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宋崎如何想法，谢顽这边急冲冲推他哥回去看纳戒里的宝贝，谢璟跟姬月篱对视眼皆是失笑，天一宗派宋崎过来试探的目地明目张胆，但帖子上涵含玄宗境全力一击有多狠，帖子内容补偿就有多诚意，‘百万玄晶’只是开味菜，后头的灵药灵果灵植才是大头。
看着堆满院子的好东西，姬月篱啧了声：“老奸巨滑。”
谢璟亦是失笑：“他们或许不希望你能接下。”
“那可未必。”
闻言谢璟沉思片刻，颔首认同：“你说的对，他们或许也希望你能接下。”
这话听得谢顽云里雾里的：“为什么？天一宗就这么大方？这么多好东西就给出去了？”
姬月篱跟谢璟对视眼，抿唇微乐解释道：“接不下自然能替他们省下好大一笔，接下了，也才能知道我的深浅，好让他们图谋以后。”
晓是姬月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玩的漂亮，帖子接不了不仅能试出他实力又能省下一大笔，反之要是他接得了，看在这多东西的份上他哪还能去计较那点冒犯？
世家子要有世家子的底气跟胆气，除此之外还要有世家子的大度，否则一个‘小肚鸡肠’的帽子扣下来，不够人笑话的。
图不图的这些弯弯绕绕谢顽不太感兴趣，稀罕完宝贝就自个去练剑了，姬月篱看如今谢璟姿容俊美眉眼舒展的样子，想起刚来时对方躺着不能动又形消骨模样，纤细手指支着下巴，神情闲适问：
“你想天一宗覆灭吗？只要你想，我就让天一宗从这世界消失。”
漂亮到精致的少年瞪着乖澄的眉眼，云淡风轻间像是说着闲话家常，而不是决定一个上万人宗门的生死存亡，谢璟心绪如惊涛骇浪，手指情不自禁蜷缩了下。
说他不恨天一宗是不可能的。远的不说就说上次飞舟来到拢月城，说他们不是冲着谢家而来没人会信，若非姬月篱，满府上下会遭遇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
但，还不到覆灭的程度。
一直盯着他的姬月篱敲敲桌子，耸肩：“懂了。就让这狗屁天一宗再活几年吧。”
谢璟心情复杂看他：“谢谢。”
“谢我放过天一宗？”
“不，谢谢你所有为我做的。”
对曾经睥睨过，意气风发过，向往无限未来的天骄来说，三年前的事故打断了、揉碎了他的一身傲骨，更是消磨了他眼里所有的光，他虽然能说能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像被大山压着的蝼蚁，从无片刻喘息。
——是姬月篱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撬起大山一角把他从泥泽里带了出来。
谢璟眼里的动容很真诚，姬月篱心绪也是五味杂陈，他虽然没尝过跌落尘埃的滋味但出奇的他能体会，如果换作是他，他一定会让天一宗从世间消失，尝尝自己所酿苦果的滋味，可谢璟却选择原谅。
复仇需要毅力跟不屈的意志，但原谅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胸襟。
“谢璟，”他叹息着绕过轮椅趴到他身上，忽视对方因为自身靠近的僵硬，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不用跟我说谢谢，不管你信不信，在谢家这段日子是我最放松最开心的日子。”
他出身尊贵，他天赋震古烁今，但何尝不代表着责任也无与伦比呢？
没人知道他背负着多大的秘密，也没人知道他的出生肩负着多大的责任，‘黑金城’里他是声名赫赫的‘十七少主’，是嫡枝中最显赫的一脉，种种无形压力，夜深人静时也有喘不过来之感。
谢璟答应成亲是赌，但无人知晓成亲当日云端里藏着姬家的‘通天神舟’，如果亲事不成，那么远远观望的姬家人会以雷霆手段带他回到黑金城，至此‘姬月篱’会被人遗忘，留下的只有‘十七少主’！
姬月篱身上的疲惫似乎被谢璟窥见一角，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有这种让人心绪触动疲惫，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只下意识双臂环上他肩背，给予点点慰藉。
不说天一宗的赔偿对谢家意味着什么，谢顽自此是再不缺玄晶了，修为实力一天强过一天，连谢璟也恢复到了玄地境，虽然离他之前的玄天境还很遥远，但按现在进程来看，不过时间问题。
兄弟俩一个赛一个努力看得谢虎这个做爹的是即欣慰，又心疼，这日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
“去石锡城？”
石锡城是离拢月城千里外的城市，盛产矿石，谢家矿脉产出矿石的隔一段时间就要送过去贩卖，只是这种事一直有族里长者负责，实在轮不到兄弟俩走一趟。
“不去，我要练剑。”他还记得姬月篱说他连蚊子都打不到呢，他要怒把力就打给他看！
谢璟如今也急着提升修为，拒绝说：“去石锡城不是一直有二叔负责吗？”
谢虎虎着脸：“到底你们是家主还是我的家主？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兄弟俩：“。。。。。。”
姬月篱在旁边吃着零嘴看戏，看完毫不迟疑给谢虎比了个大拇指，怒赞他威武霸气，后者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动作也丝毫不慢就是了，翌日一早仨人就被打包送去了石锡城货物车队上。
只是背着九阙的谢顽根本没有马愿意驮他，姬月篱掀了车帘笑他为难马，后者挠挠头，只能步行跟在马车边上了。按说堂堂谢家二公子步行出城是有些寒酸的，不过后者到半点不以为然，还边走边修炼‘游龙步’。
该说不说，这份上进心不愧是龙傲天男主？
车队的路途方向都是早就规划好的，一路都相安无事，只到谢顽在林中练‘游龙步’时带回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说是从野兽嘴里救的，看她可怜就想着先让她跟着商队。
荒山野岭哪来的柔弱少女？
姬月篱默默捧起瓜，谢璟拧眉本不想答应，但看谢顽眉眼中的懵懂，迟疑下说：“。。。你想带就带着吧。”
“谢谢哥！到了下一个镇子我就送她去亲戚家，绝对不耽误商队行程。”
这话听得姬月篱差点笑出来，野兽出莫的深山老林哪个弱女孩能活过一个晚上？经历丰富的老商人用膝盖想也知道少女身份怕是不简单，也就骗骗谢顽这种单纯无知的了。
他掀了车帘看谢顽回去安慰少女背影，回头调侃道：“你这哥哥真狠心。明知前方有坑，还看着年幼无知的亲弟弟踩进去，也不怕折了他腿。”
“有些坑不踩一踩总归不长记忆。”
“啧，真狠心，不过我喜欢。”
少年对‘英雄救美’一类的话本总归有些幻想，说一千次道一万句，都不比亲身经历要来得更能体会人心险恶。
事实教学最是有用，就是有些费弟弟。
当少女与盗匪里应外合露出真面目时谢顽人都傻了，他以为他是救助弱小的英雄，结果不过是掉进别人骗局的蠢蛋，‘蠢蛋’二字还是少女撕破伪装后亲自骂的！
呃、不是少女，只是伪装成‘少女’的老阿姨罢了。
“卟～！”
谢顽的表情当场就让姬月篱笑出声了，旁边谢璟无奈看他：“别人打劫呢，严肃点。”
俩人玩笑般神情引起盗匪头子警惕，只是已经迟了，以往能成功全靠伪装成少女的女人下毒配合，这次他们有所准备，可不就踢到铁板了？
谢家商队可不是谁都能打劫的。
谢璟一抬手，并未中毒的护卫们转瞬反杀，满地血污尸体中谢顽扶着九阙垂首不语，而他脚步赫然是他亲手斩杀的内鬼女人，对方身体扭曲手中反扣匕首，脖子歪着越发显得圆睁的眼睛，充满了幽怨与恨毒。
死不瞑目。
“我没想杀她。”谢顽说。
姬月篱推着谢璟过来，后者道：“但她想杀你。”
女人见事情败落跪在谢顽面前哭哭啼啼，说自己也是被逼的，她原本是被盗匪们掳上山的良家女，只是她嘴里求饶却暗自反扣匕首要刺杀谢顽，若非后者反应灵敏旋身拍出九阙，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是谢顽自己了。
处理完盗匪尸体，商队继续上路，姬月篱掀了车帘看车后沉默低头的少年，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救人，也是第一次明恍恍面对好心恶报，‘人心险恶’四字，怕是从此深深刻进他脑子里。
“你说他会想通吗？”姬月篱收回视线问，对面谢璟递他杯茶，回说：“会。”
“对他这么有信心？”
前者失笑：“谢顽虽心思单纯但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盗匪诡计要是成功了，商队结果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或许会有一时迷茫，但绝对不会深陷其中。
修士间争抢机缘虽然残酷，但也并非皆是残忍好杀之人，像明明能一家独大却仍旧选择与王宁俩家和谐的谢虎，像明明天一宗背信弃义谢璟却还是选择原谅，像未来制霸一界的龙傲天男主年幼时，仍旧打算放过欺骗他的盗匪女人一样。
外人来看这是懦弱，是愚蠢，但这才是人性的多样及奇妙之处，不是吗？
修士也能仁慈，也能悲天怜人，不信仰血腥杀戮不视凡人如蝼蚁，这样世间是不是就会清明了？
天一宗：姬家公子果然深不可测。
姬月篱：。。。。。。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脑补太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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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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