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看着眼前的人露出错愕的神情，猜想他可能从来没有在交朋友的事情上失利过，还是被自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后桌拒绝。
路禾抿着唇解释道：“我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
“那好吧。”
谢栩没有再纠缠，但是也没有把那堆吃的拿回去，转过去继续趴着睡觉，闷在衣服里的声音传到后面。
“吃的你还是收下吧，是我欠你弟弟的。”
从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就从算得上是“陌生人”变成了可以打招呼的看起来还不错的同学关系。
准确来说，在路禾拒绝了对方“当朋友”的询问以后，谢栩还是自顾自地跟他打招呼问好，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会顺手帮帮他，但都控制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范畴里。
所以路禾也没有立场对他说什么，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实际上他也并不是因为讨厌对方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拒绝，相反的是他对谢栩很有好感。
对方是自己弟弟的好朋友，性格也很好。
只是自己不想交朋友了······
路禾心里又开始空落落地难受，他一只手捂住心口，端着体育器材的箱子靠在走廊栏杆上，低着头发呆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下面篮球场的身影。
在触及到对方的目光时，路禾立刻缩回了走廊里面。
手里的器材却因为跟人相撞，乒乓球羽毛球滚了一地。
“你在看什么？”
旁边的队友看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楼上拍了拍他肩膀。
孟临回过神来，撩起半截衣服擦了擦颈上的汗，“没什么，看到个笨蛋在犯蠢。”
“什么笨蛋，我看看我看看。”队友来了兴趣凑过去也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探头。
“行了，等下回去最慢的请喝可乐。”孟临把他的头扭回正面，嘴角微微上扬地抱着球走了。
另一边，忙着捡散落一地器材的路禾叹着气一个个往箱子里放，没想到旁边突然多了只手帮自己放进了最后一个乒乓球。
“谢栩？”路禾愣愣地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季思越。
“我和思越从那边走过来，正好看到你在捡球。”谢栩说，“不过这箱子也不是很重啊，算了我帮你搬吧。”
路禾还来不及说话，谢栩就自顾自地搬起了地上的箱子。
“不用了，我自己来。”路禾想去接走箱子，结果谢栩侧身躲了过去。
路禾还想说什么，谢栩直接端着箱子走到了前面。
“思越，你不过来吗？”谢栩很轻松地一只手抱着，朝着季思越挥手。
季思越的眼神一直落在路禾身上，听到声音脚步往前挪了半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就在路禾以为他要过来的时候直接转头走开了。
谢栩疑惑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望着背影发呆的路禾。
真奇怪，明明是思越自己看到了立马让他来帮路禾捡东西的，现在又不想看见哥哥似的离开。
最后往回走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俩。
路禾心事重重地走着，谢栩知道他没有兴趣聊天也没有主动搭话，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地走着，气氛竟然也没有尴尬。
回去的路上，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两个人并肩走着，路禾看他搬了那么久怎么说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站定在原地跟他要回来，谢栩还没出声，两人的对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学，学长······”
站在他们面前的女生声音仿佛蚊子呢喃，光是抬头看谢栩一眼，都像触电似的涨红了脸。
路禾有些尴尬地站在那，猜到了女生拦在路中间想要做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别人的重要场合当个显眼的电灯泡。
路禾自觉地走到了走廊边上。
谢栩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女生咽了口唾沫，手指颤抖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封粉色的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谢栩启”三个字，一笔一划都认真得让人可以想象主人写时的悸动。
“谢学长，这个是给你的，请你收下！”女生鼓起勇气递出信封，大声喊出来以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栩的眼色，小声补了句：“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路禾有些紧张地看着谢栩，他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的名人，长得那么好看，对他表白的人应该数不胜数，不知道他会怎么回应。
起码，起码不要当着对方的面扔掉信。路禾垂着头，脑海里想起那个残忍的画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不收也不至于直接扔了吧？”路禾捡起垃圾桶上面被揉成一团的粉色信封。
孟临打了个哈欠，听到他说话无聊地揽住他的脖子，低头看了看那团纸，“就是要让她们知道我是这种会践踏别人心意的烂人，她们才不会继续喜欢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啊。”
“而且，我也能获得清净。”孟临耸耸肩笑着捏了捏看起来表情很严肃认真的路禾的脸，“不是两全其美吗？”
“······那也很过分。”
路禾手里的信纸被孟临拿走重新扔进垃圾桶里，孟临一边道歉一边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们去吃饭吧，快走啦！”
路禾想到这，强迫自己收回心神，正好此时谢栩开口了。
“谢谢你。”谢栩没有不自在或者冷脸，反而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原本就秾艳的脸此时眼里仿佛潋滟着春风，让周围悄悄围观的同学一时都看得差点失了神。
他空出一只手接过了信，带着抱歉地说：“虽然我不能接受，但是我会好好看完的。”
说完他就点点头往前走了，剩下呆住的女生在原地一动不动。
路禾没有跟上去，以为那个女生会伤心失望，没想到谢栩刚走，对方就“耶”了一声兴奋地抱着旁边的朋友。
“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谢学长真的收下了诶，他好温柔啊······”
“我都说了，我们一个寝室的都塞过给他，虽然没什么机会，但是感觉也值得了！”
看到那俩女生蹦蹦跳跳的，没有一点失恋的样子，路禾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回到教室后，路禾第一次主动好奇起前面坐着的那个人此时在干什么。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投往那边，正好看到谢栩皱眉在写什么，他以为是回信，结果再仔细一看，是数独小游戏。
“······”
路禾按捺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谢栩，你会看那个女生的信吗？”
谢栩咬着笔头纠结的身形一顿，有些意外地转头看着这个破天荒主动跟自己问话的后桌。
“会看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你人挺温柔的。”
“咳咳。”谢栩听到这个评价，不好意思地放下笔，耳廓自顾自红了，小声回道：“虽然我没有想谈的意思，但是毕竟是别人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写的。”
“倒是你，今天突然夸我温柔，不会是也喜欢上我了吧？”谢栩开玩笑道。
路禾也跟着笑了，说：“你以后如果是个明星的话肯定很称职。”
谢栩这时候没跟他继续打趣了，他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对路禾说还是自言自语，“是吗······”
从这件事以后，路禾和谢栩的关系就稍微进步了一些，最起码路禾打招呼要比以前机械地礼貌回应，到现在多了点感情。
而偶尔谢栩上课睡着了没有听到的作业会转过身问他，而在画画的时候被点起来也会悄咪咪朝他投来求助的眼神，路禾也乐意帮这个小忙。
当然，他们依旧只能算是普通的“同学”，除了偶尔路过思越班门口，看到站在角落等他下课一起回家的谢栩时，路禾会忍不住注意到之外，路禾的每一天上学放学跟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直到那天晚上和谢栩的意外“碰面”。
路禾拿着手电筒对着墙上翻到一半，只剩另一腿还在墙的这边晃荡的人影闪了闪，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碰见他的前桌。
谢栩尴尬地挂在那，可能是觉得既然都被“熟人”看到了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再继续翻，虽然对方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明确显示他就是专门来巡察的身份，谢栩还是面不改色地冲站在下面仰头望着他的路禾挥了挥手。
“······”如果路禾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话，还真以为他们是单纯偶遇打个招呼就可以互相各回各家了。
“咳咳，那什么，我先走啦明天见·······”
“等等”路禾公事公办地扯住了谢栩的裤脚阻止他马上要离开的行动。
路禾还真是没想到，自己对谢栩的印象会一次次被改变。
最初以为他是跟孟临一样同样混迹街头打架只是长得比较漂亮的混混，后来红色围巾的那一眼滤镜太厚，总感觉跟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像一个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这熟练的翻墙，还有他脸上贴着的创可贴，自己确实得把一些滤镜摘摘了。
谢栩翻墙逃跑不成功只好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被拉住的裤脚说，“路禾，亲爱的后桌，我不跑，你能先放开吗？”
路禾放开他的裤脚，看他无奈地准备乖乖下来的样子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要不我明天请你吃东西吧”
这边监控其实不少，如果路禾被查到他明明抓到偷偷翻墙出校却故意放水的话，不仅会被全校批评，今年的奖学金肯定也没机会了。
奖学金对他来说很重要，能给尽可能地为妈妈分担哪怕一点点的压力，他绝对不能放弃。
“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不用······我！”
谢栩下了一半的身体腾地又冲了上去，动作十分迅疾，上去的过程中顺便还捎上了一脸懵的路禾，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墙另一边的草丛堆里。
“你没事吧！”谢栩顾不上看自己刚刚撞到了哪，一稳住身体就去扶起了旁边的路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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