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久这个问题出口,房间内气氛蓦然就变得凝滞下来。
邵律回向来淡然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瞬明显的怔愣,亦或者说错愕。
这小孩…
怎么会有这么清奇的脑回路…?
可他这副明显有别于之前的愕然表情落在米久眼里,就成了变相的证明——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邵律回现在这么惊讶,肯定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发现!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米久一张小脸顿时就垮得更厉害了,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去,看起来委屈得要命。
他毕竟还是十八岁的少年人,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
且在家中破产前,米久的人生中除去自己身体不好之外,其实并没有经受过什么挫折。
他自然还不是很在意邵律回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却绝对无法接受——
自己被当作什么人的替身存在。
这种先是被当作物品一样交易,又被当作了一件替代品,享有并不属于自己的温柔的感觉实在太糟,米久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像被浸泡在了最生涩的柠檬水里,那酸意直往眼眶鼻腔翻涌。
憋得难受,米久忽然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愿让邵律回看到他竟还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可事实上,米久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根本逃不过邵律回的目光。
那温沉目光一直虚拢着他,从始至终。
眼看米久竟就要掉小猫泪了,邵律回是真的无奈又心疼,他终于回神,便立刻开口,嗓音磨得温缓到了极点,直截了当先给米久喂下一颗定心丸∶“小久,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这样想,但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我没有把你当作任何人的替身。”
顿了一下,迎上米久投来的,略含希冀又依然不完全相信的迟疑目光,邵律回又沉声补上一句∶“当然,我也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邵律回话音落下,米久就微微一怔。
他隐约觉得邵律回后面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很微妙。
毕竟一般人如果想要表达这个意思,难道不该说自己一直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可邵律回说的却是“从来没喜欢过别人”。
就好像后面还要跟句“从始至终只喜欢你”一样。
这个念头跃进脑海的瞬间,米久就猛然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是真魔怔了。
他跟邵律回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又何谈“从始至终的喜欢”?
不过听到邵律回这样干脆果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米久总算觉得不那么委屈了。
即便他知道所谓“口说无凭”,但邵律回的眼神与语气都太真挚了,让米久不自觉就会信服。
半晌,他才轻轻皱了皱鼻子,小声说:“那…不是当替身就好,是我误会了哦。”
见米久并没有继续追问所谓的“没喜欢过别人”是什么意思,邵律回眸底划过一瞬遗憾,转而就又被释然取代——
极偶尔的时候,有的话出口大抵是真的情难自禁。
他怕米久听不懂,却也更怕米久听懂。
敛了难言思绪,邵律回视线落向米久依然还泛着淡淡红晕的眼眶,却又一触即收。
喉结就又微不可察缓缓一滚——
米久就是这样的体质。
或许是因为肌肤太白又太娇嫩的缘故,稍有什么变化在他身上都会变得极其明显。
比如稍微没有控制好力道握一下手腕,就会留下鲜明红痕。
亦比如像现在这样,其实根本没有真的掉出眼泪,可眼尾与鼻尖却都已经染了红,就好像被欺负狠了一样。
脑海内不荤不素的念头转了两圈,邵律回终于沉沉吐出口气,调整好语气玩笑般逗起米久:“好了,没误会就好,现在不用要哭不哭的了,嗯?”
邵律回的嗓音是真的又低又沉,就是绝对的成熟男人音色。
当然,是很好听的那种。
这把嗓音不同语气下具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比如之前对米英和萧清讲话时,那就是纯粹的上位感,强势冷淡。
可现在对上米久时候,这把嗓音就被有意磨得温缓,尤其是最后那声“嗯?”,尾音微微扬起,苏得米久耳朵都发麻。
米久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又后知后觉难为情起来,色厉内荏鼓着脸反驳:“谁…谁要哭不哭的了!我才没有要哭…”
邵律回偏头忍笑。
小男生的自尊是必须要给予尊重的,邵律回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逗下去,而是从善如流改口:“那是我看错了。”
略一停顿,他又干脆收束话题:“路上不就困了吗?可以去洗个热水澡睡个午觉,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可以直接用。”
米久这次没再赌气,点头应了声“好”便往属于他的房间走了。
进入房间,米久顺手先关上了门——
倒不是对邵律回不放心。
只是要换衣服,潜意识里还是害羞的。
即便他们是同性。
米久脱掉今天早上被安排穿的法式衬衣和垂感极佳的直筒裤,随手丢进自动洗衣机里,正准备拉开衣柜找睡衣和内裤,一抬头却就在浴室门口的衣架上看见——
分别挂着一套真丝睡袍和长袖长裤的真丝睡衣。
都是雾蓝色的,看起来就舒适又高级。
另一侧透明抽屉里,还整齐叠放着新的内裤…
米久随手从中抽出一条,发现确实是自己合适的尺寸,不自觉就蜷了蜷指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邵律回这人…
未免也太体贴了…
米久怀着这样莫名羞耻的情绪进了浴室,还是白天,他没有给浴缸放水,而是干脆打开花洒,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
……
半小时后,吹干头发把自己打理妥帖的米久披上浴袍,一瞬犹豫后,就把自己摔进了柔软大床。
他原本在犹豫洗过澡要不要再出去跟邵律回打声招呼,但先前强压的困意似是被热水蒸腾起来了,此时每个毛孔都泛着懒意,看着近在咫尺的床,实在是挪不动步了。
脑袋沾上枕头的瞬间,米久脑海内所有思绪就都被清空了,困倦彻底将他裹挟。
不出五分钟,竟就变得呼吸均匀平缓起来。
因此,米久完全不知道——
约莫一刻钟后,他卧室的门被从外悄然推开了一条小缝。
邵律回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握着门柄没有松开,他透过缝隙看向房间内的米久。
阴影里,没人能看清他眸底神情,唯有那只压在门柄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暴露了一切——
修长手指将门柄攥得极紧,似是到了极点的忍耐与克制。
就这样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邵律回终于准备转身离开,却在注意到房间内动静的瞬间又顿住脚步——
米久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原本好好掩在夏凉被里的一条小腿就调皮探了出来。
邵律回无声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缓缓将门推开,终于还是走进了房间。
每一步都走得极轻极缓,甚至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走到床边,邵律回单手轻轻握住米久露在外边的细瘦脚踝,以足矣称得上珍重的轻柔力道,将那条仿若打翻了的牛奶般白嫩的小腿,轻轻送回了被窝里。
又细心更掩了掩被边。
可做好了这个,邵律回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床边,目光自上而下垂落,静静拢住米久睡颜——
先前眼尾鼻尖的淡红已经褪去了,不过此时脸色却并不很显苍白,或许是因为才洗过热水澡的缘故,脸颊依然泛着一层极淡的红。
如同绽放在霜雪中。
那么娇嫩欲滴,惹人垂怜。
邵律回静默看了片刻,不自觉便抬起了一只手,想要轻轻摸一摸米久的脸。
亦或想要做更多。
却又在指尖堪堪要触碰到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的前一秒钟,倏然回神。
邵律回蓦然阖了阖眸,半晌,他终于还是收回手,不再停留,转身悄然离开了房间。
替米久重新关好门,邵律回也没有立刻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是就站在房间门口,后背抵着冰凉墙壁又站了片刻。
终于自唇边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
当然,此时的邵律回还并不知道,因为他的“克制”,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米久泛红的脸颊并不是因为才洗过热水澡,而是因为——
发烧了。
米久是被渴醒的。
明明房间内的湿度显示并不干燥,可米久就是觉得格外口渴,简直到了咽喉冒烟的程度。
他昏昏沉沉起身,下意识探手向床头柜的吸管杯,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温水,才总算觉得稍微缓解了两分。
但依然还是很头昏脑胀,四肢更是酸软乏力得厉害。
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
米久在昏沉间如是想。
又过了一阵,他才后知后觉出此时这种身体反应其实很熟悉,他一年里时常能体会到。
这样想着,米久便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触手滚烫。
果然是又发烧了。
米久对此倒也并不很意外,毕竟他已经习惯自己这样的身体了——
不是只有感冒受凉或者什么炎症才会发烧。
有时累了亦或情绪波动太大,就一样会发烧。
今天看来很显然就是后者。
米久有气无力掀开被子下床,拖着脚步慢慢往外走。
他得问一问邵律回,有没有体温计和退烧药…
然而走到客厅却没看到邵律回身影,米久想了想,又凭借记忆走去了邵律回书房的位置。
书房没关门,邵律回正坐在书桌后对着台笔记本电脑。
他应该是在处理工作,电脑荧光将金丝边眼镜折射出些微光亮,薄唇微抿,一副严肃而凛然的模样。
当然,此时的米久注意不到这么多。
也无需他注意太多,因为在米久走到书房门口的瞬间,邵律回就抬眼看了过来,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便弯出了温和弧度:“醒了?”
米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倚在门框上开口:“家里有体温计吗?”
他一开口,邵律回就蹙起了眉。
既因米久话里的内容,同样也因为米久讲这句话时候,明显与平时不同的嗓音。
略微偏哑,又因为没力气而愈发显得软绵绵的。
邵律回瞬间便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向米久,边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眸底近乎透出难以遮掩的担忧。
米久这时候是真的因为发烧已经不太清醒了,恍惚间他好像已经忘了邵律回和他之间远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只知道凭借本能般向这个在自己身边的,身上带着令人安稳气息的男人求助,亦或者说,是撒娇——
“我好像发烧了,头好重,没力气…”米久软声抱怨着此时的身体反应,明明每个字音都是虚软的,却又好像每一下都如重锤敲在邵律回心尖,顿了顿,仰头望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邵律回,米久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从唇缝间无意识般呢喃出一句,“好烫,你摸摸我…”
宝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妈妈呐喊】
——
来惹,感谢理解与等待!
下章更新在4.13晚九点,我尽力多多存稿Orz…
感谢投雷和营养液~
鞠躬,非常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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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Swee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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