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您把约瑟夫打了一顿？！”
102550驻地里，奥利弗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是，有这么难以置信吗，我的战斗力不足以暴打他一顿吗？——嘶！！轻点！”晏明灭抽着冷气，呵斥给他上药的陈西。
“不是，少校……”奥利弗疯狂组织着自己混乱的语言，“我不是说您战斗力不足的意思……您打他十个也打得动！只是，您不是一向怕他告黑状，所以忍气吞声吗？你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小子……”
“我早想揍他了。”晏明灭打断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正好今天他嘴贱，新仇旧怨一起算。”他又抽了口冷气：“嘶——轻点！！”
陈西小声说：“我又不是专业做医护的，您架都打了，还怕这点疼？”
“靠！你……”
“陈西哥，我来吧。”
在一旁默默坐着的宋栖寒忽然冷不丁开口，声音温和。
陈西怔了怔，让出了位置。宋栖寒修长的手指拿起药水瓶，眯着眼辨认了一下，是非常劣质的消炎药，缺点就是会让人痛的要命，但很便宜，是驻地仅存的药品。
怪不得晏明灭会喊痛。
他拿起棉签，蘸着药水，手法极度轻柔地点在了晏明灭破皮的指节处。
晏明灭又抽了口冷气，下意识想缩手，被宋栖寒冰冷的手指一把抓住。
“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少年的声音清冷温柔，却透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晏明灭下意识地就把手放了回去，老老实实等着上药。
“少校身手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宋栖寒轻声道。很难想象，一个残疾人把一个健全的彪形大汉打的浑身是血。
“那当然了。我们少校曾经也是乔氏军团格斗大赛前三名呢。”陈西不放弃任何一个吹捧晏明灭的机会。
宋栖寒沉思着。方才他注意到，晏明灭说那位约瑟夫长官是犯了罪才被流放在这里，可见这个星球是用来流放军犯的。那么……“少校，您也是军犯吗？您犯了什么罪？”
晏明灭眼皮一跳，刚想叫他别多问，就听见陈西很激动反驳：“我们少校才不是罪人！！！都是他的导师……”
“陈西！” 晏明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触碰的剧痛，“是我自己犯的错，和别人无关。”
又是他的导师。宋栖寒仍记得，方才约瑟夫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看来晏明灭的过去，可此人有很大的关联。他垂下眼睛，不知在思索什么。
“……”
休息室里瞬间一片死寂。陈西和奥利弗都噤若寒蝉。
“你也一样。”晏明灭调整了下语气。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宋栖寒，“今日的事，无论惹出什么后果，都是我擅作主张，你不必为此自责。”
宋栖寒上药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晏明灭此刻有些狼狈的样子。
他唇角莫名地、极轻地扬了一下。
“嗯。”
这只流浪犬，似乎比想象中更有野性，獠牙更锋利。
……很好，这才配得上当我的狗。
-
与此同时。
约瑟夫被下属扶起来，身上，脸上，全都是伤。
“可恶，晏明灭这个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他！”
“长官……”
“叫什么叫！”约瑟夫心烦意乱，冲士兵骂道。
“……您的通讯器好像还开着。”小兵小声提醒。
“什么？！”约瑟夫立刻扑到通讯器前，只见直播间记录下了刚刚全程，将近一半的粉丝都取关了。
约瑟夫的鼻子都气歪了。
这都是他辛辛苦苦养起来的粉丝！
演了这么久人设，好不容易养出来的！
未结束的直播间内，弹幕还是在一直刷：
【太可恶了，约瑟夫竟然是这种人，真是侮辱军人的形象！】
【塌房了塌房了】
还有人扒出了约瑟夫的黑历史：
【他根本不是自愿戍边的！他曾经涉及猥亵学生，才被发配在这里的！】
【闹上热搜，明天就让他被免职！】
也有脑残粉道：
【如果主播是犯了错，那么那个瘸子肯定也是因为犯了重罪才被迫戍边啊，有人扒他吗？】
很快又有人反驳：
【刚刚那位姓晏的军官就算看起来不太像正经人，那也比约瑟夫正直太多了，这也能比？】
约瑟夫看着看到弹幕，骂自己的占百分之九十，自己过往的不堪也被扒的底朝天，甚至有几条隐隐有上热搜的趋势。他心中顿时一阵恐慌，如果这件事闹大了，被上层领导知道，他估计就罪加一等，又要延长在这个星球呆的年限了。
不，他再也不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呆了！
“狗娘养的！！”他将通讯器狠狠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旁边的士兵被吓的向后躲了躲。他红着眼，手颤抖着把士兵的通讯器抢了过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是晓月戍卫军第102区下辖的后勤部办公室电话。
晓月戍卫军的军人大部分在边疆，需要保证优质的粮草供给，所以后勤部极为重要，权力非常大，甚至能盖过一个小的军区长官。
“喂，表哥！”
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办公声，紧接着接通了一个很细的、很尖酸刻薄的男声：“怎么了，约瑟夫？”这正是约瑟夫的表哥，在后勤部做一个普通职员，但即使只是这样，也有权力把约瑟夫的监狱改为流放。
约瑟夫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个事，现在在网上有可能会发酵。麻烦您帮我压一下。”
表哥沉默片刻，气急败坏：“可恶，敢和我们做对！那家伙不是一直都挺乖的吗？看他平常不声不响的，这次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衅你？”
“是啊，表哥，他明知您是我表哥，还如此放肆，说明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找死！”表哥脸上露出一丝凶狠，“这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的。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约瑟夫刚准备说什么，忽然只听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有些肥硕油腻的声音。
“新司令官马上就上任了，手头的事情都做好了吗，还有空打电话！”
下一秒，电话就掐断了。
晓月戍卫军，102辖区，后勤部办公室。
一个足有二百公斤的肥胖体型的男性背着手踱步而来，这是102区的后勤部的司务长约翰。
约翰此刻正焦头烂额。他们所在的大区即将到来一名新司令，而传言中这位长官极其令人恐惧，眼里揉不得半点砂子。而后勤部乱七八糟的贪污旧账又最多，他们不得不在司令官来之前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用以应付检查。
方才还恶声恶气的表哥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神色：“约翰中校，我并不是在闲聊，而是收到了举报。”
“什么举报？”约翰嫌恶道。
表哥眼珠子一转：“是这样的。102550星球，有人用垃圾做边防……”
“哦，你说那个乔氏军团丢过去的晏明灭啊。”约翰一脸轻蔑，他对此人有印象，毕竟这么奇葩的存在，想不记得都难。“随他便吧，又没有花我们的钱。不管他就是了！”
“是啊，但是恐怕会影响观瞻，给新任司令官留下不好的印象。”表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约翰的脸色，“新司令官据说是个狠人，他上任之初一定会巡视辖区。如果看到这种垃圾，以为是我们军团造出来的怎么办？陪同的军官也不一定知道情况，没办法解释……到时候……新长官以为我们克扣军费……”
约翰的眉头皱了起来。
“杰森，你去调一下102550的卫星地图！”
名为杰森的士兵立刻在屏幕上调出了102550的样子。
苍凉，破败，外围一层歪歪扭扭用垃圾堆出来的防线，滑稽可笑至极。
“简直是胡闹！！这让新长官看了怎么想？”约翰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这事儿得尽快处理！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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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550星球驻地。
“哟，咱们少校是不是要火了！”陈西兴奋地刷着终端，一个接一个帖子映在他的瞳孔里。
前几天的事余震仍然强烈，网上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因为约瑟夫曾经也是个不小的网红，他的塌房也占了一个小小的热搜。
约瑟夫丑陋油腻的嘴脸，与晏明灭利落的身手，在各个高赞贴子里交替播放着。
【这个姓晏的少校好帅啊！】
【虽然长得不咋地，满脸胡子，还残疾一条腿，但他身上就有股莫名的气场啊】
【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制服像乔氏军团的，有人认识吗？】
有人扒出了晏明灭曾经用来直播的账号。可惜里边的所有视频都被他删了，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个默认的头像。绕是这样，这个账号还是涨了一万多个粉丝。虽然一万多个粉对于帝国庞大的网民人口来说不算什么，但还是让晏明灭大吃一惊：“不是吧，这什么事儿啊，因为这个就有人关注我？”
他们之前拼死拼活的直播，脱上衣扭啊扭的擦边，直到直播间被封之前，也只有三千多个粉丝。
正在给他手换纱布的宋栖寒闻言，微微抬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专心对待男人的手。
虽然晏明灭再三嫌他麻烦，说自己小伤受的多，没必要这么娇贵，可宋栖寒不依不饶，非要一天三次的给他换纱布。因为他实在不想欠下一丁点人情。
“嗨，您现在帖子多得很呢。”陈西拿出帖子给他看，“还有人给您做鬼畜视频呢，播放量都破二十万了……哎？”
他疑惑地按下刷新，却发现页面一片空白，“怎么消失了？”
陈西退出去重新进入，却发现十分钟前还热闹的热搜已经全然换了一批，再也没有晏明灭和约瑟夫的相关内容了。
“军部出手了吧。这种事，晓月军团的人能让它挂那么久才是奇迹。”奥利弗冷冷地道，“反正星网媒体没有原则，只要给钱，谁都能删热度、买热度。”
“可惜啊，我还以为终于能脱贫了。”晏明灭同样大失所望。他本来还准备抓一波流量借机圈钱呢，没想到这个机会像降临的速度一样，忽然消失了。他惋惜地摇了摇头，“算了，也不是什么光荣事迹，删了就删了吧。”
“但是，约瑟夫那小子告您黑状怎么办？本来以为直播的内容为证，现在都没了……”陈西懊恼道。早知道，他就及时把那些视频下载下来了。
晏明灭这次得罪了约瑟夫，约瑟夫一定会借机报复。他们本想如果真的被军事法庭找上门，还有网上的视频证明是约瑟夫先偷盗挑衅，兴许能减轻惩罚，不想这些视频全都被删了。
忽然只听身边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我有。”
几人齐刷刷看向身后。
宋栖寒正好给晏明灭上完了药。他慢条斯理地扯了两条纱布，给他的手打了个工整的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奇怪的仪器只见宋栖寒拿出一只小巧的，仅有手掌大小的金属仪器，笼罩着一层脸色的幽光。
“哎……这个不是……你那什么屏蔽仪吗？”
晏明灭一愣。
宋栖寒一言不发。他的按了一下按键，空中立刻弹出画面，正是约瑟夫肥头大耳的模样，用他的第一视角拍摄。
“我草，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自己组装的终端。”
“终端？！”
“啊，少校，就在那件事的前几天，小宋让我带他去仓库拿些不要的零件，说是用来组装终端的。”
陈西忙替他解释。
想必是这小子把这东西拿出来时录的像。晏明灭的眼神当下就变了，“哟，你小子可以啊！”
“是啊。人家小宋说了，要考技术军种，肯定有点本事的啊！”
宋栖寒微笑：“陈西哥，你过奖了。这台终端只是可以使用而已，但外表看起来差远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组装起来那玩意儿有种莫名其妙的高科技感，比工厂流水线的普通终端看起来要高级许多。
晏明灭微微张嘴。一丝疑虑不由产生了：一个能用废弃材料徒手组装出一台终端的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军校预备生吗？
宋栖寒似乎看出了晏明灭的疑虑，状若不经意解释：“我小时候妈妈对我要求很严格，不允许我使用终端。我为了偷看星网上的漫画，就自己学会了组装终端的技能。”
“哦……”晏明灭沉思着。
这也也说得过去。
他并没有再放在心上。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翻不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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