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炀握着白瓷勺轻轻搅动碗里的皮蛋瘦肉粥,热气氤氲中浮起几块碎蛋壳。他舀起一勺递到裴珠嘴边,却被对方撒娇般地躲开。
“炀炀~太烫啦,要吹吹才行。”裴珠仰着头,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扇形阴影,活像只讨食的大型犬。
林炀无奈地叹气,瓷勺在唇边顿了顿:“真是麻烦。”嘴上嫌弃,动作却没停——他将粥吹得温凉,才递到裴珠嘴边,“张嘴。”
男人乖乖张开嘴,喉结滚动着咽下,忽然眯起眼笑:“炀炀,粥真香,不过你比粥更香。”
“嗯?”林炀下意识闻了闻袖口,防晒衣上只有洗衣粉的味道,“我没喷香水啊。”
裴珠只是笑而不语,目光黏在他泛红的耳尖上。晨光透过病房窗户照进来,给少年周身镀上金边,连额前碎发都闪着光。
“今天下午收拾东西出院。”林炀收拾着床头柜上的空粥盒。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裴珠晃了晃空荡荡的左手,“只有身上这套病号服。”
“那现在就走!”林炀推着轮椅往外走,“医院这消毒水味,闻得我头疼。”
叫到网约车时,林炀看着手机地图倒吸一口凉气——13公里的路程,司机报价52元。他攥着口袋里仅剩的100元钞票,跟着裴珠上了车。
“小伙子,到了。”司机踩下刹车。
“师傅,这路程收52?”林炀皱眉,“我看导航才30多块。”
司机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B市早晚高峰堵车费算进去了,嫌贵别坐啊。”
“你这是宰客!”林炀气得想理论,却被裴珠轻轻拽了拽衣角。他只好把100元拍在副驾上,接过皱巴巴的48元零钱,推着轮椅气冲冲地下了车。
“TMD,黑车司机!”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忽然摸了摸口袋——钥匙不见了!
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林炀把防晒衣抖了个遍,又蹲在地上翻找裤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裴珠看着他鼻尖滴落的汗珠,忽然伸出长衣袖,轻轻擦过他的下颌:“别急,打电话给你朋友。”
林炀这才想起郝赫,赶紧拨通电话:“小赫,我钥匙丢了,能叫个跑腿送过来吗?”
“好。”郝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坐在楼道台阶上,林炀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一阵憋屈。别人重生不是逆袭就是暴富,他倒好,钱没赚到,还捡了个坐轮椅的“累赘”,现在连家门都进不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彩票——10、12、14,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记错了号码。
“炀炀,在想什么?”裴珠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没什么,”林炀叹了口气,“发愁找工作呢,大学生太多了。”
“去裴氏集团吧。”
“得了吧,”林炀翻白眼,“那可是顶级上市公司,我这三本学历连面试资格都没有。”
“我让我爸安排你进去。”裴珠说得轻巧,“我和裴萧虽是异母兄弟,但父亲的话他不敢不听。”
林炀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真有这本事,还能被人追杀得无家可归?”
裴珠的眼圈突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裴萧恨我……因为我母亲当年间接导致他母亲去世,现在整个裴家都容不下我。”
“哎哎哎,别哭啊!”林炀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原来富家少爷也有难处。”他蹲下身,轻轻擦掉裴珠脸上的泪,“以后我罩着你!”
就在这时,裴珠忽然往前滚动轮椅,金属轮子“咔哒”一声撞到林炀小腿。少年重心不稳,惊呼着往前倾倒,嘴唇不偏不倚贴上了裴珠的唇。
柔软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林炀瞪大眼睛,能清晰看到裴珠瞳孔里自己震惊的倒影。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医院消毒水和裴珠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唔!”林炀猛地弹开,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珠却抚着嘴唇,眼神亮晶晶的:“那是我的初吻呢,本来想留给喜欢的人的。”
“我……我也是初吻!”林炀语无伦次,“算我们扯平了!”
“不行,”裴珠摇摇头,表情委屈,“初吻要给喜欢的人。现在被炀炀夺走了,不如你做我喜欢的人吧?”
“你是男人啊!”林炀后退半步,“我……我不喜欢男人!”
“我只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男人。”裴珠的眼神灼热,“你喜欢我哪里,我都可以改吗?”
林炀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正窘迫时,手机铃声救了他。跑腿小哥到了楼下,他逃也似的跑去取钥匙,回来时脸颊还在发烫。
打开出租屋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栋老旧的自建房,三楼的房间狭小逼仄,墙面斑驳,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楼的砖墙。
“家里有点破,别嫌弃。”林炀推着裴珠进门,“嫌弃也没辙,我没钱换地方。”
“不嫌弃。”裴珠看着墙角堆着的旧纸箱,眼神却落在林炀身上——只要能待在这人身边,猪圈他都乐意住。
林炀看了眼时间,给郝赫发微信:“小赫,什么时候下班?回来吃饭吗?”
很快收到回复:“马上到!带了炸串和汉堡,不用做饭啦~”
林炀松了口气,忽然转头问裴珠:“你说……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是变态?”
裴珠挑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炀炀喜欢上我了?”
“才不是!”林炀拍开他的手,“跟你说不清!”他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喜欢郝赫,那个笑起来有小虎牙的少年,这算不算变态?上辈子郝赫那句“讨厌GAY”像道疤,至今还隐隐作痛。
“啪嗒!”门被推开,郝赫拎着塑料袋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裴珠时愣住了:“阿炀,这位是?”
“就是我微信说的那个受伤的人,”林炀解释道,“现在没地方去,想暂时住我们这儿。”
郝赫上下打量裴珠,忽然咧嘴一笑:“兄弟,以后这儿就是你家,别客气!”他把炸串摆在桌上,热情地问,“兄弟,你吃不吃?”
裴珠嘴角抽搐——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跟他称兄道弟,连顾泽霖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裴先生”。他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我叫裴珠。”
“裴珠?”郝赫突然爆发出猪叫般的笑声,“陪猪?这名字也太逗了吧!哈哈哈哈我肚子都笑疼了!”
林炀无奈地扶额,看着裴珠瞬间黑下来的脸,赶紧打圆场:“别笑了,快吃饭吧,串都凉了。”
郝赫擦着眼泪,递给裴珠一个汉堡:“珠珠兄弟,别介意啊,我这人就爱开玩笑。”
裴珠看着手里的汉堡,又看看笑弯了腰的郝赫,再看看无奈摇头的林炀,忽然觉得这破旧的出租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在这里,没人怕他,没人敬他,只有两个傻乎乎的少年,把他当普通人对待。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林炀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不管上辈子的记忆准不准,不管裴珠到底什么来头,他现在只想守着郝赫,守住这个小小的家。至于那些关于“死人面”的事,暂时被他压在了心底——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填饱肚子再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