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乔昭对丁佳奈并没有多少可讲述的。
两人上初中前接触较多，那些记忆，现在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要描述一个人，可以仅用一句话，也可以写厚厚的一本传记。
丁佳奈对乔昭来说，显然不是可以花费这么多笔墨的人。
但颜辉想听，他便搜肠刮肚地开始想。
“她上小学的时候，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很忙，我妈就提议，把她接到我们家来养。我比她大一岁，你知道的，小孩子总喜欢有个玩伴，家里多了个妹妹，我挺开心的。不过，丁佳奈很文静，安静得有点过了头，我逗她笑，她也没什么反应。”
“后来我才发现，学校里有同学霸凌她。那个时候大家不知道什么是霸凌，老师也觉得就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开玩笑而已。我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让我每天和她一块上下学。有人就传她是我们家的童养媳，我冲上去，把那人打了一顿。”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乔昭有些唏嘘，不知道她怎么就长歪成了这样。
“我在海外念的大学，回来的时候，和丁佳奈已经很久没见了。我没想到，我不在国内、我爸去世后这段时间，竟然是她陪在我妈身边。然后，她和我表白了。说实话，当时挺尴尬的……”乔昭挠挠头，“我没怎么谈过恋爱，就想着和她试试，没想到……”
丁佳奈的“情绪炸弹”一下暴露出来。
在乔昭面前，控制欲很强。
“她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她的一件财物。”乔昭说，“我很不喜欢这样。”
引爆两人矛盾的是公司的年会。
颜辉知道乔昭的公司，是一家主要做海外市场的3C产品公司，规模很大。
年会上的舞会环节，乔昭和一个老外跳了支舞，两个人都很养颜，照片被放到公司官网上。
把丁佳奈气炸了。
“我当时已经很烦她通过各种手段，监控我的生活。”乔昭说，“所以我也没怎么解释，跟她说，分手吧。”
颜辉听得很认真。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丁佳奈有些奇怪。
是乔昭叙述的原因吗……她眨了眨眼。
绿灯转红，他们没能通过这个路口。
乔昭说：“对不起。”
颜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X市今天是个阴天，没什么光，一朵乌云恰好飘过，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的。
乔昭的脸隐在黯淡的视野里，看不真切。
“我太自私了。”乔昭说，“开始，我只想着用你来解决丁佳奈的问题，完全没想过这会影响你的生活。”
颜辉立刻点开收款码：“如果你觉得愧疚的话，可以立刻用金钱补偿我。”
乔昭：……
颜辉说：“那等丁佳奈的事解决了，我们……”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分手两个字。
要碰到一个符合自己XP的人，是很难的。
仿佛命运送来一份惊喜，颜辉偶尔想到乔昭，会惊叹自己竟有如此好运。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确保你的安全。”乔昭打断她。
红灯转绿，他踩下油门。
……
车停稳在A厂办公园区。
颜辉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乔昭说：“下班先别急着走，我来接你。”
颜辉点点头。
他补充：“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打我电话，如果我没接，你打这个号码。”
他在颜辉的手机上输入秦助的号码，存入联系人。
“这是我的助理。”
因为早上的事，和这几句话，颜辉比平常迟了一会才到工位。
旁边工位的同事小童凑过来，神秘兮兮地看着她。
颜辉打开电脑：“怎么了？”
“你买新车了？”
颜辉摇摇头：“今天我男朋友送我来的。”
小童有点惊讶：“你男朋友挺有钱的。”
“开宝马7系。”他开个玩笑，“傍上富哥了。”
早上的工作，颜辉有些不在状态。
本来一小时应该完成的工作，拖拖拉拉了整个上午，都没做完。
午休时间，同事先去吃饭，颜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她有些紧张，下眼睑轻微抽搐着。
犹豫了一会，颜辉拨通了手机上的号码。
铃响过一遍，很快被接起来。
“喂。”
颜辉深呼吸一下，不知自己是否启动了潘多拉魔盒：“……我是颜辉。”
……
整个下午，乔昭都有些心神不宁。
“您要的红茶。”
秦助把茶放在他桌上。
他紧张时会泡一杯热红茶，茶包打底，养生壶里泡上果干、干花，能缓解绷紧的神经。
秦助在里面加了蜂蜜，回味甘甜。
养生壶还未见底，秦助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一饮而尽。
办公室里挂着一面石英钟，指针走到下六点。
颜辉下班的时间。
乔昭给她打了个电话，响铃12秒，未接。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秦助刚喝完热茶，看他步履匆匆的样子，心里暗叫不好。
他喊他：“乔总，乔总。”
乔昭说：“我现在有事。”
秦助：“刚刚你给颜小姐打电话了，是吗？”
乔昭点点头，迅速意识到，秦助可能知道什么。
秦助说：“颜小姐早上给我发了消息。”
他激活屏幕，把手机递给他。
聊天记录很短，乔昭一眼就看完了。
他把手机还给他，觉得又气又急，额角青筋暴起。
乔昭：“这件事为什么不马上向我反馈！”
秦助委屈：“颜小姐说让我先不要告诉您的。”
乔昭一下没话说，又不敢丢下这家伙。
颜辉的手机定位，会不断传到他手机上。
乔昭摁下电梯：“收拾好你的东西，现在下班，跟我上车。”
……
颜辉按时到了丁佳奈和自己约好的地方。
不远，就在A厂附近的咖啡店。
步行十分钟。
工作日，咖啡店里人不多，她一进去，就看见了丁佳奈。
坐在角落，正安静地看手机。
她和她打招呼，然后落座。
丁佳奈沉默地注视着她，颜辉有些不适，硬着头皮先开口。
“我门口的死老鼠，是你让人放的吧。”她说。
陈述句，仿佛毫无疑问。
丁佳奈也坦然承认，面色不改地点点头。
“你很勇敢。”她说，“竟然敢一个人来见我。”
颜辉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丁佳奈：“你可以离开乔昭吗？”
“然后呢，你也知道他不喜欢你吧。”颜辉说，“就算我和他分手了，他也不会考虑你。”
丁佳奈：“我已经不指望和他在一起了，我有其他的计划。”
颜辉问：“什么计划？”
丁佳奈大笑起来：“你就这么直白地问我，以为我会给出答案？”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喜欢你了，如此单纯。”
她突然站起来，靠近颜辉，给了她一个拥抱。
不，不是拥抱。
颜辉失去意识前，发现这致命的一点。
她软软地瘫在丁佳奈怀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谢谢你让我的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
……
秦助一脸懵圈地上了车。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乔昭看起来这么焦虑，只不过是现女友和前女友见个面而已，多么小的事。
他没见过颜辉，但丁佳奈看起来纤细高挑，应该也没多大杀伤力。
秦助还在幻想扯头花的场景，甚至错过乔昭的话。
“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又问了一遍，秦助才大梦初醒似的，忙不迭把手机递过来。
颜辉的手机开了亲子定位，在图上是一个红色的圆点，在嘉里附近。
嘉里是X市的郊区，有不少老屋。
这段时间在推翻重建，人烟稀少。
秦助还在旁边叭叭：“乔总，不就是小打小闹，颜小姐能出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红点消失了。
乔昭冷冰冰的眼神射过来，一下让秦助不敢说话了。
“你不了解丁佳奈，她就是个疯子。”
他记得定位消失的位置，打开导航，踩下油门。
……
颜辉是被冻醒的。
一捧冷水浇下来，透心凉。
她睁开眼，面前坐着丁佳奈。
她的手机掉在地上，电话卡被掰断，丢在一旁。
丁佳奈说：“你很聪明。”
她还看到了方复。
一段时间没见，他变得邋遢不少。发现颜辉在看他，忙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颜辉迅速接受了自己被绑架的事实。
但仍有一件事，她想不通。
乔昭的家业，不到一个小目标，值得丁佳奈冒这么大险？
颜辉观察一下四周。
这里似乎是个废弃的工厂，铁皮房，地面上是光秃秃的水泥地。
她问：“乔昭究竟欠你多少，你这么铤而走险？”
丁佳奈没说话。
她穿着白色长裙，一尘不染，而颜辉被绑在椅子上，刘海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往下流淌。
丁佳奈挥挥手，让方复出去。
颜辉试探着：“他家看起来也没多少钱……”
丁佳奈突然大笑起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竟然说，乔家园的创始人，家里没多少钱。”
颜辉一惊：“你说什么……”
乔家园是一家连锁餐厅，开遍大江南北，以中式平价快餐为主，定位上类似国内的K记M记。
乔家园背后的同名公司，是已经上市的老牌餐饮品牌。
她没想到，乔昭和乔家园能联系在一起。
丁佳奈说：“所以你觉得，我绑了你，能得到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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