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缘由,许见秋想了想道:“他受了重伤,自然会在家休息,再过几日应当就能见到人了。”
“见到人之后呢。”赵春儿追问,“你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娶我。”
“我们正在想办法,当时也说过了,并不能保证成功。”
“可是……”赵春儿急了,却不敢得罪许见秋,只能装可怜,“可是我的肚子等不了。”
许见秋一点也不同情:“你当日做事不计后果,这是你应有的报应。”
“你落水,被退亲,难道也是报应吗?”赵春儿说,“明明是汉子在其中使坏,秋哥儿,你我作为哥儿,难道不该相互扶持吗。”
许见秋头脑清醒:“你莫非扶持过我?当日我落水,你难道不是帮凶?”
“我已经知道错了……”
“滚出去。”许见秋不想再听,打断他的话,声音微沉,“你立即离开我不发火。”
闻言,赵春儿变了脸色:“许见秋,你若是不帮我,我便上衙门状告,将山上的事说出去,死也要拉着你男人一起死。”
“你大可去告。”许见秋半分不示弱,眸底划过一抹厉色,声音低却有力,“想必你还不知道吧,出去打听打听,现如今我是县太爷亲弟弟的好友,你手中半点证据都没有,你猜县太爷会信我们还是会信你。”
赵春儿当即白了脸。
“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们若是想到法子,自然会找你。”许见秋又缓和了语气。
看着面前衣着普通却姿容明灿的哥儿,赵春儿缓缓垂下头,很是不甘心:“为何你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这句话音量太低,许见秋并没有听清。
等赵春儿离开后,他看了看天色,将针线篮收进房中,继而进食馆忙碌。
—
傍晚,徐景然和月哥儿进了食馆。
彼时许见秋没在大堂,等他出去时,两个人已经吃上了。
“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许见秋扫了眼桌上的三菜一汤,笑道,“你们是第一次来,我请客,再给你们加两道小食。我们家的小食挺好吃的,每天都能卖出去不少。”
“好啊。”徐景然没跟他客气,“不过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你忙完就过来一起吃吧。”
“行。”许见秋同样没有假客气。
因为天快黑了,食馆只剩下徐景然还有另一桌客人,许见秋很快就做完手头的事,摘下围裙洗了手,点燃油灯放在桌上,坐到徐景然对面。
“我原本想晌午来找你,后来一琢磨,晌午食馆忙碌,便专门挑了快关店的时辰来。”徐景然看了眼油灯,解释说。
许见秋笑道:“你是我的朋友,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景然也笑了笑,随后凑近许见秋,敛起笑意,压低声音,“我今日来,主要是想劝你上县衙。”
“县衙?”
徐景然:“我听说胡家在分家,胡天楠很可能会卷入科举舞弊一事,他又是庶子,分不到多少财产,你若是此刻不告,日后再去状告,便得不到多少赔偿了。”
知道徐景然此番话全然是在为自己考虑,许见秋先道了谢,随后认真道:“等我相公回来,我会和他认真商量的。”
“抓紧时间,最好今晚或者明天一早就去状告。”
许见秋点头。
等到晚上祁胜来找他,许见秋便把这件事说了。
“恰好明日你不用再去酒楼上工,我们去一趟县衙吧。”许见秋认真说。
他本来想着,找不到推他下河的凶手就不告状了,但听徐景然今天的意思,只要他去告了,便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
他和祁胜如今正缺钱,这样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许见秋这般想着,却发现祁胜并没有附和他的话,且神色凝重。
“你不想去吗。”
“我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祁胜看向自己夫郎,眸色幽深,“秋哥儿,其实我不叫祁胜。”
许见秋一怔:“那……你叫什么。”
“刘孝。”他在哥儿的手心写下两个字,“这是我原本的名字。”
“后来为什么不用这两个字了。”许见秋迫切地想要知道。
祁胜道:“因为刘孝已经死了,刘孝的父亲贪污受贿,涉及金额巨大,全家被株连判斩。”
许见秋一窒:“你……”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对吗。”说到这一茬,祁胜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因为在全家抄斩之前,我就已经被杀手刺杀,扔进河里,尸骨无存了。”
“杀手是我爹找的。”
一句比一句令人震惊,许见秋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双手紧紧握住了祁胜的手。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故事说出来也很简单。”祁胜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叙述旁人的故事,“我亲爹是当官的,我娘是妾室,所以我是庶子,‘孝’这个字是我娘取的,她希望我能孝顺我爹,能讨得我爹欢心。”
“她没念过书,也没有见识,思想愚钝,总是认为讨好刘大人,听对方的话就能有好日子过。”
“因为刘家富裕,我虽是庶子,也有极好的老师教授,能够接触到许多珍贵书籍,我在科举方面恰好有几分天赋,十二岁便考中了秀才。”
许见秋想起他问祁胜是否识字,祁胜说“认识一点,不多”。
“不过,直到如今我也没有考中举人。”
“举人和秀才难度不同,你能够十二岁考中秀才,已经十分厉害了。”许见秋肯定说。
祁胜揉了揉夫郎的手指:“不是我考不中,而是我的功绩被剥夺了。”
“我十二岁中案首,十四岁参加乡试,红榜上没有我的名字,我以为是自己发挥不好,后来却偶然得知,是我爹联合主母的父亲——也是当年的考官,调换了我和嫡哥的试卷。”
许见秋眸色颤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对方,便伸手将人抱住,无声安慰。
祁胜继续道:“我跟我娘说了这件事,我娘劝我忍下来,听刘大人的话,下次再考,但我不想忍,于是去找他们质问。”
“他们表面安慰我,说会给我补偿,背地里却想要我的命。”
听到这里,许见秋不理解了:“为什么要杀你,你死了对你爹有什么好处呢,你那么有才华,说不定可以考取状元,光耀门楣。”
“你不懂,我爹的官位全依赖老丈人扶持,主母又很有手段,所以刘家其实是主母做主。为了不让换试卷的事情暴露,为了保护她的亲儿子,只有杀了我。”
原来如此。
“那杀手可能是个新手,捅了我几刀便把我扔进河里,我命硬,侥幸活了下来。”
但受伤严重,养伤养了好几个月,等再回去,刘家早已被满门抄斩。
“我当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又怕别人发现我的身份,便跟随难民往南走,一直走到无穷村,更换姓名定居下来。”
祁胜的语气仍然轻松:“来到无穷村后,我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心中失了斗志,干什么都没精神,也不想存钱,过一天是一天,很多时候想一死了之。”
许见秋呼吸一紧,手臂也收紧了,二人紧紧相贴:“不要死,你现在有我了,不能死。”
“现在当然不想死,咱们俩还没洞房呢。”祁胜很不正经地笑说。
他是在故意调节气氛,然而收效微乎其微,许见秋心里堵塞得难受:“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要寻死,害你的人都遭报应了,这代表老天爷向着你,你更该好好活着才对。”
“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通这个道理呢。”祁胜敲了下自己脑袋,恍悟道,“现下想来,老天爷对我确实不薄,让我过了十几年富贵日子,看了那么多书,还能再遇见你。”
许见秋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哥儿,没有离奇的身世,也没有惊人的容貌,虽念过书,可跟祁胜比起来不算什么,他连写诗都不会。
不过,祁胜这么说,他心里很受用。
松开手臂,他下床点灯,又坐回床边问:“你说了这么多,和不能去县衙有什么关系,难道县令大人认识刘孝?”
“猜对了,县令徐明和我拜过同一个夫子,算是我的师兄,我以前见过他很多次,也见过徐景然。”
“然哥儿认识你,你怎么不早说呢。”许见秋当即担心起来,“如今我和他来往,万一他发现你怎么办。”
“他只见过我两次,应当早就把我忘了。”祁胜道,“若非他脸上有疤,我也不会记得他。”
许见秋道:“可你是十二岁的案首,任谁都会对这样的天才有印象吧。”
譬如他对杨斌就记忆犹新,杨斌还是十七岁案首。
“不必担忧,记得我也没关系,他和我又没仇,不一定会检举。”祁胜握住夫郎柔软的手,“再者,你如今和他有交情,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和他才认识,哪有那么深的交情。”许见秋抽出手,“你该早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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