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小妹……是怎么想的?”
祝时安的问话还在耳边,步九思不过慌乱了一瞬,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现在的祝月盈还是宁顺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有夫之妇,他不能在外败坏对方的清誉。
步九思阖眸间便下定了决心,再抬眼时,他已然褪去方才的不自然。
他无比坦然道:“祝娘子于我有恩。”
祝时安还是有些不相信,小妹元宁七年就嫁进了宁顺侯府,再往前的时间段,祝家还没在平宁落脚,怎么能对一位平宁附郭的农家有恩呢?
但他没有戳穿步九思,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既然陛下开始召见商人了,步郎君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步九思垂眸思忖着,“前些日子我交给祝兄的那篇赋现在如何?”
提到这个,祝时安的视线中也多了几分佩服:“步郎君着实妙笔生花。家父与其他商户传阅两篇文章,深感文尾说理深刻。”
“家师与分押户部的中书舍人有交情,二人也皆认为此文文采不俗。”
步九思的名头,也因此被朝中大员和京城商户们知晓。
但步九思并没有志得意满,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仅凭两篇文章,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祝时安立马凑了过来:“步郎君的意思是,还要再写?”
“嗯。下一篇,某准备作三首古乐府题。”
步九思颔首笑道:“如何将诗作传出,还需劳烦祝兄多费心了。”
祝时安有些心惊。对方的文章已经能在朝中大员心中挂上号了,竟还不满足,可见他所求的,并非仅限于臣子的赏识……
他猛然想到,上一世的步九思是因为“佞幸”入仕的。
步九思看祝时安一惊一乍的模样,便将他的心理活动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有些无奈道:“祝兄可曾听闻,宁顺侯府正在给长孙寻一位开蒙夫子?”
祝时安听谷雨说过了:“确有此事。”
他抬眸看了步九思,有些不情不愿地补充道:“而且我小妹把这件差事托付给了侯夫人和世子。”
步九思屈指轻叩桌案:“有司所照在,便好办许多。”
他力求在平宁城迅速打出名声来,既是对自己和母亲的保护,也是想要吸引当今陛下越定还的目光。
此外,他也想被司所照注意到,再利用自己明摆着很好拿捏的身份从中迂回。
祝时安点点头,严肃道:“我明白了。步郎君且放心,过几日学堂会参加国子监论诗,我会为步郎君周旋一二。”
二人先后从药铺中离开,离开房间后的二人神色如常,好似仍然只是普通同窗关系。
而这一切,被困于宁顺侯府后院的祝月盈都不知晓。
她这几日忙于约见莫为莺,祝府没有消息专门传来,她便没有精力知晓外界发生的事。
祝月盈将想要和莫小娘子见面的话讲给司所照听后,对方不仅没有阻拦,反倒很乐意看见妻子和未来的妻子见面似的。
司所照甚至还专门去找了一趟阮正柔,拜托对方以她的名义下拜帖,务必要让莫家娘子来侯府坐坐。
祝月盈知晓他定然会和玩得好的郎君们炫耀自己的“魅力”能让后宅和睦,她讨厌成为这些纨绔子弟酒后牌桌上的谈资,但她为了有朝一日和世子和离,暂且忍下了。
此时的祝月盈正亲自候在侯府门口,等候着莫为莺的到来。
莫家小娘子收下了拜帖,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祝月盈着实不知,上一世司所照的这位继妻究竟是何等模样,何等性情。
礼部尚书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坊内,尚书府的侍女候在车外。贴身侍女们先一步从轿厢中迈出,莫为莺这才抬手伸出车帘,她腕上的玉镯子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祝月盈忙迎上去,只见面前站定了一位身量稍矮的少女。
莫为莺身着鹅黄色齐胸襦裙,发髻流苏缀了浅粉色的珍珠,淡淡珠光衬得少女笑靥如花,一双微微下垂的双眸并不显匪气,反倒添了几分惹人爱怜的俏皮。
更遑论她官家小姐的气度,虽还未及笄,却已能看出日后端庄大气的风采。
只是莫为莺眸中露出的些许轻蔑,冲散了这份完美到慑人的气质。
祝月盈比对方大了整整六岁,她自然不在意一个孩子的小脾气。
世子夫人浅笑着迎上前,微一颔首:“莫小娘子,晨安。”
莫为莺眨了眨眼,像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好声好气和自己讲话。
她控制住自己没有害羞移开视线,回答道:“祝夫人晨安。”
祝月盈向对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一前一后往宁顺侯府深处走去。
离了侯府门口后,许是因着身旁没有那么多人看着,莫为莺也更自然了些。
她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强装镇定道:“今日怎没看到世子?”
祝月盈神色如常:“让莫小娘子见笑了,世子今日与礼部侍郎家的安郎君一行有约,于是先一步离府赴宴。”
莫为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又在做完这个动作后意识到自己的不雅,连忙低了头。
祝月盈像是没看见一样,她体贴地岔开话题:“莫小娘子是尚书大人的孙女,不知是否对安郎君有所了解?”
莫为莺果真被此事吸引了注意力,她轻轻摇头:“知之甚少。”
她心中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礼部侍郎向来对祖父的位置虎视眈眈,两家交往仅限于表面往来时的客套。
况且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总感觉安郎君看向自己的视线中,饱含着嘲弄和讥讽。
莫为莺不禁担心起了心上人,她想,也不知司郎君和安郎君共游,会不会开心。
而此时的司所照,的确与安郎君呆在一处。
然而,与莫为莺的担忧相反,司所照今日是专门约见安郎君的。
他坐在酒楼靠窗的厢房内,得意洋洋向安郎君举杯:“安兄,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今儿我夫人可是和莫为莺相谈甚欢呢!”
安郎君还没说话,旁边就有跟他俩玩得好的郎君调笑着道:“司世子可真行!让正妻和下一任正妻处好关系,啧啧,咱们哥几个可都做不到这么‘左右逢源’啊!”
司所照笑着和他们碰杯:“去去去,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昨天可才纳了一房呢!”
安郎君是几人中的领头者,他给司所照斟了酒:“果真贤弟只需一出手,便能成事。”
“我便恭候贤弟佳音了。”
司所照被侍郎公子这么一吹捧,更是飘飘然起来:“嗐,安兄是给我找了一房美娇娘,又不会害我,顺手的事。”
安郎君坐在窗边看着赤乌大街上的行人,半晌也没收回视线。
包厢内的几位年轻公子哥正借着微醺的劲儿打叶子牌,打着打着,桌案上就多了很多所谓的“彩头”——金银饰物,玉佩名刀之类。
也正是因为这些能让寻常人家活好几年的“彩头”,不免有人打急了眼,几个纨绔便当场吵吵起来。
安郎君并未沾一滴酒,但身后的人们当然没有察觉。
司所照上一把又输了二十三两进去,其他郎君笑着起哄道:“诶,司世子,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要找夫子的儿子呢,可别惹了侯夫人不快啊!”
“不就个夫子吗?”司所照早就打红了眼,“切,你们就瞧好了吧,老子不需要花钱就能请个顶顶厉害的回去!”
其他郎君笑得更大声了:“净会吹,没有银子你请个好点的试试?司世子啊,还是收手吧,别输太多进去了!”
司所照撂了几句狠话,二话不说拉着安郎君的袖子把人从窗边拽了过来:“安郎君也来!别让他们这群狗鼠之辈合起伙来坑老子!”
安郎君眸底闪过一丝不快,但醉意熏熏的一桌人并没有人注意到。
很快,他面上便扬起一抹笑:“那,我便来试试手气了。”
酒楼的厢房内很快又嘈杂起来,而在厢房的窗所对的赤乌大街上,却出现了两道身影。
步九思警惕地扫视周围,见安郎君被司所照拖走后才侧目低语道:“他走了。”
方才,步九思与祝时安一并走在赤乌大街上,忽然不知怎的,祝时安就被步九思眼疾手快地塞进了逼仄的角落里。
祝时安在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从惊慌到疑惑到了然再到紧张的转变,他被迫蜷缩在角落里,希望步郎君注意到的人赶紧离开。
此时得了步九思的这句话,祝时安着实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理了理自己的蹀躞带,重新踏回赤乌大街上:“步郎君是瞧见什么人了?”
“嗯。”步九思走在他身侧,手中抱着几卷书本,“礼部侍郎家的大郎君,和宁顺侯府的世子。”
听到司所照的名字,祝时安的脚步一顿。
步九思目不斜视:“我前几日写的古乐府诗,得了国子监博士的一句称赞,应也能吸引到一些目光。”
他再次抬眸,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扇曾出现过司所照身影的窗。
祝时安心中有了猜测,他偏头看着身姿挺拔的步九思,唇启又闭,像是被他的想法所震惊。
“而接下来,”步九思收回视线,轻笑道,“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时间。”
莺莺正式出场!莫小娘子也算是本文的重要配角啦,有自己的成长线,大家可以先期待一下!
总感觉结尾九思塞大舅哥那段,应该是男主借着躲避追查壁咚女主然后俩人亲密接触冒粉红色泡泡的桥段才是啊,祝时安你怎么回事(指指点点)
对了,越定还的名字念yue ding huan,不是hai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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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用钱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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