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长老推断是京墨回来了,众人起身出门迎接。
起初绍离还有些纳闷,京墨的名声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回一趟家还能引起这么隆重的场景。谁知令众人欣喜迎接的却另有其人。
只见山下的山上的此时正围成一个圈,将京墨包围起来,正探讨着什么。见长老过来了,这才让出一条路来。
长老上前定睛一看,京墨此时怀中正抱着一只浑身雪白,却在阳光下有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狐狸,心中大惊道:“这不正是当年和京墨一起火烧藏书阁的狐狸!”
惊奇到并未发现在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还是络月率先注意到京墨身后之人,走上前去叫了声“阿姐”。
自上次菩提度一别,络月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络冰了。想起当日遍体鳞伤的络冰,心中便会泛起难以平息的疼痛。
不过还好,如今络冰已经恢复如初,身上的伤也早已愈合,没留下一道疤痕。
许久未见,当然会忍不住上前去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络冰看了看四周,不好意思地戳了戳络月,教育道:“成何体统。”
络月笑了笑,又问道:“阿姐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方才长老说京墨圣君去接的人便是你?”
正事总不能在屋外说,绍离将众人招呼进屋,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与其说是接我,倒不如说是接她。”络冰说完,看向京墨怀中的狐狸,“前几日,她忽然闯进灵河度,力竭晕倒不省人事。起初我与长老们还以为是妖兽,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但在长老的探查之下,才发现她既非魔族也非妖族。她醒来后,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告知,并拿出与京墨圣君的信物。我这才联系到巫族,并且亲自将她送到巫族。”
闻言,众人将目光投在京墨怀中的狐狸身上。她既非魔族也非妖族?这倒是稀奇了,人世间除人族如今只剩四族,现在却凭空多出来一只狐狸。
忽的一下,络月想到了什么,说道:“莫非她便是来自‘找不到的地方’的狐狸?”
长老这时也开口道:“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些事情。巫族向来医者仁心,为何京墨你要将伤者藏在藏书阁?后来造成火灾,我们也未来得及得知这狐狸的身份便被你给放走了。”
“这样说来,京墨你是知道这只狐狸的身份,这才可以隐瞒是吗?”绍离也提出质疑。
此时此刻,保持沉默也不是办法。如今狐狸就在自己的怀中熟睡,看来不说不行了。
京墨点了点头,抚摸着狐狸的毛,说道:“我的确知道,不过我也是后来才清楚她的身份。”
当时妖族大乱刚刚平息,魔族与巫族派出几千号人四处搜寻,生怕有漏网之鱼。可就在这时,京墨遇到了一只跌跌撞撞的受伤小狐狸。
第一想法便是此狐定为妖,可见狐狸年岁尚小,还未修得人形,救与不救挣扎许久,这才咬牙将其带回大沧山。但又怕被长老发现他带妖回来,这才把她藏在藏书阁内。
后来得知,此狐非妖非魔,而是归隐已久的狐族涂山氏。她便是涂山一族中年岁最小的,名为涂山千千。而之所以会受伤,只不过是因为年幼贪玩,偷跑出来险些被捕兽夹困住。
不过这也是在京墨“纵火”之后要放走她时才得知。临别前,将身上的玉佩交给涂山千千,并告知若今后有事需要帮助便带着玉佩到大沧山找他。
一别数千年,本以为会就此安稳过去,却收到了灵族递来的消息。
“可她是怎么跑到灵族去的?既然归隐难以寻到,又怎会遍体鳞伤逃出来呢?”络月问道。
京墨继续解释:“狐族所在,便是灵族与巫族的南边。大抵是她当时慌不择路,被灵河的灵气吸引过去的。”
“确实是这样,若非灵河灵气感应到她,并且护住了她的心脉,恐怕早就死在半路了。我当时发现她时,身上的毛皮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络冰回忆着当日的情形,在夕阳的下,她当时还以为涂山千千是只赤狐。
应是休息够了,涂山千千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正抱着她的京墨,委屈顿时油然而生,钻进他的怀中便开始哭了起来。
京墨用袖子盖在她身上,给她创造一个隐蔽的空间缓一缓。哭得够了,这才从怀中跳下来。落地的瞬间,便化成一位美丽的女子,看上去也和个小孩子一样,怪不得能哭那么久。
涂山千千先是感激了络冰和灵族的救命之恩,接着便说起了来龙去脉。
“求各位救我族性命。大半年前,忽然有一群丑陋的家伙闯进涂山,将我的家霸占,还杀了我的族人!”涂山千千哭诉着,很不愿再回忆当日的悲惨。
据涂山千千哭诉,那群丑陋的人闯进涂山烧杀抢夺,占山为王,十分残忍。而他们的目的在目前看来,是要屠尽整个狐族。甚至还有更加残忍血腥的事情,他们将被抓到的狐族,吸走狐族的修为,并且全都剥皮杀害,最后统一处置尸首。
“如此灭顶之灾,打乱狐族的归隐,有幸逃出来的族人不知该何去何从。可就算是逃得再远也会被捉回去,难逃一死。”涂山千千满脸都是泪水,还有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在她的脸上狰狞地爬着。
“如此恶劣行为,定是妖族。”淮安肯定道。只是有一点很疑惑,既然会派人出来将逃走的狐族抓回去,为何会一点妖族气息都感觉不到呢?
先抛去这个不去想,这样看来,当日他在炽渊底部看到的东西,很有可能便是狐族的尸首了。
可妖族要他们的毛皮干什么?若说增强妖力,狐族在这一方面并非佼佼者,换句话说,他们的妖力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没有增强妖力的能力。
半年来众人将南川泽找了个遍都未能寻到还存在狐族这么个地方,那妖族又是怎么找到的?若是按涂山千千介绍涂山的结界,那也必须得有与狐族相关的才会看见隐藏在其中的涂山。
可狐族定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轻易交出去,之所以会归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谁知,会经历这场无妄之灾。
“就算穗岁妖力了得,恐怕也无法破解狐族千万年以来的结界。”绍离说道,接着又问,“在此之前,可有什么奇怪之处?”
涂山千千细细想来,走马灯般将那几日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错过一丝细枝末节。忽然,一件在他们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闯入,连忙说道:“记得在那群丑八怪闯入之前,族中的河里忽然被冲进来一条黑色的鱼。”
“这鱼有什么不对劲的吗?”京墨问道,按理说河里有鱼并不为奇。
“若河中常年有鱼也不是一件稀奇事,怪就怪在涂山的河其实是灵河末端的支流,里面的鱼是不可能离开灵河在其他地方存活的。虽是支流,却没有灵气,也同样因为是支流,其余河中生物也不能够在其中生活。
“起初族人见那条鱼颜色稀奇,以为是不凡之物,便没有将其另寻河流放生。”涂山千千解释道。
络冰越听越感觉不对,灵河之事她也是清楚的,可此时她觉得不对的地方,却是这条黑色的鱼。
“阿姐,你想到什么了?”络月见络冰表情不对劲,问道。
可络冰却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没事。”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得知了妖族此时所在之地,那便事不宜迟。涂山离大沧山不远,不出一日便能赶到。
去往涂山的方向,络月还是第一次。一开始看来,涂山方向是一片茂密的林子,往下便是波澜的海面。可如今随涂山族人进入,才得知在结界的包围下,这里其实是一处迷雾下的圣洁之地。
只可惜被妖族霸占后,变得暗无天日,曾经清澈的河流早已被鲜血染红。远处的房屋也被烧毁了几座。
活生生一处炼狱。
可人们抵达之后所看到的,却也只是这些。
没有妖族,也没有那些丑陋的怪物,包括河中的那条黑鱼。
此次行动,众人扑了个空,毫无收获。而淮安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一个隐藏妖气的好地方,加上紧靠着灵族,灵气掩盖更让人难以察觉到。
但坏就坏在,或许是在涂山待了半年的缘故,如今妖族全族逃离,竟也感知不到丝毫的妖族气息。
“掩盖妖气。难道这就是他们杀害狐族的原因吗?”淮安推断道。
“现在看来,先将逃离至各处的狐族找到保护起来为好。现在妖族想必也在尽力寻找狐族中,我们目标一致,说不定会迎面碰上。”络月提议,定不能让妖族这样杀戮下去,不然狐族很有可能会被屠杀殆尽。
见解一致,那便分头行动。南川泽地势复杂且庞大,那便提议两两为组,分散寻找。
经过数次分组后,便成了络月和白麟、绍离和淮安、络冰和京墨带着涂山千千一起,以涂山为中心向周围分散。
别了众人,络月便带着白麟朝妖族方向走了,看是否能遇上妖族“毁尸灭迹”。一路上白麟都闷闷不乐,跟在络月身后一言不发。
瞥了他一眼,络月叹气劝说着:“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不要再想着去改变了。”
白麟抬眼,“我知道,我就是许久未和主人一起了,想借此机会回到从前的。”话落,他好像想和络月说什么,一股烟窜到她身旁,“不过这样也好,我不能和主人一起,你也别想和他孤男寡女。”
“为什么?”络月不解。
谁知他道:“因为你在分走主人对我的宠爱。”
这句话一出,络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还是轻咳了几声。早就从绍离那里听说过麒麟这一族很护主粘人,没想到这么严重。怪不得淮安几万年来还是老光棍,恐怕都是被他给搅和了吧。
“你这样下去,你主人可能会绝后。”像是没过脑子,络月便说了这么一句出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白麟哼了一声,不以为意,“什么绝不绝后,主人都活了这么久了,那些事情早就看淡了。再说了,我陪主人这么多年了,他以后想干什么我当然知道。逍遥自在,不问世事便是他所追求的,若是今后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岂不是拖累他实现愿望?”
最后又满脸傲娇地补充了一句:“我想主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老大不小了也没有想过娶亲一事。我就说嘛,我最了解他了。”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倒是让络月猛地想起来,他们同行这么久了,她似乎也已经忘了当日淮安说过的话。
他说他想和从前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闲云野鹤。
而她也忘记了,自己最初是想同阿姐回到灵族的,阿姐做祭司,她做祭司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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