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信疼得大叫一声,引得众人纷纷偏头看过来,尴尬之下挣开元襄之的手,藏手于身后,干笑几声,说道:“听葛小姐的意思,浮香茶是有毒之物?”
“没错,浮香茶中加了恰草,长期饮用如同服毒。”葛潇潇说完又请求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如若不信可传唤大夫再次查验。”
尽管这位知府大人在商罗城名声不佳,但他仍是一方父母官,手握实权,能说动他处理了浮香茶最好。
知府大人看看汪信,见他频频偷瞄那位戴幕篱的姑娘,对自己毫无指示,又转头去看汪仪,浮香茶是汪家兄妹和贾老板带来的,他不过是去茶楼中看了场斗茶会、喝了杯茶罢了,没想到还牵扯到其他几位贵人。
一时间,不知是屋内人多热的还是心中紧张,知府大人不自觉抬起衣袖擦拭额上冒出的汗。
汪仪端坐桌前,她看到了知府大人投来的询问眼神,扫视屋内一圈后,轻轻浅浅地倒了杯茶,放在鼻尖细嗅,似是品味够了,方道:“浮香茶闻来如梦似幻,茶香惑人,如登仙界,这分明是宝物。”
“仪表姐你喝的是浮香茶?”冯久年如同见到怪物,踉跄起身后退,远离汪仪。
“久年表弟,何故怕它?就因为大夫的几句胡言乱语?”汪仪不解道,“边陲的大夫能有什么见识?我爹多年前偶然饮过此茶,一直念念不忘,此次特意让我和大哥托贾老板从番邦商队那儿买了些,昨日你说你喜欢,我便冒着被我爹责备的风险匀了一罐给你,难道你是骗我的?”
话毕,汪仪缓缓起身,素手指向冯久年,欲哭未哭,一幅被他伤害至深的模样。
冯久年被她唬住,想上前解释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确是骗了汪仪,但他是为了查验浮香茶。
好一招祸水东引,将话题扯到冯久年身上,元襄之上前不着痕迹抵住冯久年的背,支撑着他,贴心说道:“汪小姐,商罗城的大夫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大夫,若是不嫌麻烦,可将浮香茶带回京城查验,只是要劳烦知府大人将城中现存的浮香茶尽数搜来,待查明真相后再处置。”
知府大人又被点名,不敢开口说话,只得不住讪笑,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汪家人有皇后娘娘撑腰,来告状的几人亦是与汪家人相识,身份不凡,他还是少开口为妙,等他们吵出个章程,自己再跟着办吧。
哎,他好不容易坐到知府的位子,如今却被几个年轻人逼到这等地步。
听到知府大人的叹息,缩在一旁的贾老板更是不敢出一声,呼吸都放缓了,生怕遭殃,低着头将身子掩在灯台之后。
灯台因贾老板的靠近微微摇晃,梁其文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让他不要乱动。
汪信摆手,对元襄之说道:“诶,不必如此麻烦,既然是元先生你们报官要查,尽管让知府大人去查好了,我相信他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真是蠢货哥哥!
汪仪狠狠瞪一眼汪信,闭目压下怒火,两息后睁开眼,对知府大人暗示道:“知府大人今日也喝了我的茶,若是查出真如他们所言浮香茶中有毒,千万请大夫诊治一番。另外我们也好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爹,请他再斟酌斟酌,是否要在岁末送给皇后娘娘的节礼单子中删去浮香茶。”
说完又端起茶杯仔细欣赏,一脸惋惜:“这般美妙的茶,丢了真是可惜。”
既然喝了她的茶,那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浮香茶是汪家准备献给皇后娘娘的节礼,是她爹点名要的物件,汪家对浮香茶志在必得,作为边陲小城的知府,他该识趣一些。
终于有了结果,知府顾不上擦汗,应道:“是,下官一定尽力。”
他快步行至门口,刚打开房门,谁知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他回头一看,一簇火苗倏忽窜上屋内纱帐,瞬息间点着了贾老板的衣裳。
贾老板衣摆被火烧着,惊恐之下如无头苍蝇跑动,接连打翻不少灯台,灯油、蜡烛、纱帐、众人的衣裳……一一点燃,大火来迅猛。
有人尖叫起来,喊救命、喊失火、喊快跑……
站在门口的知府大人被人推到一旁,直到葛潇潇在他耳边大喊,他才醒神跟着她跑出秋月坊。
林佑和卫希主仆离门口近,极迅速地跑到外边,招呼大伙一同救火。
葛潇潇环视一圈,看到身侧呆若木鸡的知府大人和躬身喘息的汪信,对梁其文说道:“糟了,先生、隋姐姐、冯久年还未出来,汪小姐和贾老板也还在里面。”
雅间内。
贾老板疼得滚到门口,堵住了房间内唯一的出路,汪小姐吓得惊慌失措,一个劲儿拉住冯久年,口中不停哭喊,冯久年使出力气挣脱她,脱了外衣朝贾老板身上打去,想要扑灭贾老板身上的火。
元襄之被火势烟气呛到,咳嗽起来,隋妤君把着火的幕篱丢远,指着紧闭的窗户,无奈道:“眼下只能跳窗了。”
“先救贾老板。”
好在桌上还有大半壶茶水,隋妤君提起茶壶就汪贾老板身上浇,待水浇完,贾老板身上的火灭了些许,剩下那些火,隋妤君用脚踩,冯久年用外衣扑,很快扑灭了,贾老板衣衫破烂不堪没了动静,像是疼晕过去。
门口没了阻拦,门框燃着火,如同一个火圈,热浪滚滚。
“事不宜迟,久年背上贾老板。”隋妤君拽起跌坐在地的汪仪,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元襄之,得到他颔首的动作,毅然带上汪仪冲了出去。
冯久年握住贾老板的双手往背上用力一拉,半拖着他咬牙奔出,刚踏出房门没几步便被赶来救火的秋月坊伙计迎面浇了盆水。
凉水缓解了身上火辣辣的疼,冯久年发丝不断滴水,他甩甩头,继续将贾老板背出秋月坊。
停在他身后的元襄之抹去脸上的水,迅速躲过伙计浇来的第二盆凉水。
“啪”,冯久年放下贾老板,气喘吁吁,没想到贾老板看起来不算高大却这般沉,累死他了。
隋妤君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贾老板,担心是不是自己刚才脚下太用力了,虽然她有泄私愤的意思,但谁让贾老板逼元襄之喝那么多浮香茶,害他旧疾复发。
“久年表弟,你怎么样?身上都湿了,去我那儿换身干净衣裳。”汪仪哭哭啼啼地查看冯久年,吓得冯久年连连后退,躲到元襄之身后。
“汪小姐,方才是我救的你,你是否当与我道声谢?”隋妤君拦在汪仪和元襄之中间,看着这位泪眼朦胧的久年表姐,她对久年似乎不像表姐弟那样单纯。
汪仪抬眼看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说道:“你是何人?”
“我姓隋,担久年唤一声姐姐。”隋妤君掏出手帕慢悠悠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黑灰,“汪小姐预备如何答谢我?听闻汪家是巨富之家……”
这时汪信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站在汪仪身前拱手对隋妤君笑道:“原来是隋姑娘救舍妹一命,汪信代她向姑娘道谢,多谢姑娘大恩,汪家必重金酬谢。”
汪信笑得热情又讨好,仿佛能看见他背后摇晃不停的尾巴,汪仪伸手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肉,惊得汪信一跳。
隋妤君只当没看见他们兄妹的小动作,眼神发亮地问汪信:“不知汪公子所说的重金是多重?”
“好说好说。”汪信见隋妤君与他说话,全然忘记不久前隋妤君隔着幕篱对他的那一声嘲笑,一心盯着她脸瞧。
不远处的葛潇潇见到他们都逃了出来,急忙丢了水桶跑过来,挤开汪信抱住隋妤君,带着哭腔说道:“你们没事就好,我跑出来没看到你们担心死了,还以为你们会和上次一样跳楼,我都打算去窗边接你们了,呜呜呜——”
隋妤君一边安抚抽泣的葛潇潇,一边对汪信比出两根手指头,示意他两百两银子。
这个数。
汪信立即点头,快得让隋妤君怀疑是不是自己要少了。
当第二日她看到汪信亲自送来的两千两,她的确后悔了,该多要一点的,二千两银子汪信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个时辰后,这场大火终于被百姓和官兵合力扑灭,幸好除了贾老板,其他人没受什么伤。
撞倒灯台引起火灾的罪魁祸首贾老板已经送回家中医治,这场大火的起因是知府大人亲眼所见,秋月坊老板当晚就拿起算盘和损失清单找上贾府,对哭泣不止的贾夫人理直气壮算账讨钱。
至于汪家兄妹,一个生气,一个欣喜,互不理会回了云和客栈。
林佑和卫希救完火看见大家没事,松了口气,元襄之见他们一身狼狈嘱咐他们回去休息,等知府大人的消息。
“先生,我们当真要相信这位知府大人?方才他就站在此处,吓得一动不动,也不知派人去府衙找人来,还是我取了他的令牌去的。”梁其文低声道,他对这位知府大人十分不满,不仅是尸位素餐,还胆小如鼠。
“他到底是商罗城的知府,也曾十年寒窗苦读,文章写尽抱负。”元襄之看着在秋月坊前指挥官兵救火的知府大人,但愿他还记得考取功名的初心。
“咚”,身后有什么东西倒地,四人回头一看。
“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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