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痛楚地醒来,她回到了十五岁。
前世,温家遭朝中奸人陷害,全族成了流放千里之外的罪人。
昔日千金小姐流落蛮荒,会遭遇什么事,可想而知……
丫鬟惜宁为小姐掀开帘子,替她换下身上汗湿的小衣。
铜盆里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惜宁用手拎起一块热巾帕,烫得她倒了好几下手才拿稳。
巾帕上的水被一点点地拧干,温月莹白如玉的身子被热帕擦拭着。
惜宁卖力地给小姐擦身子时,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
看到小姐因被热帕擦过,而变成淡淡藕粉色的肩颈,忍不住借着擦拭的机会,用手指在上面轻滑了几下。
热热的,软软的,滑溜溜,还很香。
原来温香软玉就是这样的啊。
她顽皮的指尖绕过小姐的后颈,一路顺滑到她的背脊,连头发丝摸起来,都是光泽柔软的。
惜宁大喇喇地坐在床上,越擦就离她家小姐越近。
小姐刚睡醒的样子,像清晨刚冒出来的粉嫩花苞,娇娇柔柔也很脆弱,被风一吹懵懵懂懂的,让人忍不住想啃她一口。
惜宁对着自家的漂亮小姐,一时看得有些痴。
小姐的身子这样羸弱,外面刮风下雨的时候,她都不敢让小姐出去。
受了凉,要生病的……
惜宁还记得她和小姐,就是在一个冷风暴雨的夜晚遇见的。
半年前,她因为偷东西,差点被上一个主家打死。
浑身上下都浸着血,皮开肉绽地被扔到了路边。
那时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夫人本来带着小姐回娘家探亲,小姐却在半路上感染风寒。
马车载着她们去附近的医馆,刚好在路上遇到了濒死的她,就把她捡回了马车里。
在找大夫给她救治一番后,好不容易捡回了半条命,她原来的主家夫人却找了上来。
“你们是不知道,这贱丫头不老实,在家里惯爱偷东西了!我本来是要将她送官去的,可她一个劲儿地求我,这才只是打了一顿,从府里丢了出去。”
惜宁在竹板床上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的那口让人胆寒的利牙,闪着精明可怕的光。
当初在原主家的时候,她可没少被夫人说难听话。
现在都被打出来了,怎么还是不放过她?
她急切地张开嘴巴,唇瓣处黏连的皮被撕裂,血珠透过伤口流了出来。
一块温软湿润的绸帕,在给她擦脸上的汗珠时,不着痕迹地擦去她唇瓣间渗出的血。
让她不至于在原主家面前,那样狼狈不堪。
惜宁从来没有被人,像这样温柔地对待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的喉咙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主家夫人见她一副委屈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嘴上将她贬低得愈发厉害。
“贱丫头光知道欺负心善的,你们要是给她治起了病,可千万不要留下她,随意打发她个去处就是了。”
温月低头轻咳了两声,旁边的婆子上前说道:“知道了,夫人,我家小姐身体不好,不便见客太久,请您先回去吧。”
原主家夫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又折返回来:“今日来得是唐突了些,请夫人和小姐莫要怪罪。我是听说这贱丫头被好心人捡走,怕她坑害了你们这些贵人千金。”
温夫人笑着说道:“我们也只是刚好遇见了,不忍心就这么离开。至于这丫头的去处,自然是做不得主的。等治好了病,我再给您送过去。”
惜宁就是再笨,也终于听出了原主家夫人的意思。
不肯付医药费,却找过来在这里诋毁她半天,见不得好心人收留她……做这一切,原来是为了让她再回去,继续给她当丫鬟。
惜宁啪叽一下,从床上摔了下来,温月被她冷不丁的动作吓得一哆嗦。
惜宁趴在地上,揪住温月的衣裙哭诉道:“夫人,小姐,奴婢叫宁儿,确实在主家偷了东西,因为夜里太饿了,就去厨房偷了点剩饭吃,本来是用来喂狗的。”
原主家夫人一脸狰狞:“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买你的时候,你说你饭量不大,是小鸟一样的胃,谁想到进来了,一顿就能吃下半桶饭去!一个人顶五个人的饭量,哪个主家养得起你?”
惜宁不甘示弱地捶地大哭,越倒苦水就越是越委屈:“那、那我吃得多,我干活儿还多呢。前院后院都是我一个人打扫的,凭什么别的丫鬟都能跟着近身伺候,只有我是做粗活的?跟男人一样!”
原主家夫人指着惜宁,对温夫人和温月说道:“夫人小姐,你们可看见了,这丫头的嘴有多利。面上跟人好好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抱怨呢。这样的丫头,可千万收不得。”
惜宁听原主家夫人这样讲,顿时没了办法,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她松开了小姐的裙摆,无望地趴在了地上。
不想再治病了,反正治好,仍是吃不饱的,还是要回原主家。
就在惜宁破罐子破摔之际,突然听到头顶上,一个温柔的声音问她:“你以后,还偷不偷东西了?”
惜宁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对着漂亮小姐说不出谎话,只能固执地回道:“吃得饱,就不偷。如果饿了,还是会偷的。”
她知道自己是不会被人接受的,说完就垂头丧气地把脸埋到了地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漂亮小姐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小姐当时也是风寒刚好,满脸都是脆弱的温柔样,可她笑起来像花一样好看。
“以后跟着我,不会让你饿肚子,只是不许再偷东西了。”
“啊?”
惜宁难以置信,在原主家夫人说了那样的话后,小姐竟然还愿意要她。
可见小姐并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迂腐不堪的娇弱千金。
从那一刻,她就觉得小姐与众不同。
惜宁觉得小姐能理解她,饿到极致后的求生本能。
在生死之间,偷吃主家喂狗的剩饭,好像并不是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今后再偷东西的话,我会罚你。”
小姐柔柔弱弱的,讲话的声音也好听,惜宁大着胆子对她问:“罚我什么?”
她第一次和这样漂亮又温柔的人讲话,就总想多听几声,多感受一下小姐。
“罚你,离开我。”
惜宁趴在地上,仰着头,呆愣愣地看着漂亮小姐。
离开她,这算是惩罚吗?
她还以为,是多严厉的惩罚呢……这有什么震慑力呀。
小姐真傻。
可后来,惜宁才意识到,离开小姐,确实是很严厉的惩罚。
有种天崩地裂的彻骨绝望感。
温夫人探亲完毕,她也被小姐带回了府里。
本来是待在小姐身旁近身伺候,可是原来她的位置,是这样的遭人妒忌。
做小姐近身丫鬟的第三天,小姐的一只蝴蝶簪就找不到了。
最后在她带来的小包袱里搜了出来。
蝴蝶簪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在下人房疯狂嘶吼,质问是谁在害她,可是大家都往后躲着。
一直闹去了小姐那里。
小姐没有说信她,也没有说不信她。
眼中只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神色。
很久之后,惜宁才知道,那种目光是伤心,是失望。
小姐果然罚她离开了她。
可是并没有将她赶出府,而是将她安置在了前院扫地。
惜宁可以把前院的地,扫得不染一丝尘埃,却没办法扫去内心的阴霾。
她有时候,会看到小姐和别的丫鬟出去,干净轻柔的鞋底踩过她扫的院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会待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小姐时,几天前终于出现了转机。
小姐原来就常从外面捡人回来,不过都没有在她身边待太久的。
有个从小陪小姐长大的丫鬟惜喜,从来不许小姐亲近旁人。
总是有各种办法把人弄走……轻则放置他处,重则赶出温府。
她就是这样被惜喜害得离开小姐的。
小姐身体弱,外面卖的药材有些会掺假。
药效但凡弱一点,病就多折磨小姐些时日,尤其是换季的时候,风邪来势汹汹,小姐要卧床好久。
惜喜决定去山上亲自给小姐采中药,结果逢上了大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悬崖边捡到了她的一只鞋子。
惜喜生死未知,除了小姐伤心,旁人都是没什么感觉的。
当初被惜喜弄走的丫鬟,开始纷纷去到温夫人那里告状,说自己过去的事是被冤枉的。
惜宁没有去告状,她只是一如往常地扫着地,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希望小姐心情好一些了,愿意出来走走。
她还搬来了几盆花,红的粉的黄的都有,一盆比一盆开得娇艳。
温夫人看她本分老实,不爱告状,受了委屈也不与人讲,就将她送去了小姐身边。
今天是惜宁重回小姐身边的第三天。
惜宁好喜欢好喜欢小姐,喜欢到想永远待在她身边。
等热帕细细地擦完,小姐汗湿温香的身子,再用绵软的干帕再擦一遍。
干帕宽大又舒适,像件飘然的衣袍一样,足以将小姐整个人都裹起来。
惜宁用干帕裹住小姐,在怀里用力地揉了揉,小姐柔嫩的肌肤,被她揉得白里透红……
藕粉色的小衣,被她拿起来,给小姐穿好。
这是她从一堆五颜六色的小衣里选出来的,作为小姐的近身丫鬟,以后小姐穿什么,就由她来决定啦!
惜宁很喜欢给小姐搭配衣服这件事。
小姐像是她的专属漂亮玩偶。
每当看到漂亮的小姐,穿上她选的衣服变得更加漂亮时,惜宁都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谁家的小姐这样漂亮啊?
她家的。
藕粉色小衣纤细的带子,在小姐的肩头勒出了醒目的红痕。
惜宁盯着小姐浑圆白皙的香肩吞咽口水,留恋不舍地给小姐穿好桃粉色的绸衣。
这也是她选的,颜色是从里到外一层层加深。
惜宁曾经被温夫人,赏过一种很好吃的糕点。
外面是带着馥郁香气的花瓣,里面是白白糯糯的奶糕。
吃起来特别好吃,她一口能吞下去五块儿。
她觉得漂亮小姐,就很像她爱吃的糕点。
好看又好吃。
在给小姐系绸衣带子的时候,惜宁没话找话儿地问道:“小姐昨夜做噩梦了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温月自打意识到自己重生后,仍沉浸在前尘往事中。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从醒来就任由惜宁侍弄,如果换了平常,是不会有丫鬟给她这样擦身子的,她觉得害羞极了,都是在床幔里自己来。
此时更是连惜宁的话,也觉察不到。
惜宁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不理自己,是还没睡醒,还是在想事情?
她跪在床上凑得更近了些,如花瓣一样的绸衣,轻柔地裹住小姐的身子。
现在看起来,更像温软香甜的花瓣小奶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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