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你一定会实现梦想的。
01
二零二二年，冬夜，京市下起了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来，落得街道两边白茫茫一片。虽然，街头还是车水马龙，灯火霓虹，人声鼎沸的样子，但是过了一个拐角的临福小区一片漆黑，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关灯睡觉了。
这个小区在京市的荆华大学附近，地段还算不错，就是房屋的有些掉墙皮，设施老化，乱七八糟的电线裸露在房屋墙外，显得十分破旧。因此，租金也相对来说比较低。
林笙从外面回到临福小区门口时，眉毛，睫毛上已经结起了冰晶，她瑟缩着拢紧了身上起球的呢子大衣，无声地抹去了眼角的泪。就在两个小时前，林笙的创新药研发项目因为资金问题宣布告终，交往了五年的男友言羽也跟她分手。
办公室里，男人手腕上带着陈旧古朴的男士腕表，这只表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焦灼地摩挲了一下表带，默默低头抽完了一支烟，然后又把烟摁灭：“笙笙，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能解决创新药的资金问题，回来找你。”
在旁人眼中，言羽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他二十二岁那年在荆华大学博士毕业，年少成名，获得普利策奖，一时风光无限，可是那一年最耀眼的天才是言羽的同门林笙。
那时候，导师杨云林，带着刚博士毕业的林笙，言羽，还有一众研发人员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创新药研发项目。整整五年，夜以继日，项目虽然推进了不少，但是由于资金短缺、导师杨云林也在研发过程中去世，项目组的几个同门师兄弟也不得不一拍两散。
创新药项目就此搁置。
林笙和言羽就是研发很艰难的那五年在一起的，可是现在项目组解散，创新药的研发中止了，就连一向感情甚好的言羽也突然告知她，他要去德国，会离开五年。
五年。
他要她等他五年。
林笙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五年。她只知道，离开五年还会回来的承诺，无论他说的多么动听，她也不会当真。
她用沉默给这段感情画上句话，兀自离开了那间办公室，漆黑的雪夜里，只剩无端的沉寂。
林笙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止住思绪，不再想这些事，她裹紧大衣，朝着单元楼门口小跑几步，进到楼道里暖和了几分，才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呼出一口热气。
“呼，真冷……”
彻底入冬了。
自从毕业以后，她就租住在荆华大学附近的临福小区，她租住的房子在靠小区后门的二单元一楼，二楼住的是一对常年不出门的老年夫妻，三楼四楼常年空置，因此十分冷清。
楼道里黑漆漆的，林笙往里边走边掏出房门钥匙，握着钥匙正要开锁的那一刹，林笙被吓了一跳。
钥匙掉在了地上。
门边卧着一个黑影，林笙心一惊，试探着用手机照过去一看，好像是一个狼狈的男孩。
十六七岁的模样，他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瘦弱，他蜷缩的姿势甚至可以透过他单薄破烂的衬衫，看到他躬起的后脊骨，凌乱的头发盖住了脏兮兮的半张脸，脸颊嘴角有一片青紫的伤痕。
应该是因为这几日京市开始下雪，降温的缘故，男孩蜷缩在她门口毛绒绒的地毯上卧着，似乎是睡过去了，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像一只流浪狗一样。
对，流浪狗。
这是林笙对他的第一印象。
看清了眼前的情形，林笙不太害怕，她不认为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孩，能有什么危险性。
“醒醒，你还好吗？”林笙用手机屏幕的余光打在他的脸上，试探着叫醒他。
没有回应。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林笙加大了声量问。
男孩仍旧丝毫不动，漆黑的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仿佛陷在一个孤立的世界中，毫无反应。
没听见？
意识到这一点，林笙皱眉，弯下腰，用手推了他一下，这时才见到男孩艰难地睁开眼，一双害怕，无助的眼睛从他凌乱的发间透出来，隔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撞上了她的目光。
心脏猛然一缩。
林笙脑海中一下子闪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黑暗，窒息，没有一丝光亮……还好…还好只是一瞬，她就从记忆中脱离，回到了现实。
默默松了一口气。
林笙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人，相反，她太熟悉了。她七岁被送进孤儿院之后，见到很多跟她一样流浪过的孩子便是这样，伤痕累累，瘦弱不堪。
刚才她看到他的目光时，她仿佛透过镜面看向了曾经无助的‘自己’，当时的她，无数次，期待有人向她伸出一双善意的手。可是，没有…
出于同样的经历，林笙心软了，在她表情瞬间的凝滞之后，林笙捡起了钥匙，起身推开门。
玄关的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从门口方方正正照出来，照在流浪少年身上。
她逆着光回身，低头边换拖鞋边低声说话：“要是无处可去的话，可以进来休息一会。”，京市现在零下几十度大雪天，男孩穿着单薄透风的衬衫，待在室外可能半夜就冻死了。
一会儿，林笙都换完了鞋，都没听到回话，她疑惑地回身看他。
“你不进来吗？”
男孩迷茫地盯着她的脸，好一会才意识到林笙是和他说话，他手足无措地用手指比划起来，见她投过疑惑目光时，焦急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半晌也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手语？说不出话来。
林笙很快明白过来，男孩患有聋哑症。原来还是聋哑人，难怪她刚才在外面叫他，他没有丝毫反应。
林笙不会手语，她要从房间里取纸笔写字给他看，回来时，男孩还规规矩矩地等在冰冷的楼道旁。她用写字的方式和他交流，让林笙庆幸的是，男孩识字。
「进来吧，我这里有房间，可以让你住一个晚上。」
男孩接过纸条，歪了歪脑袋，眼底似乎有着迷茫的光晕。
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林笙便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带他进来，走到玄关的地方，林笙“砰！”一声关上门，突然密闭的空间，让男孩瑟缩着往后躲了一步，犹如小鹿乱撞一般，眼睛里带了些恐惧。
他在害怕她。
林笙愣了一下，她先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又看了眼旁边放在客厅的穿衣镜，眼睛里有些匪夷所思的笑。他这样的表情，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带了什么青面獠牙的面具，能把人吓成这样。可是，脸还是那张脸，哪里有什么吓人的地方呢。
她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心里到底还是猜想出大半，她小时候流浪过，知道流浪的时候有多惨，有时候翻翻垃圾堆，也会被人无缘无故打一顿。大抵是她关门的举动吓到了这个敏感的男孩…
“别怕，我不是坏人。”
可惜男孩听不见，他只能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盯着她，林笙弯下眉，抬着点点善意的目光看他，目光相接时，林笙向前走了一步，走一步男孩退一步，走一步退一步，突然一双纤白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男孩一怔，这次他的目光里虽然仍闪烁着犹豫的光，却没有再退后，只是垂下了眼眸，低头不敢再看人。
林笙笑了，她轻轻地一点点松开手，抬起来，用她纤细温暖的指尖以更加轻柔地动作，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温暖地指腹滑过他冻得冰凉的脸颊。
“没事，不需要怕我啊………”
像哄一个小孩子。
她温柔的举动终于使男孩放松下来，林笙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走进客房，去给他找干净暖和的衣服。
男孩则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脏兮兮地衣服碰到了干净整洁的沙发，他低头一眼看到他沾满灰尘的衣服，脸蹭地一红，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站到沙发旁边的角落去。
等到林笙找了衣服过来时，她写了字条问过他会用浴室的东西之后，才让他去浴室自己洗澡，洗干净换上她给他找的衣服，等他洗完低着头重新回到了客厅时，等在一边的林笙早已写好了字条递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
「程心。」程心小心翼翼地坐在林笙对面，字迹歪歪扭扭的。
「你…还有家人吗？有的话明天我可以送你回去。」
回应林笙的是无声的沉默。
林笙顿了一下，写道，「那我明天送你去警察局，他们会安排你去福利院，在福利院起码会有吃的，生活会比在外面好一点。」
程心盯着她写下的字，看到警察局三个字时，颤抖的瞳孔里充满抗拒和祈求，「不要把我送到警察局，不要。」
……
「那你要去哪里呢？」林笙有些许疑惑。
这个问题程心无法回答，他漂泊流浪，随处可去，却也无处可去。
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
好在，林笙眯着眼笑笑，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你可以留在我这里，我可以收留你。」，她的眼里透着些许晦暗不明的光亮，让人摸不着头脑，直到她笔下利落地写下几个字。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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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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