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对施耐德的判定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只是问道:“这一切和我父母有关系吗?”
“有。”
“他们支持我进卡塞尔?”
“是的。”
“我叔叔婶婶知道这些事吗?”
“不,他们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路明非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嘴角越咧越大,“黎簇也是你们眼中的普、通、人吗?”
施耐德沉默了一下,劝诫道:“我大概能理解你对我们的不满,也不喜欢我们这样把人划分开来的做法,可你要明白……”
施耐德起身朝路明非走了两步,楚子航横包挡住,他也没再继续,“你入学以后就会明白,这是‘血之哀’。”
路明非权衡了一下,继续提问:“你说你们不是一伙的,我信,但你们是警告过那个吴邪不许动我的吧?那我对你们应该具有不可被取代的价值?”
“你不用把我们想的那么功利,事实上,你的父母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而且对我们学院重要的研究项目有过捐款。”
“能让我跟他们通个话么?”
“他们在忙一个很重要的研究课题,目前应该在南美丛林里,没有信号,不过我有一张他们在卡塞尔拍的照片。”
他把相册最后一页那张原本背面向外的照片翻了过来递给路明非,照片上是一个夏天的花园,远处依稀是卡塞尔学院古典而奢华的图书馆,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郁而通透,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真的有点像陈雯雯第一次报到的样子。
他们看起来真幸福,幸福得都不记得曾经合伙造过一个孩子了。路明非轻轻触碰照片上两人的脸颊,他们看着彼此,带着融融笑意。真难想象这样一对优雅知性的夫妻会是他的父母,毕竟就连路明非自己都觉得他们遥不可及。
“我……”路明非最后想问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本,请卡塞尔下场保下黎簇,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出了住院大楼,当即,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外冲去。
施耐德没有动作,楚子航两步超过,开门,抡包。门外守着一男一女,其中左侧瘦高的年轻男性上前横臂挡住,楚子航松开包带顺势从包里抽出了一把修长的日本刀,竖刀格挡两人的擒拿,借力左滑。
路明非躲在楚子航背后,随着楚子航侧身滑步,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头也不回的跑去,他的自我定位很清晰,不拖后腿就是赢。
楼梯间不远,两步就到,路明非直接从扶手处翻越,连下三层,又急忙扣住栏杆来了个手刹。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逃脱似乎太顺利了,不是说不相信楚子航的能力,但那个法国名字的教授从头到尾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顶多在楚子航抽刀的时候有一丝惊讶和欣赏。
联想到他们之前的总总作为,不难得出楼下必然也有人在等,他不是楚子航,但凡遇上个成年男性他都得未必走得脱。况且,时间不等人啊。
路明非探头想查看一下敌情,却发现拐角处遗留的清洁推车。
黎簇将从吴邪那得来的钱用牛皮纸包好分成两份,一份藏在自己床底下,一份留在了苏万那。若是他真的没办法回来,还请苏万给他爸妈一个交代。至于床底下那笔,如果他回不来,明非有他家钥匙,也知道他藏东西的地方,他看到了会明白的。
白天的时候梁湾给他送来了一个信封和几根烂香蕉。信封里的东西很琐碎,也可以说是齐全,他把东西都倒在被子上,盘点了一下:考察证、摄影师从业资格证、体检表格、驾照、一捆三千元现金、一张机票、一张假的身份证和一个用橡皮筋捆着的文件夹,此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证明文件,具体用处黎簇也不清楚。
黎簇翻看那张考察证,名还是他的名,就是一下老了十岁,身份是随队摄影师。
黎簇摸摸下巴,觉得有点神奇,在这个看证的社会,他床上可以说是摆着一个人的人生,不得不说,吴邪真是财大气粗。
他小心翼翼的把证件都收拢好,装回信封,想着要是能平安回来,就拿着这些去逗路明非玩儿,体验一把年上的快感。他们就差了半岁,路明非甚至不愿意叫他一声‘哥’。
黎簇把信封放到一边,把文件夹上的橡皮筋扯开,发现文件夹里的东西全都是关于一支探险队的说明文件。里面有人员介绍、线路图、地图气温变化表、注意事项等很多很多东西。
最后的一张纸是集合通知,要求他在明天下午三点赶到机场。
晚上,梁湾支开了值班护士,黎簇忍着剧痛换上衣服溜出了医院,在路边等梁湾准备去她家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听对面宾馆一下喧闹开了。
这时梁湾开着车过来了,见他还在看热闹,连连催促道:“快走吧,别一会儿医院发现你人没了,那就走不了了。他们说了,不把你准时送到可是要弄死我的。”
黎簇拉开车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人群里钻出,飞奔过来,眨眼就到了车前,嘴里还喊着:“快走!快走!”
黎簇敢说,路明非跑50m测验的时候都没能这么快过。
他一把拽过路明非塞进车里,自己也拉着车门钻了进去,没等关好车门,梁湾已经上道地一脚油门踩到底了。
看得出来,大家这几天都熟练了许多。
等把人声都远远抛在身后,路明非方才和黎簇对视一眼,车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梁湾把车停在路边,问:“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们这样我可不敢带你们回家啊?”
黎簇腹诽: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大的很!但还是说道:“你把我们直接放机场吧。”
之后一路沉默,到了机场门口梁湾目送他们下车就离开了,她似乎真的不想再掺和这堆破事儿了。两人先在外围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用吴邪给的钱一人点了一份全家桶,找了个角落猫起来。
等确认周围没人,黎簇才问:“你那边又咋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宾馆里有警报声。”
路明非盯着玉米棒子,小声回答:“我倒了点儿清洁剂在拖把上,点着以后去燎火灾报警器了。”
黎簇惊得鸡翅都掉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哪来的打火机?”
路明非忙掏出打火机扔到桌子上,保证道:“之前偷换我叔中华的时候,那个老板送的,一直揣兜里都忘了。我就倒了一点点清洁剂,拖把也踩灭了扔水桶里确认熄火了的,后面保洁阿姨继续用都不影响。”
黎簇想训他两句,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说到底这些糟心事都是因自己而起,于是纠结半晌,只是啐了一口:“那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个学生去换烟居然还给打火机!”现在只能祈祷监控没拍到了,或许酒店最后看没有问题,以为是误触也好啊。黎簇在心里暗暗祈祷。
黎簇看路明非肩膀放松下来,才又问道:“怎么你出个宾馆还要搞出这么大阵仗?工作人员看你年纪小,盘问你了?”
“不,不是工作人员。”路明非努力组织语言,“和我父母那边可能有点关系。”他给黎簇简单讲了一下他这两天的准备,以及卡塞尔和他父母的关系。
“岳父岳母这么厉害啊!”黎簇做了个夸张的惊叹表情,被路明非踹了一脚,“不过这么一个老外的学院,能跟吴邪那种人搭上关系,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学院,咱们非非还是自己争气,参加高考的好。”黎簇知道路明非有话没说,没关系,他也一样。
早在两,不,三天前吴邪跟他谈论路明非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了,虽然他装的一副打死不信的样子。当然,他毫不怀疑路明非对此事的无辜,但有哪家正常的家长会把孩子扔在亲戚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的呢?而且他记得路明非说过,他爸妈是做考古研究的……
黎簇点出两千现金,想建议路明非这几天去外面躲躲,看样子现在应该没有人会主动去路明非麻烦,不然去找苏万或者他那个学长也行……
不!学长不行!学长太热情了,必然没安好心。黎簇恶狠狠地想。
对面的路明非欣赏了一会儿黎簇的变脸表演,抢在他之前开口:“我都到这儿了,你也别想着能把我打发走了。这事儿就算不为你,我总也要搞清我爸妈那什么情况吧?那个学院吹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说实话,没准他们绑架了我爸妈,现在还准备拐卖我呢。”路明非打定主意胡搅蛮缠赖着不走了。
黎簇看着路明非那死倔死倔的样子,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块面包一扔,起身道:“那至少也要先去买点换洗衣服吧。”说完转身就走。
路明非以为他生气了,匆忙擦手跟上,没看到黎簇背过身就忍不住偷偷地笑。
希望你平安,又想你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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