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树的口语是上辈子留学时练出来的硬功夫，流利得像母语，集训课上那些绕来绕去的语法点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可这集训实在太无聊了。每天除了强撑着不打瞌睡，几乎没别的事可做。杜树本想就这么清闲到决赛，却没料到这份清闲只维持了四天。
“杜树，好久不见。”
集训四天，第一次来艺高食堂吃饭，刚端着餐盘找好位置，就被疑似陌生人的家伙热情的搂住肩膀。
杜树露出命比黄莲苦的表情，她就说她天天在外面吃不是没有理由，食堂克她。
杜树妄图使劲耸肩，来挣脱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无奈对方根本不懂她的潜台词，纹丝不动。
那女生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杜树身边，餐盘 “哐当” 一声搁在桌上，震得筷子都跳了跳。
“够可以啊你，居然能来参加竞赛，学习够牛的。” 她笑眯眯地晃着脑袋，语气熟稔地开始和杜树唠家常。
杜树：“嗯。”
看着对方的脸，杜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她是谁，只能无措地点头，如果尴尬是种天赋，那杜树太过于天赋异禀。
“系统！她谁啊？上来就搂我，是绑架新套路吗？” 杜树在心里疯狂跺脚，尖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国际高中的肖向南】
杜树把这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三遍，还是一片空白。她什么时候认识国际高中的人了？难道是上辈子留学时的同学？那现在也不该认识她啊。
肖向南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忽然抬头问：“对了，覃周怎么没来这次比赛？”
杜树抬手揉了把脸，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上一秒还夸她学习好，下一秒就问起以成绩差闻名的覃周，这跳跃性思维堪比数学大题。
她含糊地 “唔” 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总不能说覃周连初赛都不屑于去吧。
好在肖向南根本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说真的，我记得她中考分不低，还以为她会来呢，白期待了。”
一句中考分不低，唤醒了杜树部分记忆。
覃周当年确实是凭真本事考上重高的，分数远超录取线一大截。只是上了高中住校后，没了家里人盯着，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上课睡觉，下课泡网吧，成绩像坐滑梯似的往下掉，等覃父发现时，早就跌进谷底爬不上来了，那会儿都已经高三了。
肖向南铺垫一顿，终于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我室友想要覃校花的联系方式，但追覃周的人能从H市排到法国，谁都不能让覃周抬眼多看一下。我寻思别打击到她自尊心，就说我没她联系方式，结果她不知道从哪知道你，我，覃周初中是一个班的，非让我来找你。”
几个关键砸下来，杜树终于想起肖向南是谁。
她和覃周的狐朋狗友之一，可惜上完高中就被家里丢去德国读书，读的diplom，一直处于硕士毕不了业，退学又只有高中学历的尴尬处境。
她跟覃周关系确实不错，只不过杜树转学去港城后，两人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杜树问：“你室友不会叫陈帆吧？”
肖向南有点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杜树又想扶额了，她能想起肖向南就是因为她觉得这段话熟悉，上辈子也有谁通过她引荐了个女孩给覃周，结果那女孩好像还真追到覃周了。
不过当时肖向南找她时，覃周也在身边。
覃周一向不把别人的喜欢当回事，想着不能让肖向南丢面，就给了联系方式。
现在她提前和肖向南遇到，剧情就像被按了快捷键，给不给陈帆覃周的联系方式，变成她来决定。
杜树至今不知道陈帆和覃周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到最后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时间也拿不准要不要将覃周的联系方式给出去。
覃周在朋友义气这方面向来没话说，若是杜树发消息问她要联系方式，她十有**会顺着 “给面子” 的逻辑，痛痛快快把微信甩过来。
覃周在当朋友这方面还是太讲义气了。
“你不如找机会让她直接去问覃周要，” 杜树看着肖向南一脸为难的样子，直言道，“不然不管咱俩谁出面引荐，覃周都会卖这个情面，她就是太讲究这些了。”
肖向南有些语塞地说：“我被陈帆缠的实在没脾气了。”
杜树给出最中肯地建议：“那你还是直接把联系方式给她，让她去缠着覃周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万一两个人真成了呢。”
要论拒绝人，覃周绝对是专业级别的。她待人本就带着几分疏离，不喜欢的人哪怕在眼前闹得天翻地覆，她眼皮都不会多抬一下。
毕竟覃周的追求者能从H市排到法国，如果她每个都心软去认真回复，那她的交往对象的数量可以比肩香X飘的销量了。
更何况，上辈子似乎真有这么回事，陈帆后来好像真追上了覃周。杜树想着，说不定覃周骨子里就吃这一套，自己可不能当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肖向南似被劝动，真将覃周的微信名片转发给陈帆。
看着对面欢快的表情包，肖向南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肖向南挠头：“你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覃周呢？”
杜树回道：“可能是因为不瞎吧。”
杜树想到这事也有无奈，上辈子覃周无论初中高中都是风云人物，有好些小女生建群专门讨论覃周喜欢什么，杜树在里面潜伏好几个月，在群里看到了她的名字出现，并被封为首席侍卫，一气之下杜树气了一下，退出了群聊。
“唉，下辈子我也想长覃周那样。” 肖向南还在为刚才的话题怅然，随口嘟囔了一句。
话落，杜树就捂住了她的嘴，生怕这句话被她的系统听见，肖向南也加入重生大军似的。
没等系统出声，肖向南的手机先响了，是覃周的视频通话。
屏幕那头，覃周戴着个耳包，嘴里还叼着双筷子，明显是在网吧包间。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肖向南和杜树一个字都没听清。
肖向南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对着屏幕脱口而出：“周啊，下辈子能不能换我长你那样？”
覃周叼着筷子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往桌上一放，镜头顿时歪了，只能看到半个脑门和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
看肖向南的状态，覃周就知道她不用问了，刚刚的女生肯定是肖向南推过来的。将那人的申请通过后，自顾自对着镜头干起了吃播。
肖向南刚想说覃周两句，手机传来“叮”的提示音，是陈帆发来的消息。
hai：她通过了！她居然通过了！
后面跟着一串满地大滚的表情包，滚的肖向南不知道该回什么。
“怎么把摄像头关了。” 覃周在那头还在添乱，油嘣到手背，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镜头里的半张脸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
杜树看在眼里，估摸上辈子大概也是这样，陈帆拿着联系方式忐忑发送，覃周出于肖向南通过，谁也没料到这会是后来纠缠的开端。
“还不是你那堆迷妹迷弟闹的，” 肖向南慌忙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镜头，“刚给你发消息，我切后台回了两句。”
覃周闻言，对着镜头得意地哼哼两声：“烦哦，” 她吸溜着最后一口面汤，把空碗往旁边一推，“对了，我这赛季段位快掉青铜了，等你比完赛带我上分。”
肖向南见自己找杜树的任务总算完成，也没心思再唠，拎起餐盘站起身：“行，等我带你上分，先不跟你说了。杜树还没吃完呢，我先撤了。”
“滚吧滚吧。” 覃周挥挥手，镜头里的手还比了个 “再见” 的手势。
肖向南走后，杜树也没了胃口。
她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初中那几年确实认识了不少人，三教九流都有，散落在市内各个高中，那时觉得朋友多路子广，现在想来，倒成了藏不住的破绽。上辈子转学去港城后，这些人就像被按了删除键，联系方式删的删，备注改的改，到最后连名字都记不全了。
就像刚才的肖向南，若不是提到陈帆和覃周，她怕是到现在还认不出。
杜树刚想撤退，又碰到了一脸八卦的林晓。林晓和她是室友，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杜树选择直面话痨。
林晓问：“我看见你跟肖向南坐一块儿了，你们很熟？”
杜树：“嗯...吧”
杜树的尾音拖得有点长，连自己都开始不确定。初中那阵确实跟肖向南走得近，因为她打游戏厉害，覃周菜，总求她带飞。可那些画面模糊得像隔了层毛玻璃，具体熟到什么程度，她实在说不准。
林晓却没察觉她的犹豫，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你知道吗？她可是国际高中的拿奖热门！这次决赛好多人都赌她能拿第一呢。”
杜树听得直挑眉，国际高中的学生，天天泡在全英文环境里，英语好不是理所当然吗？林晓追着她问了半天，就为说这个？
大概是她脸上的无语太明显，林晓终于收起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进入正题：“那她实力到底怎么样啊？你跟她熟，肯定知道点内幕吧？”
“国际高中的拿奖热门，” 杜树夹起一块青菜，慢悠悠地说，“你觉得能差到哪去？”
林晓被噎了一下，挠挠头嘿嘿笑：“也是哦。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更厉害，上次听你跟外教说话，那溜得，跟母语似的。”
杜树心里咯噔一下，她忘了这茬，上辈子留学练出的口语，在这群高中生里确实扎眼。别人不知道她几斤几两，肖向南还能不知道吗？
她含糊地 “嗯” 了一声，选择将祸水东引：“你不去找宋野？刚才看见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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