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池浅孤身立在琼州的城楼之上,看着一车一车的粮食运进琼州,百姓无一不在街道上伸着脖子看,好几车粮食直接运往粮仓。
粮仓的大门前布了台子,有几个官兵在那里布粥,眼看着这几日城内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裴承谨走到池浅身边,听见她问:“明明这蝗灾那么好解决为何还要派殿下一个世子来办?”
只需要从别的地方调些粮食来援助琼州就可以度过难关,却偏偏叫个世子来督办此事。
其实裴承谨要办的不光是这调粮的事还有惩治贪官污吏的事,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官员一层一层的经手,也就一层一层的克扣。
这种情况是有史以来就有的,只是官员们每次都只敢抽取一点,以保证上面的人不知情,可这次却全然不同,贪拿的太多了,多的有些刻意了……
“派一个有威望的大臣来,这效果不是也一样?”
裴承谨却是一笑,“或许那个想我来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是说何相?”率领群臣上书让裴承谨来的人可不就是何桓吗。
裴承谨冷了冷神色,看了眼下方不断运输着粮食的官兵:“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我们回去可能要变天了。”
相权和皇权之争,在大虞开国之时原本相权还不足以威胁皇权,可是到后面宰相是势力越来越大,而“养在深宫,未经世事”的皇帝们是一代不如一代,早已压不住手底下的大臣,这才酿成了相权独大的局面。
而大虞朝皇位传到裴靖这一代时,朝堂已经翻了一半天了,裴承谨作为当今圣上的得力干将,如今却被调离了上京,看来这何桓是想对皇权更加制衡了。
“权利……”
池浅呢喃着,余光却看向了裴承谨。
“因为权利就可以让无辜百姓受苦吗?”
“你我,百姓,不过都是旗子罢了。”裴承谨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
突然,城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马上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的速度很快,带起的风吹动他的衣角和他的黑发。
池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萧宿言,她微微皱眉,这次琼州的事情他不是说全权交给自己吗?
马背上的萧宿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池浅,两人眼神相撞,随后他骑着马迅速进城了。
裴承谨站在池浅身边,略有深意的看着那骑马的人,微微眯眼,又看一眼池浅,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如今琼州荒凉,竟还有人在此时进城。”裴承谨开口。
“可能是来寻人吧。”池浅想可能是萧宿言想亲自出马处理秦清这件事。
裴承谨淡淡一笑,径直下城楼了,池浅也跟在后面。
裴承谨刚走下最后一阶台阶,黄莺歌就蹦出来了:“殿下。”
裴承谨虚虚点头,算是和她打声招呼,这就要走,可黄莺歌却突然出声跟上他。
“殿下当真厉害,这琼州城自蝗灾以来,许多官员来赈灾都不曾见效过,如今在殿下手里竟有了起色。”
池浅刚走下来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裴承谨回头看黄莺歌时刚好看到了她后面的池浅。
池浅其实无心听黄莺歌说了什么,此时想的正是萧宿言为何进城,眉头皱着,有些愁容。
“不算厉害,分内之事罢了。”他说完眼神刚好对上了池浅,她的眼睛明亮,眨了眨眼。
池浅才刚回过神,这句话她是实实听了进去的,冲着裴承谨一笑。
黄莺歌顺着裴承谨的目光看去,发现了站在后面的池浅,她瘪了瘪嘴角,随后又迅速回神,嘴角扯出一抹笑:“世子妃也在呢!”
“莺歌姑娘。”池浅也回她一个笑。
“莺歌姑娘,是专程在这等殿下吗?”池浅走进她,柔声问。
其实专拿这件事情来说,黄莺歌就算再蛮横无理也应该想的明白,此时无地自容的应该是她自己,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勾搭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还被正室瞧见了。
可她刚想生出些这样的心情,就被池浅一句话问懵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思考,池浅又是一句:“这风太大了,我就先回去了。”
池浅笑着,转眸又看见了裴承谨,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她笑的更灿烂了些。
她抬步离开,在路过裴承谨时却被他拉住了:“不用着急走,我们和莺歌姑娘一同去一趟刺史府。”
池浅皱着眉,他要去刺史府他去便是了,为何要拉着自己也去,她挣扎了一下被他握着的手,男女力量悬殊太大,池浅怎么用力都没挣开他。
......
“作为妻子,阿柔会不会太大度了些?”两人并肩跨进刺史府,裴承谨忽然出声问池浅。
“大度?”她很大度吗,表面看起来是吧,她不过是想让那个黄莺歌知难而退罢了,毕竟裴承谨这人对昔柔可谓是一心一意。
她可没那个心思同一个心里只有情爱的女人吵来吵去。
“你曾经不是说,只准我这一生有你一人吗?”裴承谨眼神戏谑,嘴角带笑。
是试探,又是试探......
“我......”裴承谨可以明显感受到池浅的眼神有那么一刻松动,她刚想解释些什么,他却笑的更加灿烂,然后迈步先行离开了,只留下池浅一人在原地。
她望向他的背影,不禁想昔柔曾经和他的感情已经深到这个地步了吗,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受,竟然,有些酸涩。
“我还以为世子妃那么大度是因为不喜欢殿下呢。”黄莺歌慢他们一步进府,刚刚池浅看向裴承谨的眼神她可是尽收眼底了。
“是想装作大度,欲擒故纵吗?”
池浅回头笑着说:“我从未说过我不爱殿下啊。”
见自己没有得逞,黄莺歌皱眉,冷哼一声,略过池浅找裴承谨去了。
池浅也朝府里走去了,她还想细细找找那名录的下落,上次来刺史府自己确实一无所获,上次可能是夜里所以有很多细节自己看不明白,这回趁着天亮兴许能发现一些什么。
她一路走来都极为仔细,但这一路上又与那日夜晚无异,看来那日秦清说的话都是真的,这名录早就已经不在刺史府了。
池浅拐了一个角,刚好撞见了秦清那个虚弱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池浅见了他没由来的竟然还能对他生出些嫌弃来。
“世子妃。”黄子淮恭敬的对着她行了个礼。
池浅点了头就打算走,只可惜被黄子淮叫住了:“世子妃和清清是朋友吧。”
此话一出,池浅眼神中明显有了杀气。
可黄子淮却淡然一笑:“那日世子妃夜访寒舍,不巧,被我看见了。”
他脸色不好,就连笑,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上官家的二小姐吧?”
黄子淮虚弱的身子在冷风中吹不了多久,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我可不曾听说过上官家的大小姐何时会武功了。”
池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根本想不到她是那个循规蹈矩的世子妃。
“这刀虽小,但它可快的很,黄公子是不是想试试?”
池浅笑的邪魅,眼神却尖锐有杀气。
“放心,你是清清的朋友,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池浅微微眯眼,手里的小刀依旧抵着他:“我凭什么信你?”
“空口无凭,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信。”他这个解释倒是不错,池浅将信将疑的把手中的小刀收了回来,可看向黄子淮的眼神依旧冰冷。
突然想到什么,池浅一笑,问:“所以,那晚,你在?”
黄子淮却被问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池浅的问题,他不答也是一种答案。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那晚风大,秦清在院子里跪了多久,黄子淮就陪她在房里站了多久。
“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只有让清清觉得我没那么爱她,我死后她才能不那么难过。”黄子淮咳嗽着。
“秦清留在这,即使有你爱她,她也不够幸福。”池浅怼着他,她可不是秦清,只需要黄子淮一人爱她就够了,待在这刺史府里,全府上下,又有几个人尊重她了。
黄子淮依旧咳嗽着,抿了抿唇,对于池浅这句话他确实无话可说,秦清这些年来在府里实实在在是受了不少欺负的。
黄子淮微微弯腰,冲着池浅作揖:“还望我死后,上官小姐能帮我带走清清,莫让她再守着我了。”
他说话间,眼眶有些湿了,池浅却不答应他:“我和秦清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不过就是认识而已,你拜托我?”
她轻笑一声:“我可没那个心思。”
说完池浅就走了,一阵秋风吹过,府里的树叶沙沙作响,黄子淮却在原地笑了,虽然刚刚池浅明明是拒绝了他,他想池浅和秦清性格上倒是有几分相像,怪不得,是朋友......
......
“可我是真的喜欢殿下的,殿下为何就不愿意接受我?”黄莺歌大声问着。
“黄姑娘,裴某此生只爱阿柔一人,若是你强行跟了我恐怕也是不幸福的。”裴承谨拿出昔柔来搪塞黄莺歌,虽然是拒绝 ,可他的语气也是温柔的。
“阿柔?又是她?她都大度到把我推给你了,你觉得她很喜欢你吗?”
裴承谨抿着唇,没再说话了,黄莺歌却是不屑一笑,拿出一块玉佩,裴承谨一见玉佩,瞬间慌了。
黄莺歌举着玉佩开口:“这个玉佩,是你和她的定情之物吗,我看殿下很宝贝它呢?”
池浅本来想的是在后面看戏的,可黄莺歌拿出那玉佩的时候,她也一顿,这是自昔柔和池浅出身起就一直带在身边的玉佩,姐妹两个一人一个,池浅还想说为什么昔柔的不见了,原来是在裴承谨这里。
“黄姑娘,还请你把玉佩还给我。”裴承谨的语气有些严肃了,应该是生气了。
可黄莺歌却没有丝毫要还给他的意思,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里面夺眶而出,她直直将那玉佩摔在了地上,那玉佩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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