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灵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姐姐已经到了，守在奄奄一息的呜唬旁边，医生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尽力，也应该寿终正寝了的话，她隐隐约约想起了刚养它时，它只有巴掌大，只会呜咽，就如同现在这样，看到陈月灵，它低声呜咽着，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不是没预想过今天的分别，但这一天到来时还是让陈月灵措手不及，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个曾经充满活力的小生命，那个总是用无条件的爱温暖我们心灵的伙伴，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呼吸已停止，眼睛不再闪烁着好奇与喜悦的光芒。
总要学会如何珍惜，如何面对离别，以及如何在痛苦中寻找力量继续前行。
在痛苦中强颜欢笑这件事做久了，陈月灵倒是熟练得很，她冷静地吩咐工作人员处理后事，还在手机上编辑了长篇追悼文交给宣传人员，顺带回复了几个关心的问候。
这时两位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却闯了进来。
“很不够义气哦，陈月灵！”
说话的人摘下口罩和帽子，正是从她出道就相互扶持一起的多年好友罗稚西。
紧跟着他进来的后面的人也是包的严严实实，但光看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陈月灵就认出来是谁了。
张嘉乐倒没卸下口罩，他走到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小狗身旁，伸手抚摸着它的脸庞和毛发。
陈月灵没说话，只静静站在一旁。
陈月灵姐姐向她示意看短信，陈月灵瞄了一眼。
【我通知他来的，毕竟和呜唬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络我。】
等从宠物医院出来，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硬挤上了陈月灵的保姆车，陈月灵刚经历巨大的创伤，倒也没力气与他们争执。
张嘉乐上来后不说话，静静坐在后座。
罗稚西率先打破了宁静。
“生日快乐，公主。”
“今天还没过，现在还有效，”陈月灵看向车内显示的时钟正好23点半，罗稚西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眼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陈月灵接过盒子，轻飘飘的像是根本没装东西。
她疑惑地看了罗稚西一眼，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有一张许愿卡。
上面是她的字迹写着“我愿意用我此生姻缘，换Shelia能平平安安。”
对，现在看着Shelia蹦蹦跳跳的，怎么忘了这茬。
2010年年底Shelia因拍戏受伤危在旦夕的时候，她陪着Shelia的前男友罗稚西去泰国祈福写下的许愿卡。
她心虚地转头看向后座的张嘉乐，他双手环抱坐着，帽檐很低，依旧看不清表情。
“你挂上后，我就从许愿树上拿下来了。”
罗稚西声音有点哽咽，“你的愿望根本无效，以后别再傻傻推开爱你的人了。”接着嘟嘟囔囔，“别人的女朋友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保护了！”
陈月灵连忙开口：
“我写着好玩的，我也没信这个……”
声音越来越小。
她想起来了，这张许愿卡正是写于她带着那个挂名男友同游日本，“兴致勃勃”绿了张嘉乐的后一个月。
前一个月劈腿陷入和帅气肌肉男模的温柔乡，后一个月用毕生姻缘换好友度过鬼门关。
她是什么救苦救难菩萨吗？
如果是菩萨怎么还劈腿啊！
车内一阵寂静。
张嘉乐打破沉默，幽幽开口：
“礼物送到了，我们走了。”
罗稚西非常有眼力见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朝着车厢里说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别再互相伤害了，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开吧。”
“还有，陈月灵，你好歹多少也是个大学生，伤敌八百，自损一万这种事！！居然也没少做！！”
说完，狠狠关上车门。
我居然还被他这个花心鬼鄙视！
陈月灵无语。
她看着车内坐着的另一个渣男。
更生气了！
“陈月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疯子！”
她听到了一句清晰的控诉。
“那你现在知道也不算很晚！”
陈月灵没有看他，自顾自说话。
“我宁愿你是真的劈腿，至少显得我没这么……”
张嘉乐不愿再说。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
陈月灵开口轻声说了这三个字。
任谁经过断崖式分手的滋味都不好受，尤其是多年后才蓦然发现当初分开的理由根本就不是真相，而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她这个女人只是报复心重而已，宁愿孤独终老也要复仇，宁愿将爱深埋心底也不愿跟自己在一起。
“张嘉乐，以前我以为我恨你才会如此不舒服，所以我想着如果我报仇了，会不会就放下对你的恨意……”
“后来即便看着你伤心，我也开心不起来……”
这次报复让陈月灵狠下心亲手掐断她和张嘉乐的种种，角色互换后她确信对方压根不爱她，才会一次又一次伤害她，也更加笃定所有的挽回只是张嘉乐权衡利弊下的抉择，不然当初也不会狠心伤害她。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下一个人，能让自己全身心付出去爱，乃至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这个人绝不能是张嘉乐。
“我才明白只是因为我爱得太痛苦了……”
陈月灵回想起那些痛彻心扉的夜晚，现在都心有余悸。
“幸好，都过去了，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陈月灵，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秦风的确比我好，比我适合你……”
张嘉乐的嗓音还是保持着少年的气息，也是异常的平静。
“我测试过他，你可以放心了……”
“什么？”
陈月灵想起秦风跟她提起的有很多人受人之托故意勾引他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嘉乐没回答她，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张嘉乐踏出车门后，转过头看着坐在车厢里的陈月灵，路灯透过车窗映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像描上一层闪闪的金光，眼睛又大又亮，眼神清澈见底，比二十年多前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作为迈入婚姻生活的中年人，早已被无尽的家庭琐事折腾得心力交瘁，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如死水般的疲惫与无力。他想起了秦风在二十来岁时写的那首摇滚歌，诉尽了爱情被家庭活埋的的无奈，那时他还在感慨怎么秦风年轻又未婚就已经对婚姻厌倦，这人真老成。
洞察世事皆学问，没经历过的人生也能在他笔下栩栩如生。
张嘉乐突然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虽然早就功成名就家财万贯，但每一次面对陈月灵，都不由得感到相形见绌，虽然无数次产生这种念头，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剧烈。
以前拼命证明自己魅力无边，来消除自己在面对她时产生的自卑感，可好像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种强烈的自卑感来自哪里。
“陈月灵，其实我才是真的恨你。”
张嘉乐突然开口，迎上陈月灵疑惑震惊的眼神，继续往下说。
“恨你的原则，恨你的清高，恨你的处事，更恨你的道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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