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乔照被请去办公室喝茶。
朱老师喝着水，瞥了他一眼，“说吧，怎么回事儿？”
乔照双手交握，看了眼周围，一副忸怩的样子。
朱老师说：“你可以直说，现在没人。”
乔照垂下头，好像很不好意思，朱老师催促几遍，他才张口，“这个，其实也不是啥大问题......就是，就是我爸现在心脏不是特别好，我之前在学校什么样，您应该也知道，我爸就老为了我那些事生气。他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其实我特别后悔来着，我就想干点什么事让他开心一下。我爸说想让我考省里的华大，您也知道我这成绩其实很悬，但是高三了，我想拼一把。我听说蒙曦他成绩特别好，就想拉他跟我补习，昨晚他在跟我补习高一的知识，我俩弄得挺晚的，他还要忙他家里的事，所以迟到了。”
朱老师挑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他自己不肯说？”
“朱老师，那是您不了解他，蒙曦这个人特别别扭，而且他特别讲义气，刚才不说可能是不想把我连累吧，毕竟咱俩好哥们。”
朱老师眉毛狠狠皱起，“有话直说不就行了，你俩以为是演电视剧呢，这么点小事我还能对你俩咋样？”
乔照伸着脖子说：“您不懂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心思，我们自尊心重，很要强的。”
朱老师：“......敢情我是直接蹦到我这个年龄段的？”
乔照还想说话，被朱老师打断，“你能醒悟过来，很好；蒙曦熬夜帮你，乐于助人，也很好，但是要有时间观念。”
口中是这样说着，身体侧过去，拉开桌下抽屉，开始翻找文件。
少顷，他从一堆表格中抽出一张，乔照凑过去看了一眼，居然是家长的信息！
朱老师翻到乔照父亲名字那一栏，看了乔照一眼，开始输入乔照爸爸的手机号码。
乔照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朱老师道：“你爸身体不好，我得慰问，顺便跟他说一下你最近的表现。”
得，这就是不信他了。
乔照默然无语。
电话拨出去没几秒，被那边给挂了。
朱老师脸都有点绿，按理说，家长挂了电话，也许正有什么急事。尤其像乔照的父母，都是大企业的老板，工作忙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正在开会呢。
但朱老师此时怒急攻心，也顾不上这个，他就非得拨通乔照家人的电话，求证一下。
这个理由搭配上乔照这个人，一点都站不住脚。
他听说过乔照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朱老师这个人比较犟，啃不动的硬骨头他偏要啃，甭管什么大企业的老板。
乔照看不下去了，小声道：“我爸工作一向忙，您要不换个时间打？”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对面的语气很不客气，“你谁啊，有事儿么你？！”
朱老师忍住怒气，“你是乔照同学的父亲吧？我是他班主任，这次打电话是想跟您聊聊您孩子的表现，看您有没有时间？”
“谁？我谁父亲？”对面嗓门粗犷的嚷嚷。“我他妈今年才十八，哪里蹦出来个孩子？”
乔照死死绷着嘴角，怕自己笑出声来。
朱老师跟对面道歉，挂了电话，怒火直冒，“乔照！你给的假电话？”
乔照佯装疑惑，“怎么可能！我看看，是不是哪个数写错了？”
他凑过去像模像样地检查。朱老师推开他，“行了，你也甭装，把你家长电话给我。”
乔照思考了一下，“哎，也许是我爸换号码了，我回去问到了再给您。”
朱老师一拍桌子，“少给我扯！不然我直接上网查查你家企业的电话？”
朱老师打企业电话，那就预示着他可能会把他爸的脸丢到全公司。
乔照连忙道歉，报了一个号码。
朱老师再打过去时，电话在响铃几秒后接通。
电话那头是一个疲惫的中年男子声音，“喂？你好。”
朱老师态度认真起来，问道：“您是乔照同学的父亲吧？我有些事想跟您聊聊。”
电话那头说：“您是孩子的老师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乔照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朱老师连忙道：“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麻烦......”
两人聊了将近十分钟。
朱老师挂断电话后，跟乔照交代了几句，就放他回教室了。
乔照心情很复杂，一落座，龚陶就迎上来，“乔哥，没事吧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乔照趴到桌上，表示不想说话。
十几秒后大课间结束，语文老师进来了。
乔照一反常态，竟然乖乖坐起来，一副要认真听课的样子。
蒙曦一直坐得板正，将课本翻开，在第一页工工整整写上自己的名字，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乔照。
乔照觉得十分委屈，自己好歹也是为他摆平了老师，这小子怎么不给个态度？
自己跟他妈怨种似的，还连连跟老师和老爸保证，亏大发了。
乔照按捺不住，短暂了忘了对他爸和朱老师的承诺，偏过头狠狠瞪着蒙曦。
语文老师正在讲自己的学习规划和课程框架，被乔照吸引住目光，停下来，“后面那个同学，我承认你同桌确实长得挺帅的，但也没必要一直盯着他吧。”
乔照自己没反应过来，直到全班数十双眼睛朝他望过来，乔照才后知后觉。
此时再看蒙曦，发现蒙曦低下头，耳垂渐渐红了。
嘿，这小子居然还会害臊，真可爱。
乔照心里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语文老师继续讲他的内容。乔照没忍住，小声说：“喂！”
两人不太熟，他还不习惯当着当事人称呼名字。
喊了第一声，蒙曦没反应，第二声，蒙曦才转过半边，淡淡的眸子盯着他。
乔照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告诉自己要控制脾气，这才问：“我帮你摆平了老师哎，你不应该谢我吗？”
蒙曦顿时回过头，毫无兴趣的样子。
“你！”乔照生气，“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做人的吗？”
蒙曦终于开口，冷淡地说：“我让你帮我了吗？”
我靠，什么人呐！
乔照简直被惊到了。他瞪大眼睛，“不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好歹我跟你摆平了这件事，你就算是口头谢谢我，也不行吗？”
乔照长这么大，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好在他这人一直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牛皮糖精神，别人越是不搭理他，他还就越来劲。
乔照这次直接凑过去，点了点桌面，“你知道我怎么说的吗？我感觉我可太机智了，我直接说我爸心脏病，希望我能够好好学习，我就想让他开心开心，然后让你帮我补习到大半夜，朱老师信了。”
蒙曦这次反应很快，几乎是乔照话刚落地，他就扭过头，漆黑冷沉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乔照，声音比二月里的落雪还寒，“你还真是挺孝的，拿你爸爸身体找借口，你不怕报应吗？”
乔照不解，“什么报应啊，我又不是空口白话，我可亏大发了，以后还要正儿八经跟着你学习呢。”
蒙曦几乎是冷笑了一下，扭过头去，“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教。”
我这样的人？我哪样的人？
乔照有些迷糊，他总感觉自己跟蒙曦看似在交流，但不在一个频道上，尤其还蒙曦冲他一笑，那笑就像雪山里凌寒的花，一下给他笑得更晕乎。
不一会儿乔照就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蒙曦在对他冷嘲热讽？
自己帮了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对他冷嘲热讽？
乔照放在桌上的手握得咔吧作响，蒙曦见状，又是一笑，“怎么，想对我动手？”
确实是想。
乔照深吸一口气，他简直是搜肠刮肚，把蒙曦的家庭情况想了个遍，又瞪着蒙曦这张脸，好歹是把怒气忍住了。
他冷哼一声，没再理蒙曦。
晚自习的时候，朱老师过来排座位。
朱老师早就把座位给排好了，直接按着座位表念，结果最后蒙曦和乔照又是同桌。
排完以后，朱老师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几乎没人张口。
朱老师道：“好，那就......”
“老师，我想换座位。”蒙曦冷不丁地说。
乔照愕然望着他。
朱老师也有点惊讶，道：“你是不是觉得坐得太后面了？我可以跟你往前调。”
“不是座位问题，是同桌问题。”他望着乔照瞪大的眼睛，冷冷说。“我不想跟他一桌。”
班上安静下来，简直针落可闻。
朱老师手掌抚平座位表的褶皱，不解道：“这是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单纯不想跟他同桌而已。”蒙曦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不留情面。班上不少人用同情的眼神悄悄望着他。也真是勇，开学第一天就敢得罪乔照。
朱老师觉得这事有点大，毕竟他承诺了乔照的爸爸，可不能在这环节上出问题。他正想再说话，乔照这时候站起来，“老师，我也不想跟他坐，你把我跟他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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