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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他接过来史书,同她详解。

谢君凝捧场极了,三两句甜言蜜语,几个仰慕眼神,瞧得他心痒如麻。

直至用完晚膳,躺在帐里。

他带她清洗完一遍,拥在锦衾酝酿睡意,谢君凝仍若有所思,悄悄问他:“你困了吗?不再同我讲讲《韩非子》跟《商君书》了吗?我睡不着,你多讲两段床头故事哄哄我行不行?”

顾见辞半睡中放下手臂。

她自然的压靠过去,一脸期待仰看他。

心脏顿时被打了强心针,顾见辞满心柔软,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接着同她续讲《韩非子.五蠹》篇。

如此循环往复,至休沐第三日夜。谢君凝照常环住顾见辞修腰,闭着眼听他音沉如佛偈在耳边回荡。

至半梦半醒将要睡着之际,恍惚听到了他压着几声咳嗽。次日卯时,她跪在床前替他穿衣,便见他脸色不佳,关切道:“臣妾累着陛下了?”

顾见辞已有感自己是着了风寒,抬手将她按回床榻,没放心上说:“朕不碍事,下朝叫太医开几副药吃。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谢君凝确实有些睁不开眼,这些天日夜操劳的不只他累,她也累,一沾回枕头更困了,阖眼就没了意识。

一觉补到过午,卓雅强行侍奉她起来吃东西,谢君凝饭后舀着燕窝,问她:“陛下没回来?”

“哪能呢,午膳时人就来了,娘娘睡的沉叫不醒,陛下只好独自用膳。往御书房去之前,还叫我掐着半个时辰的点,把你喊起来。”

卓雅拿个鸡毛掸子随手扫扫灰,看她换鞋见怪不怪:“又要找周太后去啊?”

谢君凝摆摆手,“请了安就回,走个过场。”

*

德寿宫,周浣宜磕着瓜子扫了她一眼又一眼,“怎么瞧着休沐三天还清减了呢,夜里不给我好好睡觉,可劲儿搞运动了是吧。”

谢君凝一把从榻上把她薅起来,博古架上取出一沓书,面无表情铺开笔记手札,起晚了心急:“快着点,别耽误我晚上补小课。”

“真是讨厌,有了人家一个你还不满足。”周浣宜妩媚眨眼,慢条斯理卷了卷书,脸色立肃。

“妹妹课后做业完成了吗。”

“放个假玩疯了是吧?”

“群书治要.尚书篇现在背诵。”

“错一个字姐姐可是要重重的罚你!”

死读书不如无书,她已通读全本领会了精粹。谢君凝掀掀眼皮:“再拖堂,别找我给你抢特供的螺子黛。”

周浣宜悻悻然,喝一口酽茶振奋精神。鬼知道明明该退休领薪俸的年纪,为何她仍过得像个牛马。

酉时前一刻钟,擦了手谢君凝就往静涵宫赶,看着她脚不沾地的背影,周浣宜伏案锤腰,骂了声“渣女”。

*

同样是顶风而来,谢君凝与顾见辞前后脚进殿。热腾腾晚膳一用,他刚裹好浴袍,便被她迫不及待的拉去被窝里讲床头故事。

近来右手伤已好全,他下午勤勤恳恳将奏折批完,为的就是夜里多同她“刻苦钻研”。

但显然两人的“刻苦钻研”并没想到一处去。

他一壁絮絮低语,一壁轻拍她,冷气一吸,不时抵拳咳得厉害。

谢君凝终于舍得关心他一下,叫卓雅把煎好的药端过来,吹温了用小匙喂他:“陛下好些了吗?”

顾见辞叫人把空药碗送下去,搂着她钻进锦衾。埋头咕哝:“下午只顾着赶奏折累着了,头晕的厉害。”

谢君凝便撑起来,轻手揉按他太阳穴,不满幽讲:“陛下如此粗心自己的身体,臣妾可不想早早守寡。打明日起,我搬张椅子去御书房坐着,敢咳多一声就把你绑回床上。”

“像什么样子。”顾见辞嗔着摇了摇头,却没拒绝。

她弯了弯唇,奖赏的啄了他脸庞。

被他一翻身给压在了身下,蒙在了被子里。

昏暗中,她眸光如银星。追去御书房自然不是当真关切他,只是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想要现场观摩一番。

次日谢君凝躲在御书房屏风后头,双膝搁在圈椅里,一壁若有所思听外头大臣们吵架,一壁清楚在纸上记下要点难点考点。

如此一翻全神贯注,她早忘了听他咳没咳。

只在宫人熬好药之时,亡羊补牢抢过来,似模似样严着眼刮他,“陛下要好好吃药,我在后头可挂心着你呢。”

顾见辞接过药碗,瞥她墨汁都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手,似有所思。

趁着把大臣们都打发走了,他叫她过来龙椅坐,看她似比养伤时清减了,问:“在后头枯坐累不累?朕叫人给你准备的肉脯蜜饯可尝了?”

谢君凝摸了摸脸颊,好像是下巴尖了点。

打坐下来她就拿着笔物我两忘了,根本没注意到手边摆着什么。口中却笑辗然:“瘦点身轻如燕,听听热闹声精神气都好了不少,怎么会枯燥呢。”

顾见辞却端着蜜汁烘酿的牛肉喂她,“朕喜欢看你吃东西。”

她乐得被他效劳,给什么就嚼什么。

闭着眼消化手札上的内容,这些东西她每日写完为防泄露,夜前就会烧掉。必得熟记于心,融会贯通。

宫人端上宝盆净手,谢君凝伴着顾见辞没批多少奏折,外头就又降一场风雪。

她从他身边起来,出门看雪花稀疏下的并不大,天气却极寒,怕一会子雪又下深了。入内同他道:“天暗的厉害,早点回去吧。”

顾见辞便合了奏折,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往静涵宫一路走的算快,次日早,他却还是风寒加重了起来。外头雪就那么不大不小飘着,卯时还如子夜般漆黑。

听他咳嗽止不住,她说什么也不许他上朝了。

“躺着。”她命令。

顾见辞舔舔唇角,嗓音微喑哑:“朕同他们说两句话就回,谁不开眼敢有事启奏,朕只当风雪大没听见。”

她一睨过来,他便知是反抗无果了。

眼巴巴看着她把厚被子压在身上,听话的喝汤吃药。

天上雪方停,地上积雪也不深。大臣们照常起早贪黑在殿外侯着,却听吉春过来传旨天子今日不朝,免不得脸色各异的互相对看。

打伞回去的路上,个个心里犯嘀咕,直把这不早朝的罪名又扣在了谢君凝头上。

只是大多数不敢在宫中议论,或是压在心里,或邀上交好的同僚私下发牢骚。

原本旷一天早朝便罢了。却没料自这日起,天子又一连三天不朝,宫里只说是病了,可大臣们自有自己的偏见跟看法。

新后妖冶,先帝就曾着了道。只怕是年富力强的天子,免不了重蹈先帝覆辙。

虽有心想要上上奏折,但眼见着新后如日中天,忌讳她吹点什么枕边风,又只好暗自忍耐。

可别人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程群却没什么不敢。打第二天他就开始支使下头官员,连连上疏:天下臣民如久旱待甘霖,苦盼陛下勤政爱民。

苏樾被这群人折腾烦了,过来静涵宫求见皇帝。

想是之前接连受伤,都不曾好好卧病休养,沉珂积郁。这才因一个小小的风寒,闹得这样厉害。顾见辞半阖着眼靠在那里,恹恹压着个枕头。

苏樾顾自诉了一吨苦外加告了一吨状,连个“滚吧”都没捞着。

他悻悻,清清嗓准备喊声大的。

还没提完气,看看摸剪刀的谢君凝。

立马给嘴巴缝上了拉链。

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说话。

谢君凝带上内寝殿门,一个字:“讲。”

“别说哥哥不顾往前的情分。偷给你报个信,陛下不早朝,这笔糊涂账可有人往你头上扣帽子呢,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苏樾给她个“你懂的”眼神,捧着宫人送来的手炉走了。

谢君凝眼眸微动,拦下送药的宫人,端药入床帐,将小匙送进他口中。

顾见辞睁开了眼,也不叫苦。

她端起蜜饯给他清口,“陛下感觉好点了没?”

他倦躺下,“朕明早就去上朝。”

谢君凝听得出他仍病得难受,却只是脱鞋钻进了他怀中,并未出言劝谏。

隔日,她坐在床边,看他在宫人帮忙下换上朝服,拄肘半闭眼喝着酽茶缓神。

走过去攥住他手,忧忡:“陛下精神不佳,我哪里还睡得着觉,让臣妾也跟着过去吧。”

顾见辞闻言支起眼皮,轻碰她脸颊:“你这张脸谁能记不住,再拿御前宫女的衣裳给你穿,岂非是掩耳盗铃。”

谢君凝抬手抓住了他大手,指尖蹭他掌心:“我躲在龙椅后头,有帘子挡着呢,不叫他们看见。”

他就在此刻,眼眸凝了明光看她。

“你想垂帘听政?”

谢君凝变了脸色,兀的松开他,冷道:“不叫我跟着便罢了,我对你关怀备至,你却如此看我!”

顾见辞掩眸不做声,直至她恼恨扯了个锦囊砸过来,他扬手接住了。起身忍了晕眩,从背后将她抱住。

谢君凝不轻不重的挣扎两下,被他推到了妆台上,抵在黄梨木前。

她转过身眸横秋水,指点他心口。

顾见辞咳喘了两声,攥住她手指叹息:“别动了,否则早朝又上不成了。”

谢君凝颦眉,幽怨低眼:“你是不是仍忌讳我扰你朝政?”

顾见辞托她下颌:“换衣裳,朕等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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