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尾巴都收不起来啊，好蠢啊。”
叶访蕊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挑衅的男孩，面露不忍：“你的爸爸死掉了吗？”
“呃？”男孩儿明显没反应过来。
叶访蕊道：“舅舅说，如果有人说话不好听，让我不要和他计较，他一定是爸爸死掉了，没有人教，才会没有教养的。”
她站起来，冲小男孩伸出手：“我们握握手吧，我不会生气的，你很可怜。”
于是上学第一天，叶访蕊就被老师约谈了。
老师责问道：“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
叶访蕊道：“我没有呀，我怕他没有爸爸太孤单了，没有人和他玩，我还想和他做朋友呢。”
老师皱起眉头，显然更生气了：“不可以咒别人的家人。”
“我没有咒他的家人。”叶访蕊反驳道，“他确实没有爸爸，他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男孩站起来。
叶访蕊道：“你说我蠢，一个正常人的爸爸不会这么教孩子说话，所以你应该没有爸爸。”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老师转过头看着男孩，“跟叶同学道歉。”
等男孩儿道歉完，老师又转过头来看着叶访蕊，“那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已经向你道歉了，你也向他道歉好不好？”
“好吧。”叶访蕊勉为其难道，“那我也原谅他，向他道歉。对不起。”
老师道：“写保证书啊，以后不准再这样说话。罗艺，你起的头，你写一百字，叶访蕊写五十字。”
下午，继钺尘的办公室里。
“我——保——证——”继钺尘的嘴跟着叶访蕊的笔一起动起来，“你干嘛了？打架了？”
“说脏话。”叶访蕊闷闷不乐道。
“嘿！说脏话也写保证书啊。”继钺尘没见过，默默在心里庆幸，他小时候可太幸运了，“你说什么了？给我也说说。”
提到这个叶访蕊就来气，她转过头，嘟嘴道：“我按照你教我说的啊，他说我蠢，我说他没教养。”
“没添油加醋？”继钺尘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说句没教养应该不至于闹到写保证书的地步啊。
叶访蕊心虚地抿了下嘴巴，道：“没有。”她怕继钺尘找老师算账，连忙又补充道：“他也写了，他写一百字，我只用写五十字。”
继钺尘不放心，追问道：“没有人欺负你吧？”
“没有。”这个年纪的小神仙都还没开始学习法术呢，但是叶访蕊的爪子已经可以把人挠破了，所以很少有男生敢来招惹她。她性格好，和女生们玩得来，所以女生们也不欺负她。
“别跟你妈妈说。”继钺尘坐到沙发上，下意识想把腿架到桌子上，想了一下，又觉得有孩子在不太好，“你妈妈最讨厌别人说脏话了，小心揍你屁股。”
“是你教我的。”叶访蕊下意识怼道。
“胡说什么呢。”继钺尘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叶访蕊没防备，头一下子磕到桌子上。
“我去。”继钺尘连忙上前，掰过她的脑袋，都红了，“疼不疼啊？抱歉，手重习惯了，下次注意。”
“没事。”叶访蕊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写作业。
毕竟不是亲舅舅，她也不敢说什么。
“这么疼吗？”继钺尘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她泛红的眼尾，“我给你拿点药擦擦。”
他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去买药，又扳过叶访蕊的脸，轻轻碰了一下伤处，把人弄得龇牙咧嘴。
他看了一眼手指上沾染的血珠，抿掉，抽了两张卫生纸来帮她按住伤口。
“唔——”其实没有很疼，就是刺疼刺疼的。
但叶访蕊断断续续发出的声音听着好像很疼。
继钺尘蹲下来，蹲到她旁边，看着她还在不断流水的眼睛，放缓声音，轻轻摸着她的下巴，“很疼吗？”
“还好。”叶访蕊实话实说道。
继钺尘以为她在逞强，强硬地将她抱在怀里，像让她真心实意地哭一场。
可叶访蕊趴在他的胸口上，就好像碰见突然复活的恐龙了，一动也不动，原本耷拉在地上的尾巴突然竖起来，好像很不适应。
继钺尘不解：“抱得不舒服？”
叶访蕊撑着她的肚子坐起来，挪到旁边的沙发上，“根本没什么事情，别大惊小怪。”
“继先生。”助理推开门，将药放在桌子上，“开会了。”
“好。”继钺尘挥挥手，把门关上，“给你涂完药我再去。”
“你平时做什么工作啊？”叶访蕊好奇道。
继钺尘道：“就管管凡间的事情呀，比如今天这里又闹鬼了，鬼族的门又没关好，又祸害百姓了之类的。”
叶访蕊问道：“你是哪里的守护神呀？”
继钺尘道：“我姐是北方的守护神，我不是，我是管亡魂的。”
“那我死了也归你管吗？”叶访蕊问道。
“你死了就是个小鬼，得归到鬼使手下，鬼使上面还有阴司官，阴司官上面有判官，判官上面才是我。”继钺尘给她涂好了药，起身，“我走了。”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归你管？”叶访蕊从沙发上蹿到凳子上，追着问道。
继钺尘准备开门的手顿了下，回过头来，“别死就好了，你现在不就归我管的？”
继钺尘开完会回来，不见叶访蕊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放出神力来搜寻一番，检测到叶访蕊就在屋里。
最后，在一张试卷下面翻到了一只金色的小猫。
小猫的耳朵上面有一块白色的毛，继钺尘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小猫的耳朵动了两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拿走了上面盖着的试卷。
诶？还是批改过的。
他翻开……
86分！哇噻！不错诶！
应该是当时分班考的卷子，挺好挺好，姐姐以后不用操心了。
虽然在三年级这个阶段还是有点低了，但是被拐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上过课，继钺尘觉得，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把小猫屁股底下垫着的那张也悄咪咪地抽了出来。
数学，73……
继钺尘觉得……也还行嘛，这么长时间没学还能及格，而且字还写得这么公正，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
他满意地把卷子放了回去，拍了拍叶访蕊的背，“心心心，起来了，我们回家睡好不好。”
叶访蕊睡得舒服，呼噜了两声。
继钺尘顺着她的声音挠了挠她的脖子，又顺了顺她背后的毛，把她叫醒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要把你送回家了，回家睡好不好。”
小猫撑着桌子用两条后腿坐起来，片刻后，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了桌子上，原本蓝色的眼珠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舒服了还是中毒的缘故，变得浅了些。
继钺尘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小猫的眼珠，果然浅了。
叶访蕊被面前突然的一张脸吓得一激灵，从桌子上滚下来。
继钺尘也一激灵，连忙去抱她，“心心，送你回家睡觉好不好？是不是早上起太早了没睡好？”
“收拾东西了。”他帮着她收拾好书包，准备送她回去。
叮——
继钺尘打开手机，点开最新消息，“心心，你妈妈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作业，看看写完了没有。你回来四个小时了，应该写完了吧？都快八点了。”
叶访蕊揉眼睛的手一顿，结巴了半天，道：“呃、呃……没有，还差一点，你让我收个尾。”
“好。”继钺尘看了一下姐姐发过来的作业清单，没多少，想来用括约肌夹着都该写完了。
然后叶访蕊这个尾一收，就收到了九点半。
「姐」：用指甲扣着往前爬都该爬回来了
继钺尘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消息，才意识到自己又沉迷于工作无法自拔了，把孩子都忘了，“心心，写完了吧？妈妈催了。”
“啊马上马上，一点点。”叶访蕊连忙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桌兜里一塞，继续抄写着生字生词。
继钺尘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刚才干什么呢？我能看看吗？”
“……不太能。”叶访蕊的手已经在桌兜准备着了，只要继钺尘一俯身她就带着东西跑。
继钺尘挑眉，靠在墙上，“好吧，我不看了。但从现在开始，我要看着你，不然十一点咱俩都回不去。”
「继钺尘」：姐，孩子作业出了点问题，晚点回去。
「姐」：今天没有练习册作业，抄写作业有什么不会的？
「继钺尘」：她把头磕破了，处理了好久。
「姐」：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
「继钺尘」：没事，都快愈合了，就是我瞎起哄，怕她出事儿，其实都没啥事。
继芳尘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继钺尘道：“帮你瞒过去了，快写。”
叶访蕊突然停下笔，转过头来：“舅舅，我觉得这样骗妈妈不太好。”
“嗯？”继钺尘放下手机，听她说。
叶访蕊道：“我没好好写作业是我的错，妈妈肯收留我已经很好了，我很高兴能有妈妈……我、我不想骗她。”
继钺尘哑然，他不知道说什么。
心心是个好孩子，但是这样的懂事里面，掺杂着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继钺尘能感觉到，她还没有完全把继芳尘当成可以撒娇的妈妈，她还没有卸下被人抛弃的恐惧。
继钺尘还没想出如何回答，叶访蕊又转过头去继续写作业了。
“心心。”继芳尘蹲下来，叫住她，“舅舅等会儿跟妈妈坦白，但是舅舅觉得，你是没有休息好，才会不写作业去睡觉的。舅舅想按照舅舅的想法说。但是你回去以后，可以向妈妈坦白你的想法，你觉得是你没好好写作业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也好，觉得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不想写也好，这个最终解释权，是你的，舅舅不干预。”
叶访蕊听完，凑过去，亲了一下继芳尘的脸颊，“谢谢舅舅。我很喜欢妈妈，也喜欢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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