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思归理了理盼倩额间的碎发，指尖从眉心一路抚过挺翘的鼻尖，圆润的唇珠，最终止于瘦削的下巴。
“哒，哒。”
思归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了。”
话音刚落，一名护士走了进来，与思归四目相对。
她今天果然还在，护士心想。
“这位小姐，现在到了帮南小姐洗漱的时间，能烦请你暂时避让一下吗？”
“不了，”思归将头窝回盼倩身旁，“今天还是由我来，就不麻烦你了。”
她不放心，也不想让旁人看去了姐姐的身体。
年轻的护士犹豫一番，知道自己拒绝不得，回了个“好”，就欣然退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不开心呢，更何况自从这位小姐可以下床走动后，不但每日陪坐在这屋中，甚至主动揽下了所有替南小姐擦拭身子的活，可见是真心的了。
Vip病房自带浴室，思归在里面调好水温，接了满满一盆水。“大病初愈”的思归身子本就虚，一趟下来，竟是累得气喘吁吁，衣服也被虚汗浸透。
这没用的身子。
思归在心底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将病床隔帘拉上。
虽说已是做了好几次，思归还是不习惯直视盼倩的身子。刚搬完水的双手也不知是因脱力，还是因紧张，此时颤抖不已，半天只解开一粒病服扣子。
难道刚才真的应该让那名护士来做这事？
不不不，思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深吸一口气，还是先从擦脸开始吧。
按照一般步骤，应先用毛巾蘸取温水仔细清洗眼角、鼻翼及耳廓，再轻轻擦拭脖子，待面部全部清洁完毕再擦拭身体，这下倒是思归因紧张过度忘了步骤。
脸部清洁已经得心应手，思归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又不得不再次开始面对去除衣裳的问题。
思归清洗毛巾，再度掀开盖在胸口处的被子，“姐姐有的我也有，不需要紧张。”思归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起初的紧张随着思归的投入逐渐消却。
擦至心口处，思归做了短暂地停留，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确认心跳是否稳健。
很好，依旧平稳有力。
可，怎么这么久还没醒来的迹象呢，都过去一周了。
最近温度愈发降低，加上思归因忧虑分了神，毛巾很快就冷了。思归盖好被子，再次认真地揉搓着毛巾，拧干。
叠得四四方方的毛巾顺着曲线一路向下，抚过腰际，顺带着经过后腰，最后停留在小腹处，而后翻转一面，细细地清洁着盼倩小巧可爱的肚脐。
好了，也不算难。
思归替盼倩穿好衣服，用手背点去额头的细汗。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也算是重操旧业，在不告而别前，盼倩的身子都是她在照顾。
老实说，擦拭上半身没什么需要避嫌的，可下半身就不是如此了。
正好水凉了，思归坐在浴室的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开始接热水。
照料活人和死人不同，为了更细节，她特地向护士取经，却听得面红耳赤。
“那、那也要……”
“当然啦，”护士仔细说明着情况，语气平缓，好似早就看淡了这回事，“不仔细清理，那里容易滋生细菌造成炎症，危害可大了！”
思归当然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她只是单纯头脑宕机，只会重复一些无意义的字眼罢了。
“唉。”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思归深吸一口气，抬起水盆就走出浴室。
“……”
抬起的手欲动又止，思归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干燥的嘴唇，此时，帘子外传来了开门声。
“小姐，请问你好了吗，快要到例行检查的时间了。”
是那位护士在催促，“要是有困扰，还是由我来……”
“没事的，麻烦再等一会儿好吗，我很快。”
“好的。”
脚步声离去，门关上了。
她确实该加快速度了。
纵使灵根尽毁，静心咒对于思归已没有任何作用，思归还是默念了几句，企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冒犯了。”
思归正要一鼓作气掀开被子，余光瞥到盼倩羽睫轻颤。
很快，快到思归几乎以为方才一瞬是自己的错觉，要不是她这几日刻意关注思归的神态，几乎就要错过“异常”了。
“姐姐？”
思归停下手上的动作疾步走到床头，屏住呼吸微微俯身。
这下看清晰了，眉头微蹙，眼睫随着眼珠的转动而不停颤抖，粉唇微启，发出细微的闷哼声。
思归立马按响床头的呼叫器，“快来人，病人有情况！”
怕医护人员速度来得不够快，思归冲出病房，大声地呼喊着，“快来这，有情况！”
走廊里伸出了几个看热闹的脑袋，其中一人不忘挖苦，“还从没看她如此失态过。”
宛若奇迹般，秋羽的伤虽重，醒的倒快。不敢怠慢，思安当下就联系了秋羽的父母。
“阿姨，对不起，路上出了一场车祸，秋雨她撞到头了。”
“秋羽妈妈，我们真的很抱歉遇到这件事，明明你们把孩子托付给我们……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医疗费用，直到秋羽完全康复。”
思安与涂山启你一言我一语，这些内容都是提前排练好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施了一些障眼法，让秋羽并无伤势的头上捆满纱布，渗出部分血迹，试图让谎言更真实些。
庄知夏比起这些，她更关心女儿的现状，她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呢”，一边流下泪来，无力地依偎在丈夫怀里，令一旁的思安愧疚不已。
“叔叔，阿姨，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看着爱女心切的庄知夏，思安早已酝酿好的话卡在喉头有些说不出，接下来的内容对于他们似乎太过于残忍了。
“思安，有什么话就继续说吧，我们能承受得住。”
思安与涂山启对了下眼神，“因为脑部受到撞击，秋羽的记忆可能受损，她也许会忘记一些事……”
“她会忘记我们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好说……”
思安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头也越埋越低，她不擅长应付这种场景。况且，她也在意秋羽究竟能记住多少，可秋羽在今早只是短暂地恢复意识后又晕了过去，没人清楚她的现状。
由于工作原因，南父赶回了杭城，庄知夏则是向公司请了假，说什么也要留在医院照顾女儿。
涂山启和思安本就心中有愧，立马就在同一层给庄知夏置办了一间 Vip 病房，方便她休息。
庄知夏值夜班，思安自告奋勇值白班，过去一周都是这样过来的。
期间，注意到庄知夏那大大的黑眼圈，思安提议请个护工，却都被庄知夏婉拒了。
“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更安心。”
也多亏了二人的贴心照顾，秋羽这一周恢复得很快，不但不需要继续吃流食，甚至可以在床上坐起。
“思安，发生什么事了。”
恢复良好的秋羽此刻正坐在床上，好奇地望向外面。
经过反复确认，秋羽失去了近一年几乎所有的记忆，刚醒来那会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准备中考，还是庄知夏拿出她最近一次月考成绩单，耐心说明“你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才勉强让秋羽安下心来。
同时，命运还开了个玩笑……
意料之中，在学校的日子，秋羽全忘的一干二净，可有件事是个例外。
“啊，我知道，你是那个向我告……”白的人。
听到“告”字的瞬间，思安已经能猜到秋羽想说什么，急忙施法令她闭上嘴。
庄知夏还在旁边！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件事！
看着“呜呜呜”说不出一句话的秋羽，为免庄知夏怀疑，思安又丝滑地施了一个安眠咒，直到替秋羽盖好被子，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她怎么记得这事！
在之后，思安特地寻了一个只有二人的时机，耐心地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和过去几个月间发生的事。
“所以，你是狐妖？”
“对，希望你可以对其他人保密。”
“好，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一切不是在骗我？”
似曾相识的场景。
思安手一挥，将隔帘和房门关上，“就凭这……”
秋羽看着眼前人的变化，接受度意外得高，“我可以摸摸你尾巴上的毛吗？”
她真的很喜欢小猫小狗，可惜没有精力去负责它们的一切。
思安看着这双闪烁着激动光芒的眼睛，惊觉出秋羽的变化，她似乎除了失去部分记忆外，性格也变了许多，至少之前的秋羽可不会如此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请……”
为免尴尬，思安变出本体，轻轻跳到了秋羽腿上，将头埋在怀里，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雪团子。
“是真的！”
一旦意识到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少女的确是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秋羽的声音就开始不自觉变嗲，学着撸猫的
手势，轻柔地挠着白狐背后的毛发，从头顶直至尾巴尖尖。
思安何曾享受过这般待遇，顺从本能地翻过身，四脚朝天，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低声吼叫着。
秋羽微笑，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事，“我知道了，我们是不是在交往？”
撒娇的低吼声戛然而止，怀中的小狐狸保持着搂住秋羽右手的姿势变回人形，头用力抬起，不可思议地看向秋羽。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秋羽：你对我有求必应，还向我告过白，那我们现在肯定是在交往嘛……毕竟你那么好看，我又不会拒绝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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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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