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两道影子在地面上拉长。
“文兄,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我看到你刚才和一位男子在说话,他是谁?”桑云深一倾身,逼近龄玉,他比龄玉要高很多,因而低头,压迫感极强地看过来,“我不知道,除了我,你还与别人那么亲密。”
这文应如之前和桑云深关系很好?龄玉没来由地感到愧疚,看了一眼桑云深,“他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朋友,何时认识的。”
“前日。”
“何时?”
“午时,我从房间去学堂那段路上遇到了他,聊了一会后发现他人不错,就....”
桑云深打断她,“你每日都与李浦一同去学堂,前日我分明看到你是和他一起走进学堂的,没有那位男子。”
这咄咄逼人的询问,龄玉道,“他和我们不同,在另一个学堂里上课。”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桑云深一撩眼皮,耐人寻味地看过来。
糟了,余灯影没有告诉她,她那副身躯的原主叫什么。龄玉心中大怯,无可奈何的和桑云深对视,被对方眼里的阴郁吓得后退半步。
“答不出来吗?”云深柔声问。
龄玉干脆躲开,“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急什么,我不问了,”他倒是软下声音来了,一伸手一用力,竟是将龄玉拥入怀中,抱住她的力度大得仿佛会在下一刻失去她。桑云深抵在她肩上,喉头上下一动,眼神忽然变得非常痛苦,有个名字在舌边嚼了很久,张开嘴唇,又无法发出声音来。
“我们很久没单独相处了,”他低声道。
龄玉眼皮一跳,接着被他整个抱起,看到他踢开房门,走进去,放到了床上。
文应如和桑云深.....
龄玉心里出现一个猜测,看着俯身逼探过来的人,“你该回房。”
“不能在这留宿吗?以往你都会让我留下。”
“胡说,昨夜你便.....”龄玉在想对策,难道文应如和桑云深真是她想的那种关系?但在桑云深看来,他们不都是男子吗?龄玉道,“我....我们都是男子!这有悖于世俗!”
“男子又怎么了,”云深反问,“再说,你是男儿身吗?”
于是她惊诧,靠坐在床上,身后是墙,身前是他,被圈禁在怀中,最古怪的是——她竟不是特别想推开他。
是受文应如影响吗?
如此一来,便问,“我们之前....每晚都会见面吗?”
“是。”
“一般会做些什么?”
“你说做什么,”他反问。
龄玉喉咙发紧,不自觉地攥住底下薄被,“我们维持这种关系多久了?”
“文兄,你难道不知道吗?今日你怎么了,为何要问我?”云深笑问。
龄玉侧过头,她真的觉得桑云深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仿佛是哪位故人——但不会是张肃,如果是小狗,早就扑上来无法无天了。想到这里,龄玉又红了脸,攥着胸前衣裳沉默。
桑云深注意到这点,虽是在笑,但眼神却阴鸷下来,“文兄,你是不是和别人发生过什么。”
“没有。”
“有人碰过你了吗?”
龄玉忍下心慌摇头,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端详着桑云深,完全陌生的模样,但对方在她心里确实和旁人不同——她把李浦当普通朋友,和他说话时随意极了,但如果是桑云深,她在说话前会不自觉地斟酌,在意他的反应,回回看到他,心里都会泛起涟漪。
“文兄。”
早晨第一次见到桑云深,她甚至会庆幸——还好,还好他是她的同窗,她能在这儿看到他。
“文兄。”
这文应如未免也太喜欢桑云深了吧,龄玉长叹一口气,得赶紧想出法子出去才行,她不想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
“文兄,我今夜能留在这儿吗?”桑云深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回应,提高了声音。
龄玉看向他。
于是他又软声道,“我不碰你,就在房里坐着可以吗?”
“那我也睡不着,”她小声道,生怕被察觉出不对。
“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桑云深低喃,从床上站起身来,“今晚打扰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龄玉点头。
等了一会儿后走到窗边,确定门外无人后才长舒一口气,安心上床。
隔日,趁着吃午饭的空档,去找了李重九和余灯影。她隐瞒了昨夜自己还和桑云深见面的事,问,“你们对文应如有了解吗?”
“我只知道她是风尘女子,很喜欢假扮成男子,和他们.....”
李重九一顿,看向龄玉,对方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和他们?”
“欢爱。”
于是龄玉窘迫,“可她现在还是个正经书院的读书人呀?”
“或许得从她的家境那里入手,一般人生出现重大变化,都和身边最亲近的人有关,”余灯影道。
“我从她房中搜出了一些信,”龄玉早有准备,从随行的书篓里拿出一叠信件,递过去,“看来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家里人觉得女子不必具有才识,只需学的女红和相夫教子便好。从信件上看,她家人一直在催她回家,不要再在书院待下去。”
“从何时起?”
“半年前。”
龄玉说着,后知后觉——文应如和桑云深的关系也持续了半年,一百多个日子,两人又是同窗,能发生的事可太多了。
她想得出神,李重九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龄玉在人影憧憧中看到了一点白,“没有了。”
女子神色恍惚,唇角却微微扬起。李重九和余灯影对视一眼,两人认识多年,即便余灯影对龄玉身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也觉察出一点不对劲。
然而正在犹豫如何开口,便听到龄玉道,“幻境是由人的执念而形成的,是吗?”
没错。
“确定现在是在文应如的幻境里吗?”
“应该是。”
“我觉得是。”
“但静水书院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曾在那儿读过书?”龄玉看向余灯影,对方摇头,“我查看过静水书院的学生名单,里面没有她的名字。”
“有没有可能是化名,”李重九道。
“刚才看的那些信件,她的家人也是称呼她为文应如,不会是化名,”余灯影道。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龄玉望向对面。
“你是不是很想见到和尚?”
余灯影一僵,踌躇着没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隐晦道,“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李重九仍在迷茫,接着福至心灵地惊诧,“难道说这里也是你的幻境?”
“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两个人的执念,可以同时形成一个幻境吗,余灯影应该和文应如不认识,”龄玉道,“按理来说她们即便有执念,也不该落到一个幻境里。”
李重九扬眉,“不错啊徒媳,经过几次怪事便知道了这么多东西。”
他第一次在龄玉面前称呼她为徒媳,龄玉没太多反应。
李重九续道,“我在景琉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依我的看法,两个人的执念是不可以同时形成一个幻境的。”
“那是怎么回事?”
“或许这并不是幻境,”这时,余灯影道。
其余两人同时看向她,却见她摇头,具体是怎么回事,不清楚。
“要是景琉在就好了,”于是李师傅由衷地叹道。
余灯影也点头。
龄玉什么都没说。
****
下午照例是箭术课,龄玉发现文应如的身体很弱,光是从学堂走到户外,便喘得不行。站在数十名书声中,她拿起一把弓,用尽全力张开大臂,也只能撑一小会,不足以让她调整羽箭的位置。
“呼....”龄玉出了一层汗,放下手中的弓打算休息一会。那边先生遥遥望见,“文应如!把弓举起来。”
她无奈,颤悠悠地举起手里的重弓,将箭搭在上面,先生道,“文应如,看到你的靶子了吗?”
她点头,咬着牙把弓拉开,手臂青筋微微拔起,深呼吸——箭飞出去。
擦过靶子的边缘。
“文应如,上堂课你就没能射中一支箭了吧?”
龄玉又将一支箭搭在弓上,勉强将弓弦拉开,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弱了,龄玉小时候很好动,经常爬墙出去玩,自认身体还可以,哪会想到有一日会拉不开一把弓。
周遭学生都看过来,桑云深也向她走来,刚要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却有另一人闪身进来。
李重九挡在龄玉旁边,“她不需要你的帮忙。”
“我没有恶意,”桑云深道。
“你最好离她远点。”
“为何,”云深抬眉,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龄玉身上,“我和她的关系,要远比她和你的亲密。”
这两人在争吵,龄玉没心思理会,全神贯注地盯着十几丈外的靶心,要射中,不能脱靶,冷静。她从小便自尊心强——即使万家人没有送她去学堂,也拉着思盈去学堂,偷听先生讲课,龄玉很在意别人看法,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毁容,她会崩溃,至今还介怀着。
呼——倾听耳边风声,额前碎发被吹向一边,她屏气凝神,手中弓弦一动,箭稳稳扎进靶心。
“很好,”先生满意地昂起头。
手中的弓自然垂落,龄玉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射出去的箭,风吹扬起她的衣角,当真是英气十足。
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梁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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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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