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鹤野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瞬间就消失在了沈恂初的眼前，沈恂初只能靠精神力来追踪他的位置。
等到她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兰鹤野一个人倚在门框边，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方才的那一点紧张的神色已经全然从他的脸上褪去。
兰鹤野超强的听觉能迅速地判断出她的到来，等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后，兰鹤野朝她一笑，歪过脑袋向房间的某个角落扬了下下巴，说道：“一个小孩儿。”
角落里的杂物堆积成山，厚厚的尘埃掩盖在上面，几乎看不出来房间本来的面貌。兰鹤野的声音刚落下，沈恂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老鼠在偷食粮食。
她小心翼翼地迈步向里面试探，还没靠近，就看见一个身影一下子从里面窜出来，但或许是逃跑路线实在没有规划好，她直接撞在了沈恂初的身上。
沈恂初的双手立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钳住，那个孩子蹬着腿奋力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果后，彻底放弃了抵抗。
沈恂初这才能够看清楚她的面容。
长期营良不良导致的后果就是她的骨骼要比同龄的孩子发育得迟缓的多。沈恂初判断她可能有个十二三岁，但她的身形却跟**岁的孩子差不多。皮肤松松垮垮地贴在骨头上，面颊向里深深的凹陷，眼皮上有一些浮肿，唇色泛着一种很不健康的深紫色。
她是个哨兵，而且是刚分化没多久的。她的精神图景的核心乱糟糟地在脑海中拧成一团，其余的地方东一处西一块四处漂浮着，显然是还没有经过最基本的精神搭建。
“我不会伤害你。”
见她冷静下来后，沈恂初渐渐地松开了自己桎梏着她的双手，紧接着分散出一些精神触手来安抚她的情绪。
她不再挣扎。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能够挣扎了。
她抬起头，努力地翻起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楚面前的这个人，下一瞬间，她有些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她的喉咙里发出来几个音节，尽管不是很清晰，但沈恂初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
“是我，”她说，“我叫沈恂初。你叫什么名字？”
“梅耶塔，”她的吐字清晰起来。被遮盖在浮肿的眼皮下的双眼迸发出一些光芒。梅耶塔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欢快。
“好的，梅耶塔，”沈恂初伸出一只手去拨开她脸上杂乱的头发，她半蹲下去，与梅耶塔平视，问她，“你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梅耶塔点了点头说：“我愿意的。”
“好，”沈恂初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抚摸了一下，“好孩子。”
“你知道自己是一个哨兵吗？”
听到这个问题，梅耶塔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之后她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
“很好。”沈恂初鼓励她道，“你现在几岁？”
“十二岁。”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因为他们都被抓走了。”说到这里，梅耶塔的眼中闪过几分痛苦的神色。
沈恂初立刻问道：“谁？”
“很多人……”
“他们被谁抓走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以回答，梅耶塔的嘴唇翕动着，过了一会儿才吐出来两个字，“怪物。”
“是什么样的怪物？”
梅耶塔在脑海中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那个怪物是什么样的？她开始在脑海中搜索起关于它的记忆，它的外貌、声音、体型……
什么都没有。
它的记忆像是被黑洞无情的吞噬了。
梅耶塔的手攥住衣角来回摩挲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记不得了……”
“没关系，”沈恂初的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地抹去上面的一块儿污垢，说，“不用觉得抱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兰鹤野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场对话，“有人来了，我们得赶紧离开。”
沈恂初立刻将梅耶塔从地上抱起来，紧接着转身对兰鹤野说：“走。”
兰鹤野想要将孩子从她的怀里接过来，被她侧了下身体避开。
沈恂初一只手臂端着梅耶塔往下走，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衣兜里的电磁脉冲器，“梅耶塔，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知道，”梅耶塔瘦小的胳膊轻轻地环上沈恂初的脖颈。她的上半身是完全僵直的，不自然的在她和沈恂初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沈恂初有所察觉，握着电磁脉冲器的手放在她的后背，让梅耶塔能够贴在自己的身上。
“别害怕，”沈恂初说。
梅耶塔搂着她的双臂这才敢收紧一些，她将自己的脸贴在沈恂初的肩膀上，说道：“响应者。”
“他们是这么叫自己的。”
沈恂初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A区的？”
“不知道，”梅耶塔在沈恂初的肩膀上摇了摇头，尽管她并不能看到，“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好像就已经存在了。”
“好孩子，”沈恂初鼓励她道，“你做得很好。”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粗壮的钢筋或者倒塌的墙体，无疑是给他们行动增添了不少难度。
沈恂初伸出精神触手感知着周围，如果对方有对他们进攻的念头的话，她可以直接入侵并控制他们的精神图景。
但她想的太简单了。
重型平越机车横扫而过，轻易地将一切都碾碎在车底，大地在震颤，残破不堪的大楼在不安地晃动着，沈恂初重心不稳差点一脚踩空，幸好边上的兰鹤野有所察觉及时扶了她一把。
这里的建筑在重型平越机车前仿佛沙土捏造般的全都不堪一击，等到他们刚踏出大楼的那一刻，楼彻底坍塌。
沈恂初和兰鹤野来不起避闪便被掉落下来的碎块击中，不过好在没有被伤及到要害。
梅耶塔全程被保护在沈恂初的怀里，等她抬头的时候发现沈恂初的额头被砸出一道很深的伤口，血顺着沈恂初的脸颊流淌着，滴落在她的眼睛上。
梅耶塔挣扎了一下，说：“沈长官，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沈恂初瞥了她一眼，将她放到了地面上。她没有说话，而是左手拉起梅耶塔的手，并将右手覆盖在心脏的位置。
兰鹤野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也学着沈恂初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机甲。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词语。
兰鹤野听到了“滋滋”的类似于电流的响动，紧接着，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流出，并顺着血液开始游动，迅速地遍布了全身的血管。肌肉在跳动，神经系统平铺在他眼前，兰鹤野甚至能看到身体的每一处是怎么连接并运行的。
沈恂初望向他正准备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一转。她问兰鹤野：“准备好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到我的机甲里来。”
“准备好了。”
兰鹤野说。
似有某种感应般的，他们的右手一起向心脏的位置按了下去。
沈恂初、梅耶塔和兰鹤野从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幅重型机甲。
大脑中的某个神经轻微地振动了一下，沈恂初立刻反应过来这代表着她和兰鹤野在脑域中彼此连接成功。
沈恂初想起来她和兰鹤野的连接还是在培训营的时候就建立好了的，这是近些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脑域还算有点用处。
［还好吗？］
通过脑域，她将自己的念头直接传输给了兰鹤野。
这一边的兰鹤野看着眼前一下子出现的操作台和大大小小的十几块儿显示屏，正为如何和沈恂初沟通而有些犯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信息。
［沈恂初？］
他心里泛起这样的疑虑，还没等他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另一条完全不属于他的念头便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是我。］
兰鹤野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的作用机制，于是他在脑域中问沈恂初：［你怎么样？］
沈恂初回他：［很好。］
［你还记得怎么操作机甲吗？］
兰鹤野显然对于脑域还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在脑域连接的情况下，他和对方的所有想法全都会被暴露出来，根本无法隐藏。
所以他此刻脑海中下意识的念头便直接传输到了沈恂初那边。
［怎么操作吗？］
还是要给刚学会走路的一点婴儿一些时间，沈恂初收到这条信息后贴心地问他：［需要我简单的问你说明一下吗？］
结果让她有点意外，兰鹤野说：［不用了。］
像是有某种感应一般，在兰鹤野的指尖触碰到操作台上的按钮的那一刻，他就获得了关于机甲的所有曾经缺失的记忆。
沈恂初面前左下角的屏幕亮起来，兰鹤野的脸出现在画面中。
［我看见你了。］
沈恂初在脑海中说。
兰鹤野冲着屏幕笑了一下说：［我也看到你了。］
机甲上的探测器探测到了重型平越机车的位置，沈恂初看了一眼面板上显示的数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躲开，它来了。”
几乎就在下一瞬间，重型平越机车直接撞上了已然成为了废墟的大楼的另一边。
机车前面的弧形装置开始伸长，随后直接将大楼的碎片推开到两边，清理出了一条道路，装置收回去后，重型平越机车狠狠地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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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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