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大排档,灯光昏暗而迷离。王黎龙紧拽着苏玉树的胳膊,带着哭腔道:
“玉树啊,你说我这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女朋友,对她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呵护备至。
每个月挣八千块钱,我都舍得给她花五千,生怕她跟着我过苦日子。
可是,你猜怎么着?
她一句‘咱俩不合适’就把我打发了,还转头就找了个有钱的主儿,
把我甩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就像扔破抹布似的,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嗝~”王黎龙猛地打了个酒嗝,眼眶和鼻子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呜呜呜……”
苏玉树有点无奈地皱了皱眉,
“大男人哭啥哭!”心里腹诽。
但瞧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苏玉树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他拍了拍王黎龙的肩膀,安慰道:“她离开你,是她没福气,你还有很多优点呢。”
“那为啥啊?我都快 30 了,好容易谈次恋爱,本想明年春天求婚、年底结婚,后年抱娃。”王黎龙沉浸在破碎的憧憬里,脸上刚泛起的一丝笑意瞬间消失,又号啕大哭起来,“这下啥都没了,玉树,我咋办啊?呜呜……”
苏玉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劝慰道:“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别再纠结过去了。”
“呜呜呜,你说得对,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你那个也是!居然抛弃你们父子俩。”王黎龙突然把矛头指向了苏玉树。
“是是,都不好。”苏玉树随口应着,心下却想:“我的情况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他家苏逸喵的妈,也许确实不咋的,都能把孩子弄丢!”
“玉树,你也别伤心,她不要你是她眼瞎。你又帅又能干还顾家,迟早发达,能找个更好的。”王黎龙又打个酒嗝,接着说,“你以后咋打算?要不把孩子送回乡下?你总带着去上班也不是事儿,哪家公司能让你老请假?”
“再说吧。”苏玉树直接否了,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
那孩子简直就是他的小祖宗啊!
哪是他想送就能送的!
“哎,我们俩真是难兄难弟啊!我失恋,你失业,还有比我们更惨的吗?”王黎龙有些醉了,开始絮絮叨叨地发泄心中的郁闷。
“是,都难,谁不是苦哈哈地活着。”苏玉树点头迎合。
“玉树,你说咱俩谁更惨?”王黎龙醉眼朦胧地盯着他。
“我惨,我更惨。”苏玉树无奈,这有啥好比的。
“不,我更惨!公司好几个姑娘暗地觊觎你的长相,你长得帅就算了,连孩子都有,咋还有这么多姑娘喜欢你,太不公平!”王黎龙又是不满,又是羡慕。
苏玉树无语至极,比惨都要争高低。被美女追、有女人缘在他看来根本不是好事,25 年了,他对那些桃花没一点兴趣,只觉得是麻烦。
至于他的儿子,他来这个公司两年了,大家都只当他这个三好男人是被一个不知珍惜的女人抛弃,独自抚养着孩子。
事实上,他这个儿子不是他的。说出来没人敢信,他这儿子是在他家客厅凭空出现的。
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周末清晨,苏玉树被尿意从睡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当他睡眼惺忪地走向客厅时,整个人瞬间清醒——自家沙发上,竟蜷缩着一个男婴!
短暂的惊讶与恐慌后,出于种种缘由,也觉得既然这孩子与自己有缘,那就养着吧。对外,便宣称是亲生儿子。
酒过三巡,王黎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号啕大哭起来。委屈、不甘、愤恨交织在一起,尽情宣泄后,人反倒精神了些许,甚至有些亢奋。苏玉树心想,再喝下去可就真要烂醉如泥了。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去趁着周末好好休息。”苏玉树伸手拦了辆车,“师傅,我这朋友麻烦您了,今天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您多担待些,开慢一点。”
说完,掏出一张红票子递给了师傅。
“好嘞!”司机师傅满脸笑意,应了一声,缓缓驾车离去。
妥善安排好王黎龙后,苏玉树舒展了一下肩膀,扭了扭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在路边稍作停歇,原本郁积的心情似乎也舒缓了一些。“唉,走吧。” 他轻叹一声,大步迈向家中。
苏玉树推开门,只见不满三岁的儿子苏逸喵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小家伙察觉到有人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冷冷说道:“哼,你还知道回来啊?今天怎么这么晚?也不想想家里还有个宝贝儿子在眼巴巴等你呢。”
苏玉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搭话,自顾自地换着拖鞋。
见苏玉树不吃这一套,苏逸喵眼珠子一转,马上换了副软糯可爱的腔调:“爸爸,我饿坏了。家里只有零食和牛奶,我想吃热乎乎、香喷喷的饭饭。”
苏玉树听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连忙说道:“爸爸这就去给你做,你乖乖等一会儿。”
在厨房一番忙碌后,苏玉树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小心翼翼地吹凉,一勺一勺喂给这个小祖宗。
“爸爸,我想出去玩,不想在家待着了。”
“好,等爸爸找到下一份工作,就带你去。”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找到工作你更没时间陪我了,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带我出去?” 小祖宗眯着眼睛,不依不饶地质问道,“你每天早出晚归地上班,好不容易被辞退了,为什么还要接着找工作?我就不明白,上班到底有什么好?累死累活还赚不到几个钱,哪有爸爸像你这样,把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独自丢在家里的?” 小家伙撅着嘴,连连抱怨。
“是是是,爸爸错了。” 苏玉树满脸无奈,轻声哄着,“但是爸爸得赚钱养家呀,这样才能给你买玩具、买牛奶、买鱼虾吃。”
“赚钱?你那吃力不讨好、跟卖身契似的、跟奴隶一样的工作,能挣几个钱?天还没亮你就走了,把本王子独自留在家里,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天都这么黑了你才回来,本王子早就饿扁了。”小祖宗继续控诉着。
“哎,我也不想啊,现在这个社会,咱们这些社畜哪个不是牛马啊。”苏玉树在心中腹诽,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别着急嘛,等爸爸赚到钱了,就给你买买买,买鱼买虾大螃蟹澳龙海豚鲨鱼,包个大海给你追着海里的各种大鱼小鱼骑着玩,再买一堆金元宝给你抱着睡,啃着玩。”
“金元宝。”小祖宗眼珠子滴溜一转,幽蓝色的瞳孔仿若暗夜里闪烁的星芒。刹那间,电视屏幕上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接连闪现出一幅幅金元宝的高清图片,以及各类由金元宝精巧制成的奢华饰品。
“金元宝,乃是以珍贵黄金铸就的通用货币,作为财富的显著象征,多为富贾豪商所珍藏,承载着财源广进、荣华富贵的美好祈愿。”与此同时,一个机械声字正腔圆地解说道。
突然,苏玉树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瞬间呆立原地,死死地盯着苏逸喵。只见那粉嫩的小嘴轻轻开合,竟吐出一颗豌豆大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金豆子。
苏逸喵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瞥了一眼苏玉树,奶声奶气道:“爸爸,你瞅瞅,是这个玩意儿不?”
苏玉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拈起那颗金豆子。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掂量着,又用指甲轻轻在上面划了一道,那道浅浅的划痕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苏玉树冲进房间,一会儿将小金豆子放在秤上仔细称量,一会儿又将其轻轻抛入水中。片刻后,计算器上显示出一串数字,苏玉树望着那数字,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毫无疑问,这颗小金豆子千真万确是黄金!
苏玉树兴奋得仿若一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手舞足蹈起来。他一把抱起小祖宗,像旋转木马一般转了一圈又一圈。
“哎呀,你干啥呀,快把本王子放下来!”苏逸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哆嗦,小脸上满是惊恐与不悦。
“混蛋,本王子的眼睛都要被你晃瞎了,你这蠢货,赶紧把本王子放下来!”苏逸喵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对着这个便宜爸爸便破口大骂起来。
“逸喵,逸喵,你可真是爸爸的幸运星啊!爸爸明天就带你去游乐场,让你玩个痛快!”苏玉树却仿若丝毫未听到小祖宗的责骂,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满脸笑意地说道。
苏逸喵高贵地点了点头,随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又朝苏玉树努了努嘴。
苏玉树立刻心领神会,满脸堆笑地跑去拿来热水和棉布,像个最贴心的仆人一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苏逸喵擦洗。
苏逸喵惬意地眯着眼睛,假寐着,偶尔还微微扭动一下身体,配合着苏玉树的动作。
一番擦洗过后,主仆二人皆心满意足。苏逸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迈着慵懒的步伐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苏玉树站在原地,望着小祖宗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
他这个小祖宗,是真祖宗!
性格乖张不说,还极难伺候,尤其是在爱干净这件事上,简直达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
平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擦洗身体,尤其是对那圆滚滚的肚皮倍加呵护。
脏了自然要擦洗,可即便干净得一尘不染,也要反复擦拭;心情不佳时,擦洗能让他平复情绪,心情愉悦时,擦洗更是必不可少的“仪式”。
说来也怪,这孩子对于正常的淋浴洗澡极为抗拒。
起初,苏玉树见他害怕,特意买了个宽敞的大浴桶,想着让他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澡。
可谁曾想,小祖宗刚一进桶,便被吓得在里面上蹿下跳,好似那桶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就这样,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苏逸喵才勉勉强强接受了浴桶,从最初的死活不肯,到如今十天半月偶尔泡上一次,再到现在,竟然发展到隔天就要泡澡,而且每次泡澡之外,还要额外擦洗无数遍。
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舒舒服服地躺着,袒露着白白嫩嫩的肚皮,让苏玉树像个忠诚的侍从一般伺候着他擦拭。
第二天,指针刚划过 5 点,苏玉树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圆润的身影迅速闪了进来。
“噗”苏玉树心口猛地一沉,仿佛一尊大石头堵在了胸口。
苏玉树满脸幽怨,闭着眼睛开口道:“逸喵,你干啥起这么早?你轻点儿啊,我早晚得被你压死。去去去,自己先玩会儿,爸爸还想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快起来,快起来,咱们不是要去游乐场嘛,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苏逸喵稳稳当当地端坐在苏玉树胸口处的被子上,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居高临下地瞪着苏玉树,奶凶奶凶地吼道。
“哦哦哦,对哦,要去游乐场。”苏玉树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昨日的承诺,脑袋里却还混沌一片。
“可这天儿还早得很呐,外面黑咕隆咚的,哪有游乐场这么早就开门迎客的啊。”苏玉树在心里暗自叫苦不迭,满心无奈地寻思着。
“好好好,你先自己去玩会儿,哦,去客厅看看电视,爸爸马上就起来。”苏玉树紧闭双眼,一心想着先把这小祖宗打发走,自己好再偷会儿懒,补补觉。
“哼,你少敷衍我!你睡吧,我去吐金豆子玩。”苏逸喵气呼呼地撅起屁股,麻溜地跳下床,一溜烟跑去客厅“造金豆子”了。
“哎哎哎,等等爸爸,爸爸现在就起来。”苏玉树一听金豆子,三两下就穿好衣服跳下了床,准备去捡金豆子。昨晚对于他这个便宜大儿子能吐金豆子的离奇之事,他心里就像有百只爪子在挠,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辗转反侧到下半夜才刚睡着。
只见苏逸喵小脸憋得通红,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正在充气的小气球,“呜呜呜”地哼唧了好一阵子,光洁的大脑门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好不容易吐出一颗绿豆般大小的小金豆子。
“咦,这颗咋这么小呢?”苏玉树眼疾手快,一把抓起金豆子,眉头紧锁,满脸狐疑地问道。
“你这人咋这么多事儿呢?还挑三拣四的,不都是金豆子嘛,大一点小一点有啥要紧的。”苏逸喵一听这话,顿时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气呼呼地叫嚷道。
“是是是,都是金豆子,都是宝贝。”苏玉树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笑眼弯弯地看着苏逸喵,连忙说道,“我去洗把脸,然后咱们就出发,先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早饭。”
苏逸喵傲娇地仰起头,高贵地轻点了一下,算是应允了。
洗漱收拾好,6 点整,苏玉树就推着苏逸喵出门了。其实苏逸喵走路已经很稳了,完全不用苏玉树抱或者推,真跑起来比苏玉树快得多,根本用不着推车。可问题就在于,就怕一撒手苏逸喵跑得太快,能把周围的人吓一跳。
外面的天还很早,清晨的微风带着雨露,清新宜人,吹在脸上怡然自得。苏逸喵慵懒地躺在摇篮车里,翻着白肚皮,悠然地伸着腿,垂在婴儿车边一荡一荡的。苏玉树心情畅快,小跑着推着车。
突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好似有什么神秘的东西隐匿其中。苏玉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条两三根手指粗细的大黑蛇猛地从前面蹿了出来。苏玉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双眼紧闭,身体蜷缩成一团,“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惊恐地尖叫道:“呀,走开,走开!”
“爸爸,你咋啦?怎么摔倒在地上了?”苏逸喵咧着两颗大门牙,看着苏玉树狼狈的样子,不但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逸喵,蛇,有蛇啊,你看到没?”苏玉树连滚带爬地赶紧起身,凑近苏逸喵的耳朵,声音颤抖地小声说道。
“哦,蛇,蛇你认识吧,就是那种长长的,‘嘶嘶嘶’吐着蛇信子的,碗口粗的,好几米长的东西。”苏玉树补充道。
“哦,原来蛇就是这样的啊,那我还没见过呢,爸爸你给我捉一条好不好,我想吃。”苏逸喵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不不,那个不好吃,还有毒,吃了嘴上会长毒疮的。”苏玉树生怕苏逸真要他去捉蛇,连忙否定道。
苏逸喵“哼”了一声,高傲地转过头去。苏玉树“嘿嘿嘿”地尬笑着,有点心虚,感觉苏逸喵看穿了他只是不敢捉而不是不敢吃。
“走吧,走吧,咱们去吃早餐。”苏玉树推着苏逸喵走进了一家早餐种类丰富的店。
苏玉树给苏逸喵点了海鲜粥、儿童水晶虾饺、鲜肉蛋羹、豆浆,又给自己点了一碗阳春面。苏逸喵闻着海鲜味,就想把脸伸进碗里喝粥,苏玉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苏逸喵皱着眉,昂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乖儿子,咱用勺子吃饭,这么多人看着呢。”苏玉树环顾了一下四周,满脸堆笑地朝苏逸喵示意道。
苏逸喵这才不情不愿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有好多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看。
“这是爸爸还是哥哥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是啊,小宝贝也好可爱啊,圆滚滚的,像个小团子。”
“你看,宝宝拿着勺子自己吃饭呢,多能干啊,吃得有模有样的。”
“宝宝真是太棒了,还知道喂爸爸喝粥呢。”
苏逸喵一边喝着粥,一边挑剔着里面的葱叶,舀出来就顺手喂到了苏玉树的嘴里。
苏逸喵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无语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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