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孚陵来到地府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龄玉和张肃牵着手站在奈何桥上,身子挨在一起,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自是滔天大怒,想过去把他们立刻分开。
可却有一刻迟疑——
张孚陵想:站在龄玉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如果和她成亲、结为伴侣的人是他该多好。
但张孚陵不会后悔,他不会觉得自己之前拒绝龄玉。是做错了。
在他心里,神女不该偏爱世间每一个人,他们不该留在她身边。即便张孚陵在拒绝了龄玉后曾无数次感到痛苦,但这痛苦尝着尝着,又有了乐趣——好像自己历过劫难,成功坚守了道心。
张孚陵并非不懂情爱,只是他曾凝视一个人的背影太多太多年。百年、千年、万年?记不清了,或许他曾盼望过她回头,看到沉默的自己。
但后来他习惯了,他知道她在九重天上的寂寞,但他觉得自己也在陪伴她,即便她从未发现他的存在,不知道他的这份陪伴。
所以当张肃出现,当神女殿上出现另一个人后,张孚陵感到了惶恐。
他觉得自己和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她和他仍然是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她和另一个他,却是肩膀碰肩膀,触手可及的。
在一千年前,张孚陵到底是谁呢?
凡人,神仙?
他希望她能想起来。
他恨张肃,恨他毁了他持久千万年的平静,会不遗余力地把一切拉回原点——神女回到九重天。
张孚陵向奈何桥走去。
忘川澎湃不息,龄玉在被张肃握住手的那一刻心情复杂。
她其实在白流静的梦中,察觉出自己对张肃的感情。
她时常想起对方,觉得自己是动心了,在慢慢接受张肃。只需要再见到他,和他待的时间久一些,便能彻底确定自己的感情。
但,仿佛是“时限”快要到了。
她在一点点找回自己作为神女的记忆,神女不偏爱任何一个人的特质也开始在她身上显出。
在被张肃握住手的那一刻,龄玉有一瞬间想要回避。
她想神女或许真是不爱张肃,她甚至不懂张肃对她的感情——作为一个万年孤寂的神,看到有一个人对自己作出如此亲密的行为后——竟是想要将其推开。
这看起来仿佛是神女会对世上的每一个人施以善意,但她不需要回报,也不需要他们去爱她。
神是这样的吗?
龄玉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两个灵魂——神女,凡人,两者都是她,却又有微妙区别,继而让她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个担忧:倘若张肃在千年前便爱上了我,他爱的是神女的我,还是凡人的我?
龄玉想着,便望向了张肃。
张肃一直在克制。
他有六天没见到龄玉,虽然她的身体还在他们房间的床上,但太难受了,张肃想,他不能听到龄玉的声音,不能看到她从身边走过,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和她的夫妻生活。
他们都是第一次和人住到一起,彼此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惯和性格,忽然住到一起,自是会产生矛盾,张肃也做好了准备去应对。
但,是龄玉太包容了?他们没有发生过冲突,在张肃看来,他们很快便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习惯了和对方一起吃饭、分先后顺序的去更衣沐浴,在房间里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
张肃很粘人,很聒噪,会不停地和龄玉说话。但他在别人那里又是高冷和不耐烦的,他在地府受了那么多苦,真实的性格是恶劣又阴郁,他即便是最开始在凡间里,也是作为一个战俘,被世人欺负。
于是这就仿若造成了张肃后来重回人间,也是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的。
他在龄玉面前天真烂漫,仿若真是个十**岁的人,但实际上张肃活了快一千年,他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天真烂漫?
——他也以为自己不享受在龄玉面前的样子。
却道在龄玉昏睡期间,屋子里安安静静,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吹花落的声音。
张肃回到以往冷漠的样子。
非常难受。
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活死人,原来只有在龄玉面前才又活过来。
此刻终于在地府见到对方,张肃忍了又忍,眼睛发红。
他说:“小玉,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我很想你......”
龄玉想到之前自己做的关于地府的梦,张肃在翻看生死簿许久后,也说了同样一句话——我很想你。
她说:“我和李师傅跑到一个人的梦里了,我们见到了静水书院,碰到里面的学生,我回去和你细说。”
回去——这两个字,让张肃弯弯嘴角,拇指摸摸龄玉的手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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