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无眠。
外面才刚翻鱼肚白，雨还是在下着。空气里夹杂着的泥土和青草的腥甜香扑了她一脸。
“在这里，签个你的名字就行，按手印。”一个穿着衬衣包臀裙卷着大波浪的女孩拿着两张表格递给她。
原本以为会是高塔的哨兵过来接她，没想到是眼前的女孩去圣所接她来高塔。而且，大波浪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褚蓁双手接过表格，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是她的个人信息还有学业成绩，向导能力等级那一栏打着很显眼的A，还被人特意加大加粗。
“给，签好了。”褚蓁很配合。
“行。走吧。”
大波浪把表格随手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女哨兵，然后轻抬下巴让褚蓁跟着她走。整个流程比褚蓁想得要简单得多，原以为手续会很复杂，没想到只需要签个字。所以，签个字就结婚了？
这也太扯淡了。
大波浪带她走进了一家装横华丽的咖啡店，咖啡香气浓郁，里面有穿着西装的帅气男生拉着小提琴。服务员领着她们坐下，位置视野很好，旁边是很大一面落地窗，能够看到外面湿漉漉的朦胧景色，意境很不错。
咖啡她没点，大波浪帮她点了一杯热牛奶和榛果巧克力蛋糕。
“褚蓁，是吗？”
褚蓁点了点头，吃了口蛋糕，细腻棉柔，带着微苦，她挺喜欢的。“嗯，您好，我叫褚蓁”。
大波浪也“嗯”了声，接着终于摘下了她的墨镜，上下打量对面穿着鹅黄针织衫和白色碎花裙的褚蓁，“忘了和你自我介绍，纪筱。”
不认识。
“您好，纪小姐。”
“我想简从文应该已经和你说具体情况，保密协议你也签了，明天我哥会回克里亚。你们匹配率极高，联邦有意让你和他结婚，但这件事他暂时还不知道。”
褚蓁戳蛋糕的手停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简从文这个死老头又骗她。
“考虑到我哥...为了尊重你，结婚这件事不用这么着急。突然和陌生人结婚对你是一种冒犯，纪家和联邦协调后，决定让你先和我哥订婚，你看可以吗？”
区别不大吧？但是她的意见好像不是很重要。褚蓁点了点头。
“关于我哥受伤的事要好好保密，虽然你只是个A级向导，但也希望你可以尽全力救他，好吗？”纪筱突然拉住褚蓁的手，神色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叉子哐当一下掉到一边，褚蓁挑了一下眉，刚刚那句话是大波浪见面这几个小时以来讲过最真诚的一句。抽出手，褚蓁语气软和：“嗯，我会尽力的。”
看她答应，纪筱微微放松肩膀靠在沙发上，喝了口温开水，就开始盯着面前的褚蓁吃蛋糕。
挺可爱的，希望她真的能救一救自己的便宜哥哥，她现在头痛得要死，一边哄着有公主病的许斯然，一边和联邦那帮顽固老头讲道理，要是真的让联邦包办了纪筠的婚姻，纪筠回来不掀了高塔的屋顶，许斯然也要捅破克里亚的天。
造孽啊......
“吃好了吗？蓁蓁？”
擦嘴的褚蓁抬头瞟了眼面前的纪筱，对这个称呼没作出任何评价，蓁蓁就蓁蓁吧，比小蓁好。
“嗯，吃好了，谢谢纪小姐的款待。”
“不客气，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短信。”
短信？褚蓁不是个沉迷电子产品的人，手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通讯工具，而且是她单方面的通讯工具，她常年设置静音，用手机联系她不如到图书馆找她来得迅速靠谱。
“不好意思，手机在背包里。”而纪筱早就将她的行李运走了。
“好，没事，是我们和联邦给你的一点小礼物。既然你已经吃好了，我先带你回家，陈姨已经在做晚饭了。”说着纪筱起身拿包，看了眼桌上那杯冷掉的牛奶，“怎么不喝，不喜欢吗？”
“没有，乳糖不耐受，不好意思。”
“行。”纪筱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她又戴上墨镜在前面领着褚蓁出门，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摇曳生姿。
纪筱很高，褚蓁一六六的个在穿着高跟鞋的她身边矮了一个头。两人走在一块像冷艳小妈带着单纯继女。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还是阴沉沉的，风吹起来让人微微打颤。司机大概是一直守在门口，两人一出门，他就殷勤地为两人打开了车门。
“谢谢您。”
司机爽朗一笑：“夫人，不用客气。”
......
褚蓁脚趾抓了抓地，温柔一笑。早知道她就不说话了。
车子驶离了繁华地带，两边的景色也变得葱葱郁郁起来，道路两边的梧桐长出了新叶，她从湿润的空气里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她想象的夸张大城堡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独栋的两层小洋房，前后都有小院，光秃秃的泥土裸露着，什么也没种植，除了旁边长着一棵巨大的广玉兰。
“诶，小筱回来啦？”大概是听见汽车声，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出门来迎接她们。“这个应该是褚蓁小姐吧？还有个汤，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小筱带人休息一下。”陈叶飞拿过了双粉色拖鞋给褚蓁，接着就又回厨房忙活了。
“陈叶飞，你可以和我们一样叫她陈姨，我和我哥算是她带大的。喝水吗？”没管褚蓁点头还是摇头，纪筱已经拿了杯子倒了温水给她。
“嗯，好，谢谢。”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让陈姨做了一些清淡点的家常菜，有什么忌口的吗？”
褚蓁打量了一下屋子，客厅明亮通透，家具都以黑白色为基调，很简约干净，不夸张不华丽，甚至有些普通，旁边戴着宝石项链和夸张大圈耳饰的纪筱和这间房子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没有忌口的，我都可以。”
低头回消息的纪筱抬起头，“乳制品呢？”
“嗯......除了乳制品，没什么是不能吃的。”
“好的。”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褚蓁，纪筱点了点头，又低头继续回复消息，但这时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手机上了。
好温顺，好乖巧，以后如果没人帮她，应该会被欺负哭吧？等纪筠好了，她应该会自己离开吧？毕竟谁招架得住许斯然啊......
“小筱，带褚小姐洗手吃饭！”
“好！走吧，蓁蓁。”
纪筱其实对怎么叫褚蓁这件事还真的纠结了挺久，在咖啡店的时候，她想了又想，叫褚蓁没礼貌，叫嫂子她开不了口，何况能不能成为一家人还有待商榷，叫小蓁？人家还比她大两岁。最后她索性叫人家蓁蓁，看起来褚蓁接受良好，面色平静。
“褚小姐，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小筱叫我做些清淡的，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陈叶飞夹了块鱼肉放到褚蓁碗里。
“谢谢陈姨，看起来都很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辛苦您了。”
她说话很客气，陈叶飞听完又夹了只虾给她，“不用这么客气，小筱和我说了，小筠对你一见钟情，之前一直没和我说，我又不在他身边，也是好久没见他，这要订婚了才告诉我，他也真是的。”
“咳咳咳咳咳~”正在吃鱼的褚蓁听到这话猛地咳了起来，然后偏头看旁边的纪筱。
一见钟情...是什么戏码？
“嘶~”纪筱面上埋头吃着饭，桌子地下伸腿踢了踢褚蓁。褚蓁才想起来自己签的保密协议，看起来陈叶飞也不知道纪筠受伤了。
“对呀，纪筠就是傻蛋一个，喜欢人家也不告诉我们，不然有我出手，他俩早结婚了，毕竟我可是恋爱大师”，纪筱装得漫不经心地开口。
才怪，有她出主意的许斯然追了十几年还是没追上。
陈叶飞拿着筷子敲了敲纪筱的头：“没大没小，叫哥。让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你哥你不听。”
“他用得着我关心？我导师每天给我布置的作业够多了，我忙得要死，你问他我发的节日祝福他回过吗？要不是这次...我都懒得管他！”她越说越小声。
“这次怎么了？”陈叶飞问道。
“没什么，就是订婚的琐事太多需要人帮忙，多亏了小筱在。”褚蓁接过话，给夹着尾巴的纪筱碗里放了块排骨。
“也怪他俩什么都不懂，订婚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弄这么着急，真是委屈你了。”
“我没关系，毕竟纪...纪筠那么忙。那个...陈姨可以直接叫我小蓁就行......”
吃过饭，陈叶飞拒绝了褚蓁进厨房洗碗的请求，让纪筱带着她上楼看看房间。
“刚刚谢了，这是你的房间，这边只有这一间客房，但是我早上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所有东西也是我新买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少的？”纪筱靠在门边让她进去看看。
要不是她昨天过来看看缺什么，这房间连个床都没有。纪筠真是...大傻蛋。
褚蓁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整齐地放在一边，房间很明亮，从窗户可以看到后院不远处水波粼粼的小湖，轻盈透明的窗帘随风摇曳，飘窗垫了柔软的毛毯。雕花繁杂的木制大床上摆了几只玩偶，床品看上去是纯棉的，应该很亲肤，全身镜、梳妆桌、大衣柜......每一样都看得出来是用心搭配的，让房间整体看起来柔和又温暖。
“谢谢，我特别喜欢，麻烦你了，看起来东西都很全，什么也不缺，辛苦啦。”褚蓁回头甜甜笑着，带着点羞涩认真地对纪筱道谢。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因为她大概率只是暂住这里。
“当然，东西我都是很认真选的。”纪筱看着害羞的褚蓁莫名生出一种满足和自得感。“既然不缺什么，那我就先走了。”纪筱说完就下楼了。
褚蓁跟了下去，“走去哪里？”她问。
“回家呀，我不住这的，哦，纪筠不想麻烦陈姨来回跑，所以陈姨跟我一块住，负责照顾我。”纪筱拿起自己的包，感受到身边褚蓁的视线，“你别担心，这边很安全，这一片都是住宅区，只是房子之间隔得有些远，安保很严密的，监控到处都是。”
褚蓁垂下眼睛，“嗯”了一声。纪筱看她像正在融化的冰淇淋，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很是无奈的神情，找到纸笔写了一串号码塞进褚蓁怀里：“有事可以找我。”
她这个样子真的可以救她哥吗？A级向导这么柔弱？果然还是得靠她，她果然是一个可靠的人，纪筱一边想着，一边和褚蓁告了别。
随着汽车声音消失，周遭安静了下来，褚蓁思绪纷杂，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理。
“过得有够混乱的啊，褚蓁。”她小声嘟囔着，然后上楼整理行李，洗漱上床。
原本以为前一天没睡好，今天可以早点睡着，结果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没入睡，脑袋昏昏沉沉的。摸到旁边的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忽然想到白天纪筱说的短信，她点开99＋的信息图标，找到最新的那条未读信息。
“砰！”她猛地翻了个身，直接摔倒了地上。还好垫了毛毯，并不痛。
褚蓁揉着自己的屁股看着那条短信，扯了扯嘴角，“小礼物真不小。”
【xx银行：xxxx账户于7777年4月12日08:47:39向您账户 xxxx转账 x0000000.00元，本短信不作入账凭证,仅为交易提醒。】
高塔：负责寻找觉醒的哨兵，将他们集合起来进行系统的培训教育。同时它也是管理哨兵和向导的部门，哨兵与向导效力于此，执行机密的刑侦或军事工作，和国家重要的军事部分对接，是哨兵向导生存和实现价值的重要途径。
圣所：隶属于高塔管辖的机构，培育向导的学校。被确定为向导后，向导被安排到圣所中进行培养和教导。向导从圣所毕业后可以自行选择去向，但要登记个人信息传送到高塔，特殊情况下会被召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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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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