩作为走视觉系还能给人清秀感的老实人被自动排除。为示补偿，程梦真在心里默默对他说了声抱歉。
服务员想了想，道：“很帅很帅的那个，让人忍不住看了还想再看。普通帅哥跟超级帅哥还是有壁的哦。”
“有东西落下了吗？”
江煊的身后在身后响起，程梦真发现服务员立马面色一变，在柜台前蠢蠢欲动，似乎准备掏手机，但又因为工作规定再三犹豫。“噗，陈哥变成普通帅哥了。”她转过身，“我倒是没有落东西。非要说的话，你的钱包落这里了，回头我给你补上。”
“没关系。玩得开心最重要。”
“哪能啊，说好的我请客，你不能违反游戏规则。”
江煊委婉道：“那就下次，下次聚餐的时候都交给你。”
程梦真不再纠缠。
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事和人吸引，四处张望提防，好像有谁会突然冲出来给她一个Jump Scare（跳杀）。
“这次玩得不够开心，下次会好一点吗？”
没有看到顾思伍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以及那道粉色的身影，程梦真心里松一口气。“不知道，我先……啊不，大佬你先放一个悬念在这儿，反正是你先提的。”
她走在前面，似乎在迫切地找寻朋友们。
跟在她身后，江煊看她圆乎乎的后脑勺，以及梳理得十分顺畅的长发：“所以，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原本不应该这样，她一开始还很开心，能在利他又悦己的同时说俏皮话炒热气氛。
不知道第多少次，江煊想要潜入程梦真的内心。这一次他的意愿无比强烈。
她会粉饰，会在笑眼中言不由衷，会顾忌别人的心情避而不谈。那些精细的、构成程梦真这个人的角落，从来不是应该默默落灰的不毛之地，而是生机的、复杂的。她所有的爱和恨都不是无缘无故，甚至有时候太讲原则。
“你很好奇？”
程梦真停下，更远处是等待她的朋友们。她在彼此都能看见的地方停下，作为令自己安心的距离。
“好奇就能知道原因吗？”江煊微怔，然后道，“那我很好奇。”
程梦真垂眸：“他们之后也会知道，这事谁做第一都没关系，我无所谓。”
她低头，点开相册，伸到江煊眼皮底下。
“看得清楚吗？我拍得不错吧。”屏幕上赫然是一对姿态暧昧的男女，而她语气轻快，“文案我都想好了，‘我男朋友有女朋友了’。”
他眼底是惊愕。
以防拍照效果不够好，程梦真拇指迅速滑动几下，一不留神露出她的自拍。为了调整好角度让顾思伍和他新女友作为背景入境，以及防止打草惊蛇，她忙了好一阵，对镜头竖起中指。
收回手机时，程梦真推出相册界面，冷静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翻过了。大佬见笑。”
“……没关系。”
“总之，为了这几张照片多花了点时间。也算难得的人生体验，我还没被绿过呢，可以留作纪念。”
既然前男友已变成不可回收的有害垃圾，程梦真觉得披露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程梦真愤愤地想，就连大佬都说他出门在外的身份是她给的呢！顾思伍自己不要脸面，她才不要做这个好人。
“能在Remedy出事那晚说出那种话，果然当初就应该搞连坐。”程梦真絮絮叨叨，“冷战这么长时间，他一句话我就同意明天跟他一起吃饭，说什么庆祝我获得自由。”
完全可以列入她的人生十大缺心眼时刻。
“……他对你不好。”
“什么不好，简直是差得要命啊。”此刻的程梦真完全将江煊当作另一种被污名化很久的角色——男闺蜜，跟炮弹似的倒苦水，“把我不要的东西送给别的女生，泡妞这么节省，还财主呢，这不垃圾吗。”
江煊：“告诉你之前，我看见他——”
“你看到什么了？”程梦真警觉抬头。
他找不到更委婉的措辞，直到程梦真再三催促和请求：“……好像不是同一个女生。”
除了程梦真，顾思伍钟意正统意义上的美女。“我留了照片。Raye，可能是我看错了，学弟——顾思伍他喜欢的类型比较相似。”江煊注意着她变化的表情，“我不一定认得对。”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明白，插手别人的关系本来就吃力不讨好。”
不，我已经插手了。
他甚至不配做她的朋友，因为他的初衷就是插手这段关系——现在依旧不变。
虽然如今的江煊认为，做程梦真的好朋友感觉很好。
江煊见过不少私生活混乱的案例，严格来说顾思伍不算最出格的。他从未想过干涉或者劝诫，从来只当做不新鲜的新闻在耳边溜过。
现在看，他的接受度似乎下降了。等到程梦真终于发现自己的男友是背叛成瘾的惯犯，江煊没有任何得逞的快意，反倒怨恨起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性不是良人。
就像无形中有种吸引力在作祟，又或者是变相的“受害者有罪论”，他似乎成功地趁虚而入。
江煊心想，如果顾思伍愿意做个守住伴侣位子的好人，恐怕就不会吸引他这样窥伺已久的坏人。
而一直以来，她也成功地严守底线。
“你们两个慢慢吞吞的，说什么呢？商量下次吃独食不带我们？”
待两个人走近，陈诗如在玩笑中询问。发现程梦真情绪不高，低落到谷底，她随即用谴责的目光看向江煊，打字私信怎么回事。
他没有立刻回复，视线的另一端粘在程梦真身上，就好像她在心神恍惚的同时抓住了一条无形的狗绳。
要哭一场吗？还是不要了吧。
楚玫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江煊在前面开车。
“学长，我还没有跟他分手。”
她看向窗外，晚风顺着缝隙钻进。想吹一点风的只有程梦真，所以她用身体挡住这点稀疏的凉意。
肉垫的移动让楚玫吐露不太舒服的哼声。
“今晚天气不错。”程梦真道，“趁早告诉他吧，省得夜长梦多。”
只需要按下发送键。
她看向车内镜，没来由笃定江煊会通过它来看自己，压低声音道，“学长，你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吗？”
“没有。”他说，“但我支持你的决定。”
今晚分手，明晚告诉Remedy财主不仅不再给Maria's Kiss上供，也不再是她的男友。
只能线下，最坏的情况是陈峻帆要跟顾思伍约架，然后孟颖初将人勒晕过去，双双进入派出所。要是线上，陈诗如可能会立马传播顾思伍的嘴脸，并且鼓动刘文浩一起给程梦真出口气。
争口气源自不甘心。程梦真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不甘心，她累到只想要安静。
｜Raye：明天我有事，饭就不吃了
｜Raye：分手吧，没有继续的必要
凌晨，顾思伍回复。
｜45 dreams come true：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