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时刻，夏油杰意识到，人们谈论喜欢，赞扬爱，却忘了告诉处在青色时光的少年们什么是爱恋苦涩如歌。〕
……
夏油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低悬的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恍惚。两秒钟后，被困意裹挟的记忆方才缓缓归笼。
夏油杰很快想起自己正待着的地方是京都高专，而非自己的宿舍。
他轻轻挪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撑着床板向上坐起了身子，用力搓了一把脸，吐出一道无声的叹息。
夏油杰是被突然响起的旁白声唤醒的。
这道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声音已经存在将近半个多月的时光了。尽管如此，除却听起来就不太妙的口吻，声音附属的诅咒并未给夏油杰日常的生活带来麻烦。
因此，脑海里古怪声音的出现并没有占据夏油杰太多的心神。他眼下的叹息并非针对于此。
可要说完全与此无关，倒也有失偏颇。
散乱着一头乌发的夏油微微低头，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形白毛猫咪，表情复杂又无奈。他暗自想着：这古怪的声音确实戳中了他说不清的心思。
夏油此刻并不想谈论少年莫测的心思，也不认为这是个思考问题的好时机——屋子内陌生的装潢提醒着夏油杰此刻身在何处。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五条悟的鼻子，低声说：“悟，起床，不然一会儿该被老师训了。”
被捏住鼻子的白毛少年皱着眉毛甩甩头，抬起一只手敏捷地捉住捏住他鼻子的手掌，握紧，拉开。摆脱束缚后，少年掩耳盗铃一样地翻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
夏油杰挑了挑眉，动作娴熟地单手划开手机播放音乐。
“啪！”
黑发男同期无情地掀开被子，冲着五条悟的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撒娇也没用，快点起床，悟。”
“好歹是在别人的学校，还要迟到的话也太失礼了。”夏油杰晃了晃被人紧紧握住腕部的左手。
……
房间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而夏油杰却表现得一点也不着急，右手顺毛一样摸摸五条悟因为睡梦变得乱糟糟的白毛。
五秒后。
满脸不爽的五条悟鼓着脸走进卫生间。
“咕噜咕噜——”
漱口水伴着薄荷味泡沫被冲进洗脸台的管道里，五条悟胡乱地用沾湿的毛巾擦了擦脸，语气里全是被迫早起的不悦。
“下午才开打，结果七点钟就要集合。”五条悟吐槽道，“京都的烂橘子还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
夏油杰：“因为他们只能在这种事情上耍耍威风了啊。”
“还有啊……悟这么大人了，也该学学怎样不像小孩子似地洗脸了吧？”夏油杰接过五条悟手中的毛巾，又好笑又好气地笑了笑，动作轻柔地重新帮五条悟洗了把脸。
“……”
“杰，好像妈妈哦。”
——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五条悟被夏油杰用湿毛巾拍了脑袋。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是在男同期的怒气线边缘反复试探了，五条悟这之后便闭上嘴，乖乖地任人打理，又非常听话地和夏油杰一起来到了约定集合的地方，乖巧得简直不合常理。
直白地说，乖巧得有点吓人了。
待在集合点，又坐在五条悟身旁的夏油杰忍不住扭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又一眼。
五条悟：……
“杰，想看我可以直接看哦，青春活力的超级大帅哥五条悟对杰是不收费。”五条悟抬手取下挂在鼻梁上的墨镜，故作无害地眨眨眼，摆出一个挑拨额前刘海的拍照姿态。
“……”夏油杰无语凝噎。
实际上，他只是觉得五条悟对被迫早起这件事的接受度有些过于良好了，以至于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不详预感——比如悟这家伙又自己偷偷做了什么会让烂橘子……啊不是，会让高层血压升高的事。
“悟。”
“嗯？”
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明媚到让人觉得晃眼的笑容，兴致高昂地歪头示意。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动作飞快地一个抬手狠狠捏了五条悟的脸蛋，咬牙切齿道：“悟，看起来你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嘶，好痛啊，杰。”五条悟捏着嗓子说。
尽管任谁都能听出来五条悟这句没感情的讨饶完全是在说假话，但是看着这张故意露出可怜兮兮模样的脸，夏油杰还是迟疑地松开了手。
“很痛吗？”夏油杰问道。
五条悟撅着嘴，看起来很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低头盯着夏油杰的眼睛。
夏油杰：……
有、有点心虚。
“咳。”夏油杰抬手握拳抵住鼻下，掩饰地咳嗽几声清嗓，“悟，其实……”
话音未落，夏油杰便看见五条悟的肩膀微微抖动，嘴角也开始上扬，这让他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
显然，五条悟也发现了夏油杰眼神的变化。或者说，他压根儿也不想接着装下去了：“噗哈哈哈，杰，你真的好好骗哦，就这么容易被我骗吗，也太喜欢我了吧，杰？”
硬了。
拳头硬了。
夏油杰一边觉得思考从时间上在夜蛾正道和京都高专的人到来前和五条悟打一架的可能性，一边痛恨自己竟然又一次沦陷在好友好看得不似真人的脸蛋陷阱里。
但是，说真的，没人能抵抗住这种美色的攻击吧？
夏油杰有些怨念地想着，露出毫无感情全是技巧的假笑：“悟，乱说话的家伙可是要被切小指的哦。”
“杰，恼羞成怒是没法威胁人的。”五条悟伸出一小节舌头，勾起嘴角，做出一个典型的“不二家笑脸”表情。
——看起来得意又欠揍。
夏油杰忍了忍，最终还是败在五条悟试图伸手拨弄自己刘海的动作下。他冷笑一声，缓缓伸出左手。
“诶呀，要来那个吗？”五条悟跃跃欲试。
“当然。”夏油杰挑衅地说道。
“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杰。”
“这话该是我送给悟才对，小心最后要去找硝子治疗呢。”
“硝子可不想管我们俩。”
“哈，说得也是。”
“硝子真是过分。”
“完全没有同学爱。”
刚刚走进房间就听见自己名字的家入硝子：……
她抬头看去，只见五条悟的左手与夏油杰的右手紧紧交缠、青劲爆起，双眸对视间仿佛有火星溅射、硝烟弥漫。
这种动作姿态，人类通常将其称之为——掰手腕。
她不禁往嘴里叼了根烟。
“你们……在掰手腕？”
“不。”二人齐声说。
“……”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点开打火机。
直觉告诉她，她恐怕不会想听到这两个人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事与愿违。
五条悟一脸深重：“你不懂，硝子。”
夏油杰语调低沉：“这是关于命运的较量。”
……
家入硝子冷静地吸了一口烟。
确实，我不懂。
毕竟我是个有着正常思维的人类。
“提醒你们一句，在你们决出命运的胜者前，夜蛾老师就要来了哦。”翩翩然坐在前排的冥冥说。
而和她一起坐下庵歌姬则显得有些生气的样子：“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像点样子吧，这可是联谊初次的正式见面。”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那群学生和烂橘子老子都见过。”五条悟推了推墨镜。
“悟，不要翘椅子坐。”夏油杰语重心长。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手，勉强摆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至少夏油杰是腰背挺直的优等生坐姿。至于五条悟？嗯……除开让椅子后腿支撑着重心来回晃悠之外，倒也算是摆出了正经的姿态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行为怎么看都不算尊重即将到来的其他人。
因此，即使告诉自己这种场合不应该发火，歌姬也还是感到一阵火大。她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夏油杰，最后看向家入硝子的眼神透着一股同情意味。
“即使这种事对你来说没什么影响，”庵歌姬气闷地说，“多少也要为夏油和硝子考虑考虑。”
“无论怎么做，烂橘子都不可能看我和杰顺眼的啦，到时候一起打过去就行了。”五条悟撇了撇嘴。
冥冥挑眉：“完全忽视了家入同学呢，五条悟君。”
五条悟耸了耸肩：“又老又丑的烂橘子可不会对硝子下手，没有硝子，他们可就没有备用血包了，直接红条见底。”
家入硝子本人倒是对此没什么意见：“远离人渣保平安，他俩一块儿排除我是好事。”
“只是说悟就算了，把我也算在人渣的范畴里，硝子你未免有失偏颇了。”夏油杰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可是帮你带了一学期的打火机，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喂！什么叫我就算了！杰真是的……”五条悟不满地大声抗议。
他整个人向旁边歪倒，半个上身都趴在人身上，双臂一揽，抱住了夏油杰的腰腹，动作自然地将下巴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再说了，我怎么坐的可不关他们的事。”
“那可不一定哦。”硝子解释道，“毕竟是两校联谊，除了老师，校长和高层们也会来，有好印象的话，以后做事也方便点。”
冥冥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这也是我坐第一排的原因呢，这可都是大主顾。”
“冥小姐果然很爱钱啊。”五条悟仍是大咧咧地坐着，“所以歌姬也是因为要留好印象才坐的第一排啊……哇，好规矩的做法，有点恶心。”
“这就是弱者的可悲了，悟。”夏油杰接过话茬，“遵循既定的规则，寻求强者的保护，这就是弱者的生存之道。”
“对前辈放尊重点啊！”庵歌姬盯着五条悟与夏油杰，大声道。
即使庵歌姬知道自己完全不是这两个家伙大对手，但如果眼下的场景不是即将开始会议的话，她觉得自己恐怕也会一个暴怒冲上去和这两人打一架。
偏偏五条悟与夏油杰还是一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的无辜模样，于是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说起来，这边的学生可是说了一些关于我们的情报。”硝子忽然出声打破僵局。
只见她举起手机，冲着众人晃了晃，慢条斯理地说：“按照这边学生的观点，只有五条是怪物，所以打算全部对付我们其他人呢。”
“喂，夏油，你被小瞧了。”硝子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想到夏油杰每次和五条悟对打时尘土飞扬的练习场，以及夏油杰过分强悍的腕力，家入硝子不禁困惑：京都咒术高专负责收集对手情报的人究竟是谁？怎么还能把老虎当做无害的兔子看待？
冥冥轻笑一声，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庵歌姬则是皱起眉毛，颇有点忿忿不平的意思：“他们也太小看人了，没礼貌。”
夏油杰自己则是挑了挑眉，看起来倒比其他人更平静：“毕竟他们一直觉得我是因为和悟关系好才晋升很快，会这么认为，也不是什么会让人意外的事情。”
家入硝子点点头，显然也没准备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开始同庵歌姬、冥冥聊起了其他的事。这些事基本都是女孩子的聊天会里的内容，夏油杰听了一小会，便退出聊天，闭起眼睛小憩起来。
五条悟歪头蹭了蹭夏油杰的颈窝，惹得他轻声抱怨了几句。在夏油杰“很痒诶”的念叨里，五条悟停下动作，看着夏油杰的面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
……
夜蛾正道站在众人身前：“冥冥和歌姬负责西边的咒灵寻找，硝子和悟、杰一起在东侧对付大部分人，目前的安排是这样，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就按这个安排来。”
“老师！”五条悟高举左手，脸上亮起张扬兴奋的大笑，“我有意见！”
夜蛾正道皱起眉毛，竟然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道：“悟，你有什么意见吗？”
“老子觉得——”
“杰和老子，就能对付所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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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联谊大作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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