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肃挡在龄玉面前,听到她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要从万雀台里成功出去,得经过三个阶段——从泥团里出来,获得身体,还有....”
“还记得赌局的要求吗,”旁边的李重九也看过来。
龄玉点头,“最后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才能获得黄金。”
“到现在这个阶段,泥团里的人已经被全部淘汰,现在是半空中的人在博弈,他们要尽早取得合适的身体,越强壮越好,因为到最后,”张肃一顿,凉薄地笑起来,“他们要开始厮杀。”
如何厮杀?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保证对方不能走出这万雀台。”
“翁停又是怎么回事?”龄玉问。
“获得身体部位的条件是身边人的财运,翁停抵光所有财运,无法再进行交易,所以会被抹杀。”
抹杀.....龄玉想起李重九说过的话,生死局。
不自觉地向对方看去,原来是这样的生死局啊。
李师傅听着张肃解释,忽地问,“景琉,你又是怎么获得躯体的?”
龄玉的心往下一沉。
张肃道,“这是万雀台的规则,即便是我,也不能不遵守。”
“你花了谁的财运?”于是李重九沉下脸来,逼问。
张肃不语。
“景琉!”
“如果不是他,你我到现在都不能从泥团里出来,”这时,龄玉开口了,她竟是维护了张肃,对李重九道,“我猜,万雀台里有三轮试炼,若第一轮不能狠下心来,给出亲人的财运,便只能待在泥团里等死。我们都无法做出决定,所以,是张肃救了我们。”
“小玉,”她当着别人的面替自己说话,张肃眉梢一喜,忍不住想去拉她的手。
可惜被躲开了。
龄玉续道,“这里不是凡间吧?如果真是在这儿死掉,便再不能出去了。”
张肃皱着眉头看她,轻微点头。
“我们也要通过试炼吗?要将别人杀掉?”
龄玉平稳的声音到底是出现一丝裂缝,似是痛苦地望向张肃——她真是错了,不该因为好奇而来到这场赌局。
张肃道,“不,你有我,只需在这儿等到天明就好。”
第二轮试炼还在继续,赌鬼们不知节制地对兑换躯干,好像越多越好似的,恨不得给自己安上三头六臂。另一边,顺清赌坊里的鬼魂也愈发兴奋。
老板高叫着,“林若奇借白银四十!”
“借不了了。”
“李泽抵押母亲一年财运,借二十两。”
“借。”
“安枝抵押孙儿五十日财运,借铜钱五十枚。”
“借不了了....”
无论老板说借什么,鬼魂们都答应,老板拿着丹红色的笔在账簿上写下一张张借条,而当赌徒们无法向阴间借银两时,鬼魂们又幸灾乐祸,盯着那赌桌上的数字,第一轮是“壹”,第二轮是“贰”,第三轮是“叁”。
每一个数字周围都有一些人名。
几丈外,有一人推开朱红色的木门,走进房间。鬼魂们背对着她,仿佛根本不把这个活人放在心上,她是余灯影,走到一处抬头——只见那被众鬼魂围着的人面容似曾相识。
“是你,”她沉声道。
对方循声望来,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副西洋镜——竟是当日街上算六爻的瞎子!
“夫人,我说过你会丢失十年财运。”
“你是这家赌坊的老板?!”余灯影恍若未闻,只问。
“正是在下,”他文质彬彬地道,又低头瞟了眼账簿,“想知道是谁借走你的财运吗?失了财运,你的阳寿也会有影响。门外——”
稍一停顿,他道,“无常等的人里,或许也有你一个。”
“该如何拿回?”余灯影急切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在进行一场赌局。”
“鬼魂之间?”
“不,是鬼和凡人之间的赌局,”老板说着,又看到账簿上多出一个名字,念道,“曹家曹东,抵押孙女未来二十年财运,借二十两白银。”
“借。”
余灯影清晰听到这声音是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发出来的,震惊地看过去,像理清事情脉络,惊讶道,“这是那位被借走财运的人?”
“没错。”
“明知道自己的财运要被借走,为何还会同意?”
“谁说它们的财运会被借走,”却听到老板诧异道,“夫人,你忘了吗?它们是鬼。”
鬼的财运,怎么会被借走?
这话一出,面前鬼魂都转过身子,看向余灯影。
万雀台,龄玉还在听虚空那道男声出售躯干,问张肃,“这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为什么这些人会想到用财运来和阴间做买卖?”
她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一旁的李重九沉思片刻,“我想...之前应该也出现过几次这样的赌局,有些人恐怕不是第一次踏进万雀台,而举行这场赌局的顺清赌坊,暗地里也提醒过赌徒们,可以用亲人的财运来换银两。”
龄玉摇头,“不是说最后一个踏出万雀台的人才是赢家吗?按理说参与的人都该是新手。”
“不啊,”张肃笑道,“赌局没有规定踏出万雀台的人数只能是一个,只要活到最后,都能返回人世。只是....”
“看那些心有贪念的赌徒愿不愿意空手而归。”
“这是阴间的鬼魂特地为凡间亲人,举办的一场赌局,”顺清赌坊里,老板对余灯影道,“凡是涉及到赌,人们必散尽家财,妻离子散。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些因为家里有人好赌,遭到殃及的人。”
“他们是被卖到异乡惨死的夫人,是没有钱治病被病痛折磨致死的老人,是被遗弃在街头被冻死的孩子。”
都是心有不甘、对尘世饱含怨念的冤魂啊。
余灯影心中起伏,又问,“桌上那些是什么,壹贰叁代表着什么?”
“那是我们赌的东西,说起来,还没告诉你是谁把你的财运卖给阴间了呢,”老板阴测测地笑起来,“他叫张肃,听说是你从小养大的人?如何,要加入我们的赌局吗?万雀台那边,正在进行一场厮杀。赌徒们都妄想着去那儿博一把,赚得万两黄金。”
外面,张肃也在和龄玉说这事,“我猜这是赌坊的一个骗局,既然针对的人是赌徒,那参与并布下骗局计划的,便是那些人的亲人。”
赌坊里,老板续道,“夫人你可以猜,猜张肃会在第几轮将身边人的财运用光,只要猜对了,便是赢得赌局,可得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余灯影心中一片寒凉。
“鬼魂是借着清明,才得以从阴间出来,过了今日便要重回阴间,鬼差们已经侯在外头,待天亮便将它们全部带回。但若赢了今晚赌坊里的赌局,猜对万雀台里的赌徒何时会死,便可得到一个重回阳间的机会。”
“也就是....”余灯影瞪大眼,“可以活过来吗?”
“是借尸还魂,”老板道,“它们终究肉身已灭,所以用的会是赌徒的肉身,以他们的身份而活。”
好一个偷梁换柱.....这样便不会有人发现端倪,阴阳两界的人在无人知晓间作了交换。
老板再次引诱,“只要参加这场赌局,便可重新拿回失去的财运。无论是谁,只要踏进万雀台,必会失去理智,不断地向阴间众鬼神借财,张肃也不例外。你可以很好地报复他。”
毕竟是你真心待了那么多年的人,不是吗?
万雀台里,已到了最后厮杀的阶段。
奇形怪状的赌徒扭打在一起,身上没有一件衣裳,以最原始的姿态搏斗,撕咬对方身上的肉,折断对方的手脚。
无数鲜血落到底下。
赌徒不会有悬崖勒马这个想法,他们杀红了眼,不觉得只要停下来什么都不干,就能走出这万雀台,非要当那最后一人,非要拿到那万两黄金,才算赢家!
张肃、龄玉和李重九站在暗处,其中一人感叹,“银子真那么重要吗,为了它连命都不要。”
“如果不重要,你又如何从泥团里出来?”张肃瞥过去,望进李重九眼里。
坦白说李师傅还是有些生他徒弟的气,因而冷声道,“被你拿走的那些财运,之后能要回来吗。”
“不可以。”
“如果真那么需要银子,为何你不用自己的财运来换?!”
张肃笑了,“你这话,该去问我们前面那些赌徒,他们为什么不舍得拿自己的财运来换。”
李重九忍不住斥责自己徒弟。
张肃仍在笑,“财运和寿命紧紧相连,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地折损财运。”
“所以要伤害别人?景琉,我知道你对很多事都不在乎,但这次你也是花光了身边亲近之人的财运吧?他们真心待你,你为何要....”
龄玉看着他们,忽地插嘴道,“我们赢得这场赌局吧。”
她顿了顿,见那二人望过来,续道,“既然可以用财运换得银两,必然也可以反过来,用万两黄金,换回失去的财运。”
李重九眼前一亮,大步向前,“不愧是我的....”
龄玉打断他,“我们在这儿等着,等到最后一刻,便对存活的赌徒动手。”
她目光坚定,“李师傅,听说你武功高强。”
对方心领神会,“当然,都交给我。”
漫长的夜,一缕日光从地平线上透出,高耸入云的万雀台在消失,血肉模糊的楼里,走出三人。
到最后到底还是只剩龄玉、张肃和李重九。李师傅是最后走出去的,因而依照赌约,那万两黄金会落到他手里。
然而他现在关心的只有那些丢失的财运,该去哪里换回。
“应该是顺清赌坊吧?”龄玉走在他身边,在最后的混战里她几乎没怎么出力,被张肃保护在身后,到前边拼命的只有李重九。
李重九点头,和她来到顺清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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