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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底星(二)

夜色浓重,天幕一片惨淡,夜虫正狂欢。

临近中考,教学楼排满了光亮的方块,每一个方块里,有老师慷慨激昂的讲课声,或是学生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晚风乍起,猛地灌进初三(14)班,掀乱了纸张。黑板还残留着粉笔灰,数学老师疲倦地抵着额头,强撑着批改午练。学生们没了白日的活力,一眼望去,歪七扭八的,都埋着头,机械地填着永远做不完的练习。

风扇难得被允许运转,被一簇裸露在外的电线艰难地吊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扇叶已经被染黑了大半,爬满了灰尘的卵,笨拙地搅动黏稠的空气,送来的风却还是热的,汗味蒸开来,然而久坐其中,已不觉那酸臭了。

风不知坐得端正,眉头微蹙,很快,飞舞的笔一顿,习惯性地一戳,潇洒地在一堆图形和数字里圈出答案。她的身子忽然软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鼻尖的汗珠,漫不经心地把答案写上试卷,然后撑着腮帮,懒洋洋地读下一道题目,期间手指一颤,笔顺势转了几圈,接着翻过一页草稿纸。

风不知心脏堵得难受,几次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仿若黑咸的海水,眼前的字母和文字几乎糊在一起,不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数学很好,游刃有余地写完最后一道题,翻到前面,透过她的眼睛,风不知看见姓名栏写着:秋难。

怪名字,和自己一样,风不知忙里偷闲地想。

秋难抬头看一眼老师,从桌肚里摸出一张物理卷子,接着答题。

下课铃打响时,班里显见地开始躁动,不过声音还是被压得很低,直到老师宣布下课,抱着卷子离开,才猛地沸腾起来。谈笑声充斥了整个空间,隐约响起选择题答案,一本书飞过上空,砸在了一人桌上,引出一阵起哄。几乎是眨眼间,同学们就或快或慢地出了门。

这些热闹却仿佛与秋难无关,她没半点被影响的样子,依旧淡然坐着,只是演算的节奏乱了片刻。

一个女生拎着书包踱过来,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踌躇一瞬,“你是不是在躲我?”

风不知一震,笔尖的速度急了些,秋难面色不动,冷声道:“没必要……我和你又不熟,胡容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她转学了你就再找不到人玩了,来找我?”说着,她在纸上圈了一个圈,盯着那串式子半晌,忽然没了誊答案的兴致,慢吞吞地开始收拾,语气冷硬,“我要回家了。”

她翻出作业,迅速扫了几眼,不过几张纸,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她没来由地想叹气,但那股气流到了喉间,却如何也不愿动了,她等待了片刻,那气流却胀开来,又好像变得湿润,哽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终于放弃,从鼻子里喷出那股气,抖开帆布包一面走,一面将作业和文具袋往里塞。

那天飞进一只落单的蝶/或许她本无意停驻/可她实在艳丽/我小心靠近/锁上门窗/她成了我的小屋的唯一/我用最好的阳光/将她缠绕/她却说太过炽热/后来她因风远离/留下细丝般月亮的影子/无数的花盛开/又凋谢/我怨恨道她仿佛白瓷/我的墓园下了三年的雪/直至冻结/再也不见太阳/

走出教室,她忽然顿了一下,没有预想中的、扑面而来的、清凉又沁甜的夜风,风不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哀的情绪:好可惜。秋难眨了眨眼,凝视着学校装饰用的复古路灯,好不容易翘起一点的嘴角,迅速恢复原状,许久没有波动的心,因为这件小事,显见地低落下来。秋难垂了头,向西转,一步一步地扶着栏杆下楼。

她偏爱学校的西路,它不比东路宽阔,大概偏僻了些,走的人很少,不像东路,熙熙攘攘的,闹得人烦躁。更重要的原因是,西路的灯光很漂亮,路灯不高,沉默而温柔地,洒下有些昏暗的橘黄,给夜色添了几分静谧与温暖。尤其是下了雨,昏黄的灯光,笼着浮动的白雾,笼着斜斜的雨丝,总能让她想起秋雨静夜烟火人家,亦或是绿蚁新酒围炉夜话。

她曾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晚上,走到半道,再也迈不动步,就静静地仰头,看暧昧的橘灯,感受斜风细雨。她没有带伞,反正再糟糕也只是一场小感冒,反正……回去后也没人关照唠叨。

又适逢初夏,西路边有一大片合欢花,开得很好。踩在因铺了一层落红而软软的水泥地上,抬头望过去,粉白粉白的小扇子,在风里雀跃地舞着,像是在发光。

秋难早没了曾经的期盼与喜悦,只是到底是习惯了,总不由自主地朝这边走。

身后变得嘈杂,传来男男女女无忧又张扬的说笑打闹。

风不知的心跳忽然变快。

她每晚都能遇到这帮人,热热闹闹的,很有青春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她在心里隐晦地羡慕着他们,甚至嫉妒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转过身,倒着走路,努力装出蹦蹦跳跳、自得其乐的样子,余光一下又一下地悄悄递过去。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撞上了路灯。痛意缓缓蔓延开来,钝钝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疼得有些不真切。她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些人惊疑地看过来,发出嗤嗤的低笑,她才后知后觉地蹲下,捂住了头。

听到他们的脚步走过,她才彻底放任了汹涌的情绪。胸口闷得难受,一股一股泪意强势地冲撞挤压着喉咙,她忽然很想哭,眼睛却干涩得厉害,只能张嘴,大口大口地吞咽空气。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哭?

因为撞到了路灯?她从来不会为疼痛伤病而落泪。

因为方才的嘲笑?她已经学会了对他人的看法麻木。

因为挤不进人群?明明是她自己拒绝那些虚伪的好意,甘愿享受孤独。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海,周遭所有的喧闹都被隔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活力,变得僵硬,坠落,痉挛,沉溺,窒息,死亡……

救我……救救我……如果有人……

她神经质地咬着自己手臂,企图从疼痛中获取力量,冷风飒飒掠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风不知被她的情绪影响,不由地有些郁躁,试图搜寻浮棔的身影。

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背,软软的,然后走到她面前,双手温温的,小心地扶起她,望着她微笑,声音柔柔的:“不要伤心了,我陪你回家。”

秋难呆呆地看着面前人。

那人一袭白裙,青丝如瀑,面容姣好,眉眼弯弯,不笑也似笑,笑时有春至冰融、星辰闪烁。

一道念头划过脑海,秋难的眼泪掉下来,颤抖着抱住她:“白书……”

那人抚了抚秋难的后背:“嗯,我在。”

秋难哭着笑了:“真好,真好……我日日夜夜念着你,我就知道,你是真实存在的……”

白书焦急又慌乱地擦去她的眼泪:“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会陪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风不知怔怔地看着白书,也有些贪恋这份温柔明媚了,然而又突然清醒过来,内心惴惴,白书分明不是人,她低下头,看到白书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白带,又惊又疑。

“你……”秋难明明也清楚,可脑子像是失去了处理信息的能力,沉默几许,她猛地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景色,却开始怀疑自己误入了异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离奇,她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但她又不得不相信,自己臆想的朋友,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即便此情此景有多不科学,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是清醒的。

“没人看得到我,除了你。”白书出声道。

风不知沉默了,我知道,然而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秋难垂下眼帘,视线越过白书,看向远处的黑暗,眼神却是恍惚的,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宣告着它的存在,也清楚地感觉到,一种喜悦放松的情绪在慢慢扩散,最后,她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好吧。你要做我的朋友,一直一直陪着我,这可是你说的。”

她转过身,白书却上前牵起她的手,愉悦地晃悠:“那么,回家吧。”

秋难淡淡地瞥了一眼相握的手,埋下头任她牵着,微微一笑。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秋难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盯着台灯的光,呆坐了片刻,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忽然想到还有作业,强迫自己从方才的状态中抽离,拿出练习。

风不知看着眼前的初中题目,困在秋难的身体里,理不清现下的状况,浮棔更不知道在何处,有些慌,又有些烦躁。

写完作业已经近十一点了,秋难回头准备拿睡衣时,正对上白书浅笑的眼睛,被小小地惊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有朋友了,她有了一个叫白书的朋友,她有了她一直渴望的朋友。她垂下眼帘,斜倚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手,松松地握拳,又张开,轻轻地笑了。

拖着身子去拿洗漱用品时,秋难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白书的头发。

微凉的水自上喷下,洗去一天的风尘。秋难微微闭着眼,唇边浅笑,感受着全身舒张开的毛孔,今天浴室的灯明亮但不刺眼,沐浴露是她喜欢的味道,水的温度和力度也刚刚好。

真好啊,要是以后……

秋难猛地一震,制止了自己的思绪,自嘲地笑了,白书能陪我多久呢?

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穿好睡衣,她对着镜子仪式般地伸了个懒腰,一面向卧室走,一面拂去发间的水珠。

秋难和白书面对面坐在床上,一时无话。秋难侧耳听了半晌空调的吹风声,明明身体很困倦了,精神却开始活跃。她很享受每个夜晚的这一刻,因为她觉得,只有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她才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的思想不必去迎合别人与现实,可以放空大脑,任由思想信马由缰。而且,现在开始,她的身边,有了陪伴的人。

然而,她不能放任自己,睡眠时间是宝贵的,明天还是繁重的课业,最后她侧身拽过被子,捏了捏柔软的布料,看向白书,沉默片刻:“睡吧。”她理了理被子,大力抖开,那被子飘飘悠悠地慢慢落下。

拍灭了灯,黑暗中,她弯了弯嘴角:“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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