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璃被侍女引至临渊阁。她刻意趿着木屐踩碎青石径上的薄霜,腰间蹀躞带缀满昨夜从库房顺来的鉴宝工具,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驸马当心门槛。"侍女突然停步,苏璃险些撞上她发间银梳。抬眼看见萧明昭立在紫檀屏风前,月白襦裙外罩着玄色大氅,正执狼毫批阅奏折。
"殿下万安。"她故意把揖作得吊儿郎当,袖中显微镜却对准案头砚台——澄泥砚侧面有细小的气孔,是烧制时温度不均所致。
萧明昭头也不抬:"苏公子可知罪?"
苏璃瞥见屏风后太医正在分拣药渣,心下一凛。昨夜伪造的"风寒药方"里,似乎混入了调理月事的当归。
"臣愚钝。"她摘下发间玉簪把玩,"可是怪臣未用那盏合卺酒?"簪尖在晨光里泛着幽蓝,正是前朝特有的和田青玉。
狼毫突然点在奏折某处:"工部呈报,昨夜城南三座石灰窑坍塌。"萧明昭终于抬眼,"苏公子怎么看?"
苏璃踱到暖炉旁烘手,炭火爆出几点火星:"定是烧窑师傅偷懒,没把控好...呃,火候。"差点脱口而出的"碳酸钙分解温度"硬生生转了个弯。
"哦?"萧明昭起身逼近,大氅扫过她腰间工具包,"那苏公子如何解释,刺客衣角的窑灰与寻常石灰不同?"
苏璃嗅到对方袖口新换的沉水香,后退时撞翻博古架。一尊青铜爵眼看要坠落,她本能地垫脚去接,束胸带却在此刻崩开半寸。
"小心。"萧明昭突然环住她腰身,掌心温度穿透层层衣料。青铜爵稳稳落在织金地毯上,酒液泼出奇异的花纹。
苏璃盯着酒痕形状:"这是...西域葡萄酒?"
"苏公子对酒渍倒是颇有研究。"萧明昭仍未松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她后腰束带,"听闻昨夜你特意讨要白醋?"
暖炉噼啪作响,苏璃感觉后背渗出薄汗:"民间验毒土法子罢了。"她突然转身,发簪不慎勾住对方衣襟,"殿下这金丝盘扣倒是别致..."
萧明昭的里衣被扯开半寸,锁骨下蜿蜒的疤痕若隐若现。苏璃瞳孔骤缩——那分明是长期束胸留下的痕迹。
"本宫十岁随军,刀剑无眼。"萧明昭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倒是苏公子..."鎏金护甲突然抚上她喉结,"今晨的鱼胶,比昨夜更润泽。"
苏璃咽喉微动,假喉结的青金石粉簌簌落下几点。窗外恰有侍女惊呼:"池子里的锦鲤怎的翻肚了?"
"许是..."她趁机退开两步,"许是有人往池中投了硝石。"
萧明昭的步摇轻颤:"苏公子对养鱼也有心得?"
"略懂。"苏璃摸出酸碱试纸,"殿下可愿与臣打个赌?若臣能救活这些鱼..."她故意停顿,"便许臣在府中设个鉴宝斋。"
太医端着药碗进来时,苏璃正蹲在莲池边测水温。锦鲤鳃部泛着不自然的嫣红,她蘸取池水点在试纸上,看着pH值显示强酸性。
"取五钱贝壳粉来。"她回头冲侍女笑,"再摘些西府海棠。"余光瞥见萧明昭站在廊下,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当贝壳粉中和酸性池水时,萧明昭忽然开口:"苏公子怎知本宫喜爱海棠?"
苏璃指尖一顿。现代实验室窗外的西府海棠,与此刻纷扬的花瓣重叠。她将花瓣碾碎挤出汁液:"因为...海棠花汁遇酸会变红?"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萧明昭预料。她看着纨绔驸马用花汁在石板上作画,锦鲤渐渐恢复生气,忽然摘下腰间玉佩掷入池中。
"捞起来。"她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若验不出年代,明日便去宗正寺重新学礼制。"
苏璃跪在池边苦笑。羊脂玉佩入手温热,阴刻的螭龙纹在阳光下流转——这分明是她前世修复过的唐代皇室玉器,此刻却出现在架空朝代。
午膳时分,苏璃端着验好的玉佩闯进膳厅。萧明昭正在用银箸拨弄药膳,见她进来,故意将党参乌鸡汤推远些。
"永和三年,陇西地震后..."苏璃将玉佩悬在暖炉上方,"工匠为节省玉料,会在螭龙尾部做镂空处理。"热气蒸腾间,果然显出隐藏的透雕纹。
萧明昭舀起一勺汤:"苏公子对前朝旧事倒是如数家珍。"
"不及殿下。"苏璃盯着她颈间红痕——今晨被发簪勾破的位置,"能戴着前朝公主的遗物用膳。"
汤匙撞在碗沿发出脆响。萧明昭忽然握住她手腕:"你怎知这是前朝之物?"
"因为..."苏璃指尖划过玉佩边缘的磨损,"只有常年佩戴者,才会在系绳处留下这种半月形压痕。"就像现代实验室里那些被常年使用的仪器,总会在特定位置留下使用痕迹。
暮色渐沉时,苏璃在库房翻找青金石粉。突然听见门外太医低语:"驸马的药渣里,怎会有紫河车成分?"
她贴着门缝偷听,萧明昭的声音比月色还冷:"继续查,特别是...滋阴养颜的药材。"
(第二日清晨,苏璃在妆匣发现新添的珍珠粉与桃胶,附着的字笺上写着:既要做戏,便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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