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华的街道左右两侧皆是商铺,自当今皇帝登基以来,解除宵禁,大兴海市,吆喝声不绝于耳。新鲜的瓜果蔬菜整齐的陈列着,劳累半日的小贩坐在自家摊上吃着热气腾腾的面,官家的贵女们戴着面纱出入胭脂铺子,却被街道边执法者夺去了目光。
“那是谁家的乾元,好生漂亮!”
“这…未曾在哪家宴上见过,京都乾元榜也没有这号人呀。”
那位漂亮的乾元身着玄黑,金线在略有幅度的前襟勾出一朵盛开的莲花,单一个“刑”字端坐在莲花之上,腰间缀着的环佩随着她长腿迈步碰出清脆的音,鸦羽似的发被玉冠拢住,手中所执一把金羽扇,清贵迫人。她身后跟着乾元中庸数十人,浩浩荡荡的往天仙醉酒楼涌入。
“封死大门,我去找他。”
洛吟光将金羽扇别在腰间,三步作两步跨上了二楼,不肖片刻,提着衣领揪出了一位肥头大耳的男性乾元,酒楼其他宾客快将头埋入地下了,生怕与这位“司刑”对上目光。
“李知府的日子,过的分外潇洒了些。”
桃花眼弯弯的,眼里却无半分笑意,漂亮的面容冲天都是肃杀之气,吓的李垚手心冒的都是汗,他不知这位司刑如何能查到了他贪墨的证据,进房里就把他从坤泽身上拔了起来,兜头丢来白纸黑字的定罪书,不待他反应,就拉好他的衣衫提了出来,实不相瞒他现在腿有些软,眼前一花,嘴里已被塞上一团布,现在好了,半句求饶都说不出。
“带走。”
雷厉风行的忙活了三天,逮了四位京中高官,皆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京都诸位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这洛家二小姐身上,一面关注着她过分精致的面容,一面又惊叹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怕那些官员的拼死反扑。
待同僚将李垚带走,洛吟光在经过方才的酒楼时却停了下来,她的五感与身体素质在这个世界得到了质一般的提升,想来是乾元腺体的原因,她方才绝对没听错,有小孩儿的哭声。
“司刑,怎么了?”
“无事,你们先押送李垚下狱,我等会再回。”
循声而行,声音时有时无。洛吟光将扇子一抛一接,耳朵微微动了动,站定在一家名叫锦织堂的成衣铺子前,铺子占地颇广,楼宇高耸,好似是陈家的铺子。
甫一迈入铺子,就有一位女性中庸迎了上来,身上混杂着许多气味,洛吟光不动声色的细嗅,面上仍挂着笑容,展开了手中的金羽扇轻轻扇动。
“这位乾元,您想要些什么样式的衣服,我们店铺有当今时兴的所有款式。”
“我先瞧瞧,也好买给心上人。”
她未发现,背后的木架旁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坤泽,只露出一双冷而浅淡的眼,端详着她的举止。
用脚步细细丈量着脚下距离,脑海中建构着这铺子的陈设,洛吟光猛然发现自己忽略的东西,这成衣铺子从外围用脚量过的横向距离更长,而店内更短,短的那一截……短在哪儿呢?目光在左右之间逡巡跳转,店铺多修的对称,而这家,右边有些不对。
向右望去,入眼便是那位表情有些僵硬的中庸,从方才她进来起,站在木柜前竟从未动过吗?
她正欲绕过面前挂着成衣的木桩,走上前将那位中庸引开,却突然发现面前这成衣下恍若躲着些什么东西,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没有逃过她的耳朵,她仗着自己身高腿长,拉开了衣服的衣领,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脏兮兮布衣的女孩正抱膝躲在衣服中发抖,看到她发现了自己,大眼睛中盈满眼泪,颤抖更甚,但却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朝洛吟光疯狂的摆着手。
看着那双泪眼,洛吟光心下不由得一沉,这女孩的表现似是害怕极了,她如何才能将这女孩儿带出去偷偷问呢,正思索着,却见左侧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坤泽走上前去与中庸交涉,好巧不巧将她死死挡住,正所谓,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一刻也不耽误,趁着她们讲话,洛吟光一把拉出缩成一团的小孩儿,抱入怀中,捂住小孩儿的嘴,闪身跑出了铺子,直到巷尾才将这小孩儿放下。
“我放开你,你不要喊叫,我只问你一些问题,好吗?”
小女孩儿乖乖的从她的怀中出来,放开了捂住自己嘴的手,抱住了洛吟光的腿,眼泪不要钱似得流,却安静的点头,软软糯糯的说着。
“我…我叫玄莺,无父无母,是寒酥姐姐将我捡回家养大,我住在城西朱雀大街的街尾,两日前,我想姐姐了,想去找她,但我出了朱雀大街就被人套入了麻袋里,眼前都是黑的,我和一群小朋友呆在一起,她们都是女孩子。晚上有人被带出去,很久才回来,回来之后,衣服上都是血,人也昏迷不醒,我很害怕……我们有几个人往外跑,但…但只有我跑出来了,跑了好久好久,出来就到了那个铺子里……”
洛吟光脸沉了下来,下颌紧绷,嘴角抿成了直线,她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你相信我对吗?莺莺。”
玄莺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在这个漂亮姐姐身上闻到了浅淡的薄荷味,之前寒酥姐姐身上沾过一次,数日才散去,正是这熟悉的味道,才让她放下了警惕。
“那我带你去找你的寒酥姐姐。”
洛吟光将玄莺抱了起来,正欲离开此地,巷口突然出现方才戴着面纱帮了她大忙的坤泽,那位坤泽身形高挑、腰若约素,一身白衣翩跹而来,素手摘下了面纱,蹲下伸出了双臂。
原本迈出的步子陡然停住,玄莺也从她身上挣扎着下来,奔向了那人。
“寒酥姐姐!”
崔皎的眼神放的极为柔软,将小女孩儿紧紧的搂在怀中,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我如何与你说的,不要随便跑出门,京都正乱,可是受了罪了?”
“对不起寒酥姐姐……我再也不乱跑了,是这个漂亮姐姐救的我。”
玄莺轻轻拉了拉崔皎的衣袖,示意她看过去,洛吟光面上惊愕仍未褪去,缓缓走近,也蹲下了身子,轻笑出声,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崔皎。
“崔寒酥。”
坤泽的脸色如常,耳根泛起了薄红,寒酥此名是她母亲为她所起,鲜少有人知晓,如今大剌剌的被人喊出,着实有些让人难为情。
于是她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
“惊蛰。”
“嗯?”
洛吟光歪了歪头,她很爱听崔皎喊自己,无论是喊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跟我走。”
崔皎牵起玄莺的手,洛吟光突然神色一凝,手腕一压,抖开金羽扇,闪身到崔皎与玄莺身前反手一扇,只听“叮”的一声,一枚飞镖被弹到了地面,震的她虎口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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