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似是没想到小娘子敏锐如斯,原本还想着将锦囊偷偷留着的,这会儿只得讪讪拿出。
接过锦囊,从里面拿出字条,阿绾脸色寒了一分,檀香抬眼只看见小娘子冷艳清媚,笑得嘲弄。
只见那张字条上面写着:亥时一刻,还请表妹在腊梅小院一叙。
寥寥数语,字迹雅致风流,却又苍劲有力,落笔处留有他的私印。
她若真的应了这邀约,只怕今夜就会有一出好戏在等着她。
阿绾垂眸半晌,将那字条原封不动地放回锦囊中,她又缓缓抬目,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檀香。
她丹唇轻启,眸内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妹妹进府,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曾送过礼,不如把你送给她如何?”
声如珠玉,清越动听,却叫檀香觳觫一怔。
如果没经过方才那一茬,娘子把她送给新进府的六娘子做婢女她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跟着的可是将军府真正的主子。
可她私藏了四皇子给娘子的东西被娘子发现,若再让娘子看出了几分她的心思,又在六娘子面前挑拨一番,她不会有活路。
檀香心思转得飞快,琢磨着眼前的形势,她偷偷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阿绾,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如今六娘子进府,将军府与四皇子的婚事怎么也落不到娘子这个假千金头上,可若让六娘子
发现自己一届婢女却对殿下存有心思,只怕会杀鸡儆猴,拿去打娘子的脸。
檀香跪着请罪,她把头垂得不能再低,阿绾一直知道她是聪明人,却没有想到她不光聪明,
还这般胆大,竟然恋慕主子的未婚夫婿。
只是一想到话本里的剧情发展,阿绾脸色又冷了几分,檀香把那香囊藏得再好也还是被沈玉茹发现了,面对沈玉茹的逼问,檀香毫不犹豫地把所有事全都推到她身上。
什么自家娘子爱慕四皇子多年,那香囊便是二人私下往来的证据,她认为此举不妥就偷偷藏了一个,准备等到合适的机会将香囊交给六娘子。
而那沈玉茹也并不多想,信以为真,将账全部算在她一个人头上,先前还只是暗地下毒废她功夫尽失,后面却变本加厉屡次三番害她名声全毁,让她遭人唾弃,就连将军府也为之不齿,
最终如了沈玉茹的意,死在了乱葬岗中,就连裹身的草席都不曾有一张。
这样叛主的婢子阿绾是不敢留在身边的,看出她心中的忐忑,阿绾嘴角上扬,浮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你想要什么,我会帮你的。”
檀香跪着的身子微微抖动,她颤声道:“娘子说什么婢子不懂。”
阿绾不欲和她打哑谜,直截了当地挑破道:“你喜欢四皇子,可我又不喜欢。”
只是她虽不喜欢,但自己那好妹妹想必是喜欢的紧。
夫人和沈玉茹却是早就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那她就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又如何。
至于这将军府的权势她并不稀罕,只要能全身而退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自然会请辞。
阿绾取出字条,把玩着那个空的锦囊,递给了檀香,“你既喜欢,留着便是。但里面的东西,你我不能留。”
檀香闻言一怔,就又见她吩咐道:“明日与我演一出戏,你自去投奔六娘子,但若想叫四皇子注意到你,你还需来问我。”
这样的好处檀香自然不会不心动,但依然狐疑不决,她迟疑道:“娘子需要婢子做甚?”
阿绾似笑似叹,声音温和,“你只需要把六娘子意欲害我的消息及时传于我便是。”
她说得这样笃定,檀香心中大颤,娘子怎就认定六娘子要害她。
似乎能看破她的心思,阿绾叹了口气,蹙眉道:“寄人篱下,不得不防。”
檀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阿绾看着那张纸条,却是心生一计。
溶溶月色里,有道身影往新来的六娘子住的锁秋苑飘去,她点足而立停在锁秋苑前的玉兰树上,那张轻飘飘的字条团成一个小球向室内发力。
那字条不偏不倚地落在小几上,正准备去沐浴更衣的沈玉茹蓦地回首,从屏风后走出,看见
窗牖大开,怒声喝道:“金珠银珞,你们是怎么当的差,连窗户都不曾关好?”
听见主子的喊声,二人连忙从湢室中出来,金珠还想辩驳,想说那窗户是关好了的,想必是因为风吹开了。
银珞却向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莫要多嘴,这位六娘子,脾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大,自打一进这锁秋苑便一直挑三拣四,已经罚了好几个院子里头的婢子嬷嬷了。
故而银珞带着金珠行礼请罪,“娘子恕罪,是婢子们做事粗心,还请娘子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见她不曾反驳自己的话,沈玉茹脸色稍霁,视线一转,看见小几上的纸团。
沈玉茹走上前展开纸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更不消说落款还是他的私章。
表哥的字她是认得的,她被母亲养在临川,却一早就知道郦朝四皇子李衡疏是她表哥,也是她未来夫婿,故而他的墨宝,沈玉茹不论是从姨母那还是临川王家都搜集了许多。
但这是第一张他写给自己的东西。
沈玉茹喜不自胜,今日忙着准备及笄礼,她都不曾和表哥说上一句话,只远远同他对望一眼,他就这般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想到自己芝兰玉树,明月朗朗的表哥,沈玉茹羞红了脸,她满心欢喜地想着,这么晚了,表哥急着和自己说什么呢?难不成是想亲自告诉自己,他二人的婚事吗?
沈玉茹捂着羞怯的脸,在心底呢喃,表哥也正是的,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怎么能听了那些谣言,特意前来只为宽她的心。
这话说的是今日来将军府的女眷们,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说起将军府与四皇子的婚事,暗地猜测四皇子到底会娶哪位女郎。
事关自己,沈玉茹自然是听了一耳朵,她又恨又妒,为何季宴绾不过是一农女,怎会有这般美貌,叫她担心不已。
不过她相信,表哥不是那般肤浅,只看女子容貌的人。毕竟母亲说过了,季宴绾空有美貌,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表哥。
可女儿家素来爱美,一想到稍后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表哥。沈玉茹就决定梳妆打扮一番,叫表哥为之惊艳。
*
胜业坊,榆钱胡同里坐落着裴家宅院,大理寺卿裴朗行还在书房忙于公务,就连晚膳都不曾用。
妹妹裴婉仪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自家兄长绷着张脸,看着案前的卷宗,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不满地开口,“兄长,母亲知道你今日又没用晚膳,已然生气了,我反正是哄不好的。”
果然,一听母亲生气了,裴朗行这才放下手中的卷宗,接过她端着的晚膳,“我用还不成?只是小妹一定要完完本本地告诉母亲,为兄都吃光了。”
裴婉仪笑嘻嘻地看着他,冲他抱怨道:“这还差不多。今日我和母亲去镇远将军府上做客,可累了,吃也没吃好。”
堂堂将军府会短她一口吃食不成,知道小妹的性子,定然是又要挑刺了。
裴朗行洗耳恭听,就见小妹怒不可遏道:“那将军夫人当真是过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落五娘子的面子,害得没人愿意做她的正宾赞者,幸好母亲和我心善这才解了围。”
小妹说话惯是前言不搭后语,裴朗行也不附和,默默听着,就见她又说,“唉,到底是偏心亲女儿,说什么会一视同仁,我看才不呢。兄长你是不知道,两位娘子的衣裳差别那么大,新来的六娘子穿得宫里才有的软烟罗,五娘子的衣裳竟然是早就过时好几年的妆花缎。”
说到这里,裴婉仪感慨道:“其实我也并非是非不分,偏心那锦衣玉食十余年的五娘子,原先我还想着一定是因为新来的六娘子养在民间吃了不少苦,所以将军府上的人区别对待些也是没什么的,可是你猜怎么着?”
裴朗行并不搭话,她兀自说道:“我看到她那双手白嫩纤长,葱白如玉,怎么可能是在农家养大的。小时候我也去家里的庄子里玩过,长在农家的小娘子可养不出那样的手来。所以我猜,她肯定不是夫人说得那般可怜。”
自家兄长是大理寺卿,裴婉仪又爱看公案话本,倒是从那点滴蛛丝马迹中得以抓住一丝漏洞。
镇远将军府上的事情,裴朗行并不关心,这真假千金哪一个都与他无关,端看将军府上的人如何做罢了。
只是当夜,他竟然梦到了一位纤姿楚楚的女郎,她素红着眼,极尽缱绻的目光含着泪望她,濡湿的樱唇嫣红饱满,像是在诱人采撷,她攀着自己的手,嗫嚅开口唤了声,“裴哥哥,救我……”
裴朗行被那女郎眼中的伤心欲绝怔到,猛然惊醒,他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女郎,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他再三回想,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梦中那位艳色绝世的女郎,这才缓过神来。
今天是植树节,所以小舟有在勤劳种树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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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贰·旖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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